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那几天,班主任告诉她,班长是周芷晴,周芷晴是她姐姐,让她没事可以多找姐姐帮忙,生活上的事也好,学习也好。
聂恩静彻底成为了十六中高一七班的一份子。然后不知道怎么回事,大家都知道她是周芷晴妹妹这件事了,各种声音在耳边传播。
聂恩静知道这都是她父亲交代的,班主任肯定也了解过她们家的情况了。至于其他的东西,她刚来,没了解过。
周芷晴在班里,总是前三名,还是班长,在班内很有名威,有的人还叫她晴姐,最重要的是,还是班花。
聂恩静知道自己可能没有周芷晴优秀,可是自己好像从小到大都是不受待见的那一个,周芷晴永远被人庇护。
她一个人独自坐在座位上,打开了英语书,开始背单词模式。
这天她的同桌依然像往常那样,一下课就出班级,从来不留下来利用课间时间。同桌叫范珍,是个天赋派,平时总是懒懒散散不怎么认真,上课爱开小差,可是就是能稳居尖子班前十,聂恩静打心底里佩服她。
正在背单词呢,范珍回来了后,突然就看了好久她的小同桌,聂恩静被她盯的头顶发毛。
然后,她终于知道范珍高冷的原因了。
因为范珍突然问了她一个很敏感的问题,她问:“你和你姐姐同父异母?你明明比她晚出生,为什么现在你是单亲家庭?”
果然还是在对她的身份有所猜疑。
起初,聂恩静就觉得同桌好像太高冷了,周围的同学也是,想着难道尖子班都这样难相处吗?
后来她逐渐就懂了。一个是家世,二个是她插班生的身份。
范珍的问题是前者,这个问题,其实聂恩静早就想过了。
因为按理说,周芷晴他们合家美满,而聂恩静一直单亲,证明周芷晴才是二次重组家庭,应该是妹妹才对。可偏偏聂恩静做了妹妹。
大家所怀疑的,所八卦的,大概就是她母亲会不会是小三的问题了。
范珍这个问题一问出口,前排包括后排的同学都转过头过来看,因为他们也好奇好久了。
而且根据他们的观察,聂恩静和周芷晴这姐妹二人,关系确实很一般,来了这么几天,下课都不说话的,放学也分开走,她们两个之间肯定有什么问题。
聂恩静不想说太多这方面的问题,毕竟这是她痛苦的地方,可是,她更不想被误会。
聂恩静脸上总是带着点粉粉的红晕,但不是不好意思,就是自然的,无暇的,一时间,女孩儿纯洁的味道扑面而来。
她半垂着脑袋,丸子头依然乖乖的被扎在脑后,纠结又隐晦地说道:“其实我妈妈才是二婚的,但感情不和,很快就分开了,我姐姐…所以他们又复婚...”
聪明的大家瞬间都明白了,一时间都欲言又止的。
范珍也难得对她多看了会儿,然后问她第二个好奇的问题:“你插班...怎么进来我们班的?”
这个问题,就是后者。
这个班除了她,都是凭中考的真本事进来的,大家不接受她也是理所当然。
聂恩静停顿好久,才低低地说:“是靠我爸爸还有...我姐进来的。”
她说的,可是大实话。
范珍看她表情不对,也没再继续问了。
聂恩静也没再多说,只觉得心里很堵,趴在桌子上,在草稿纸上面画起一些奇怪的符号,百无聊赖的,整个人小小的一坨,看着软软的,让人想欺负。
正自闭呢,倏然耳边传来一阵轻浮的口哨声,听着还不像是一个人吹的。
聂恩静发觉到了可能是谁在窗外,还想到了一个人,于是就一点也不急,过了好几秒才歪头看过去。
一看才知道,不是那个人,但果然是几个体育生,他们又来这里凑热闹了,操场明明这么大,非要待这。
窗外的一个男生满头大汗,头发全部被打湿了,整个人都湿润润的,一双眼睛也亮的出奇,对她吹口哨见她回头后,很是开心的回头对着几个哥们挑眉,好像在说:看,我牛吧。
聂恩静眉微瞥,又是他们?
这些人是不是都偷听到她刚才的话了?
