我穿不惯皮鞋,小指被挤得生疼生疼的。但我没有停下脚步,而是不顾一切地向前狂奔。这条路太窄了,我使劲全力还是跑得磕磕绊绊的,不过追捕我的刑警们也一样会觉得障碍重重吧。
不知从何时起,阿升的身影从我背后消失了,大概已经被刑警抓住了吧。这家伙平素很少锻炼,跑不过刑警也没啥可大惊小怪的。不过这会儿我也顾不上他了,自己逃命要紧。此刻,高中时代那无忧无虑地在操场上飞奔的情景竟忽然呈现在我的脑海之中。教练的哨声,前辈的呼喝,还有我自己的应答之声隐隐在耳际回荡。
那已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追兵”似乎已经被我甩得远远的,我放缓了脚步。好久没这么跑了,我肺部抽痛,头也疼得厉害,一屁股瘫坐在路边的塑料水桶上缓缓地调匀呼吸。
可不能放松警惕啊,我暗暗告诫自己。适才已经有好几个路人将我飞奔的情状看在眼里,刑警很快就会寻踪至此,将我捉拿归案的。
我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朝电线杆上贴着的地址看去。刚才只顾仓皇逃窜,根本就辨不清自己此刻身处何地。
只见上面写着:XX町三丁目。
太巧了!我心想,“那家伙”的家就在这附近呐。
我一时连逃命也忘了,在心中默念“那家伙”的门牌号码,挨家挨户地寻了过去。我曾经数次在地图上确认过他家的具体方位,所以没费多少工夫就找到了。那是一座典型的日式住宅,看上去小巧舒适,围着一圈灌木篱笆墙。大门上挂着名牌,上面用毛笔写着“南波胜久”的字样——这无疑就是“那家伙”的家了。
恰在此时,警笛声从远处传来,我趁机借着笛声的掩护打开篱笆墙上的门,走进了种满植物的庭院。玄关右侧是一间兼做餐厅和厨房的房间,我隔着玻璃门朝里窥探了一阵子,房内似乎一个人也没有。
我刚想闪身进屋,院外却忽然传来“南波先生,南波先生”的叫声。我慌慌张张地往阴影里一缩,偷偷朝玄关处望去,之间几个刑警正在朝我这个方向探头探脑地张望,便赶忙又缩了缩脖子。
“好像不在家啊。”刑警们彼此嘀咕了几句便离开了。他们肯定是来抓我的,顺便提醒附近的居民要小心防范。
我干嘛要听阿升那家伙的话呢?现在可说什么也晚了,我心下后悔不迭,却又无可奈何。
我在原地愣愣地站了片刻,脑海中各种念头纷至沓来。突如其来的开门声打断了我的思绪。侧头望去,只见一个满头白发的瘦老头儿正一手转动着钥匙,另一手拎着便利店的白色塑料的。
他正式南波胜久!我心下顿时大卫躁动不安起来。
玻璃门上很快映现出了南波的身影,只见他正慢悠悠地打开窗户,想来是要通风换气。我强忍着一头冲进屋去的冲动,一动不动地藏身于一个液化气罐之后,密切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虽然房里无疑只有他一个人,但如果我莽撞行事,不慎把还在附近转悠的刑警引来,那可就完蛋了。
又挨了一会儿,屋内传来阵阵水流之声,肯定是那家伙正在厕所洗漱。我终于下定决心,赤着双脚迈步踏进了昏暗的厨房。我还生怕被外面的行人发现,便顺手拉上窗帘,贴靠在房间一侧的墙壁上,从内袋里摸出刀子攥在手中。
片刻之后,我听见厕所门关上的声音。那家伙正在朝这个方向走来。我握着刀子的手渗出了汗水。
那颗白发苍苍的脑袋出现在我的眼前。下一个瞬间,我已经把刀子逼到了他脸上。
“不许嚷嚷!”
南波像是被按了停止键的录像机,登时全身僵直,随后缓缓地朝我转过头来。
“你是谁?”
“你管我是谁!”
我还不打算这么快就报上大名呢。
“坐下!”
南波绷紧了脊背,坐到厨房的一把椅子上。
“两手背到背后去!”
南波照做以后,我拿过一旁的毛巾把他的双手牢牢捆在一起。
“抢劫住在一丁目的那个老太太的,就是你吧?”
南波用嘶哑的嗓音低声问道,像是唯恐说话声音过于响亮就会遭到我的毒手似的。
“这事儿传的还真够快的。”
“我是从一个认识的刑警那儿听来的。你做得可真过分呐,居然连老人的钱也抢!”
“这个用不着你操心,我可不会拿你的东西。”
我故意拿刀子在他脸上拍了几下,这老家伙吓得浑身僵硬,“要拿也是拿你的命。不过嘛,如果你老老实实地听我的吩咐,不乱嚷嚷,我也还是挺好说话的。”
“这种勾当你还想干到什么时候?”
南波怒视着我说。
“这个嘛,我也吃不准。总之,这会儿刑警就在附近转来转去的,太危险了。等他们走远些,我就从你这儿出去。”
“你以为你还能逃得了吗?”
“那是当然。”
我凑近她的脸,“我的脚力好得很,对这一点我一直都很有自信。”
听了这话,南波的脸上突然闪过一丝讶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