他们体育生训练很辛苦,每天在太阳底下暴晒,又是一些高强度的训练。聂恩静看到外面有一些军绿色的垫子,大概是他们刚刚在旁边坐仰卧起坐用的。
外面的几个男生,都被元浩这个嘚瑟样儿给吸引了目光,一时间,大家也将视线聚集到了窗边趴着的女孩儿身上。
而站在元浩旁边的一个人,刚才也贡献了一声口哨。
谢宜恩往那女孩儿身上看了看,然后偏头,目光落在坐在另一个角落里正在休息的一个男生身上。
男生胳膊撑地上,上的肌肉展露着,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训练后的冷脸模样,五官有棱有角。他不像别人那样大口的喘着气,而是微微启了点唇进行着有氧呼吸。
谢宜恩想起了那天闫桡在窗边对着一个姑娘犯了次剑,后来别的朋友问他能被他看中犯贱的那女孩儿是谁,漂亮吗,然后闫桡回过头想了想那个女孩儿的特征,似乎没想起来,结果就给兄弟们取了个称呼:“一个小丸子。”
他倒是记住了人家的发型。
谢宜恩:“哎,那谁,过来,看那个小丸子。”
而被叫那谁的,就是角落里的闫桡,大名鼎鼎的闫桡。
十六中红旗飘飘的大帅哥。
闫桡听到谢宜恩说“小丸子”这三个字,顿时有了点反应,神情不再那么冰冷,挑了挑眉后站起来,拍了拍身上,一米八的大个子对比一些矮个子,像巨人一样。
谢宜恩见闫桡走了过来,赶紧过去搂着人脖子,两个身高,身材,甚至颜值都相当的人,瞬间吸引了聂恩静旁边范珍的视线。
挖草,真蟀啊...
他们学校体育生帅哥怎么这么多啊,不都说体育生都是一群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有身材没颜值的男生吗。
聂恩静脸上的肉肉被压在底下当枕头的胳膊挤压的变形,大大的眼珠子转悠两下,就见到前几天那个笑话她英语差的人,又大咧咧地朝她走了过来。
又要搞什么?戏弄她?阴阳怪气她?当她好欺负呢。
聂恩静水汪汪的眼里倒映着蓝天和他们的身影,本是像琥珀宝石般漂亮,但女孩儿却秀气地瞪了他们一眼,然后趴下,将头狠狠地偏开,脸埋到另一边。
小而单薄的背影,看着格外倔强。
可惜,一看就弱不经风,一推就倒。
范珍见状,也想起了前两天的事儿,想着新同学又太内敛了,于是很社牛的和外面地几个人说:“喂!帅哥们,别打扰她,这可是个乖学生!”
她知道这群人和他们班主任的三两事,也知道体育生就在他们班旁边训练的事儿。
外面刚才吹口哨的男生听了,脸上带着无所谓的笑:“害呀,谁打扰了,咱们一群屌丝想和学霸聊个天嘛!沾沾聪明气~”
说完,他们周围有几个人笑了,盯着趴在桌上的女生瞧,一看她那毛茸茸的丸子头上,还翘起了一缕碎发。
元浩想起了短视频里的梗,指着聂恩静头上的那缕被她扎漏掉的头发,和谢宜恩说:“哎,看,像不像聪明毛?”
谢宜恩噗嗤一声的笑了出来。
聂恩静伏着身子,还真有点像午后在小憩的猫咪。
聂恩静听了这些人的话就觉得很无语,沾什么聪明气啊,她不是学霸。
这些人又在阴!阳!怪!气!
而闫桡和谢宜恩勾肩搭背的,刚走过来就收到一个闭门羹。
发现这个小丸子,一看到闫桡来了直接头都扭过去了,脸也埋着,看着好不郁闷。
一颗毛茸茸的脑袋上挂着大大的一行字,就一个意思:不想和你们沾上半点,离远点。
几个兄弟都笑了,心里不约而同的觉得闫桡牛逼,一个从来不欺负小女生的人,头一回欺负就给人欺负的记仇了。
闫桡勾唇,眼底有些笑意,他一眼就扫到她桌上的英语书,上面是高中必修一的单词,随后看起了桌上的女孩儿。
然后他发现,今天这个女孩儿那个小颗的丸子头旁边,还别了一个发夹,发夹夹住了一些碎发,但耳边还有一些碎发斑驳的撩拨着她的小耳朵。
这个发夹,是小兔子的发夹,隔着玻璃,还能看到上面有一颗小小的钻石,在发光。
果然是小女生,一个发夹都这么充满幼稚园气息。
聂恩静余光感觉好像谁离得很近很近。
她用手拨了一下散落在额头和脸颊两侧的碎发,一张伶俐又精巧的小脸完完整整的露着。
闫桡大大方方地观看。
不知被看了几秒后,他才缓缓地将视线落在她摊开的英语书上,跟随着书上的文字,大剌剌的念了个单词:“attractive...”
意为“有吸引力的,诱人的”。
这人的喉咙像含着音响一样,一说话耳朵都听软了,他讲的英语一听就是标准的美式发音,讲起话来,苏苏的,很难让人不感到心动。
听起来就是英语好到爆,至少,比聂恩静好十倍...
范珍听的都忍不住身上起鸡皮疙瘩了。
窗户跟前趴着的女孩儿的耳朵也是,肉眼可见的变红,变粉。
怎么回事儿呀。
怎么每次都是她学英语的时候过来烦她。
聂恩静刚背过这个单词,也知道意思,但是从这个人嘴里说出来,就怪怪的。
外面有人问他:“喂,闫桡,美国回来的又装逼,念啥鸟语呢?人家可听不懂啊。”
他说的是,里面的聂恩静听不懂。
里面的聂恩静:“......”
闫桡没说话,但吊儿郎当得盯着那颗脑袋,似乎,在等她抬头。
过了会儿,她果然抬起头来,偏头去看他,她的头发被她趴的有些凌乱,但那张柔柔弱弱的小脸,撑的整个人都挺好看,所以丝毫不失观赏度。
二人视线交汇。
窗外的男生脸上带笑,漆黑如墨的眼底也带着笑,眉眼淡淡,身子懒懒地靠在墙边。
他很高,此时他站着,聂恩静坐着,他便要低着头看她,他身体为她遮出一片阴影,给她带来了清凉,同时,还有强烈的压迫感。
可能对这几个人有一种心理了,总觉得他们来没什么正儿八经的事做。
况且,李老师那天居然将她与他们归类为一类人,说他们也有插班靠关系被塞进学校的。
说实话,聂恩静被这样分类不是很开心。
然后所有人都看见,那个小丸子,头一扭,身子一趴,脸埋的更凶了,埋的脸一点都不剩,满身烦躁。
她的力气大到头上的那颗真正的小丸子摇摇欲坠的,有点散了。
窗外的闫桡微微挑眉。
好像...真惹到了?
谢宜恩倒是觉得这个女生挺可爱的:“嚯,怎么这么凶的样子。”
然后又改口:“不对,这分明是生气了。”
里面的聂恩静听到了,动了下小小的身子,深深的呼吸着,看着肩膀一抽一抽的。
大家都安静了一阵,谁也没开口。
突然,某个话少且没怎么说话的人,问了句元浩:“你刚刚怎么她了?”
聂恩静听到这句话没什么波动,只是眼睛睁开了一点。
元浩一愣,指着自己。
见闫桡确实在问他后,无辜的要命:“我什么怎么了,没怎么啊,就是站这看了她一会儿,好像听见她说她是靠爸爸和姐姐进尖子班的,然后吹了下口哨而已。”
说着,元浩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似的,嘲弄的语气说:“害呀,怪不得呢,尖子班水分也挺大的嘛,我进去说不定也不错,哈哈。”
这两句话,他说的轻巧,也说的大声,这导致,原本只有周围人能听见的东西,一下被这人给传的半个班都听见了。
聂恩静又爬起来,凉凉地看着他们。
也不自觉地想起了这几天同学的冷漠,老师的提问,她回答不上来的那些窘迫,还有老师对她失望的眼神,还有那天这几个人的戏弄...等等。
来这个学校,其实并不是她的本意,可是来都来了,没有压力也变得有压力了。
现在这群人在这偷听她的隐私就算了,还一而再再而三的笑话她...实在是太过分了。
聂恩静突然看向闫桡。
闫桡见这个女生没有说话,但眼睛一下变得很红,真的就一下,一瞬间。
本来她手就倔强的握的紧,埋着的小脸早就看着委屈的发红,此时,粉嫩的唇委屈地撅着,且平添了些紧绷。
靠在墙边的人顿了顿,眼眶震荡,蓦然将视线投到元浩身上。
聂恩静见这人的眼神和举动,心满意足的收回眼。
记得小时候因为某些原因她在家里不受待见,就是靠这样的表情和眼泪让她收获了意想不到的快乐。
她的快乐就是,只要有人能因为欺负了她而感到愧疚,她就开心。
正如以前讨厌她的人她的评价,她表面清纯,长得那么可爱,私下压根不知道啥样。
范珍听了,也觉得他说的太过分了,然后看了眼桌上的人,吐出一口气,将窗户狠狠关上了。
嘭——
外面的元浩傻眼的看着里面。
闫桡则对比之前的漫不经心,盯了元浩一会儿,随后盯着桌上的女孩儿变得有些深沉,半眯着眸,也不知在想什么。
这搞得范珍都有点尴尬了。
这群人,向来无所无谓口无遮拦,没看她们前面问了聂恩静家里的情况听着感觉有些复杂后,都识相的不敢多嘴吗,这人还敢说出来...真是......
聂恩静从那以后就没继续了这个话题,又变得沉默起来。
范珍坐下,看了会儿她,决定给她的小同桌科普一下这些人:“刚刚那些人,最高最帅的那个叫闫桡,旁边那个叫谢宜恩,刚刚那个最贱的叫元浩。”
聂恩静听了,抬了下头,然后又放下:“哦。”
范珍也不知如何哄她,感觉还是主动套套近乎算了,只好问她:“要不要一起去上厕所?”
聂恩静听了一顿,不过还是摇摇头,很有礼貌地说:“我现在不太想去,不好意思。”
范珍立马说:“啊,没事。”
然后范珍便独自去厕所了,留聂恩静一个人在座位里,对刚刚那几人的行为耿耿于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