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石,你刚刚为什么反应那么冷淡?”吴能对石承方才的态度很是不满,不由得低声质问了一句。
石承却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吴能,如果有机会的话,我想带你去东丹国的林家县城和双泉县城那里走上一趟,去了你自然就明白了。”
吴能被石承这句话给弄得一头雾水,但是石承的脸色很不好看,吴能也就不再继续问下去了。
“这里就是吕伯的家了。”在一条小路上走了没多久,领路的年轻人在一个比较大的屋子前停下了脚步,年轻人转过头对石承问道:“吕伯平日里和商人并无往来,你找他到底是有什么事情?”
“是这样的。”石承随口扯了个谎,“我跟吕家女儿的东家算是朋友,前些日子吕家女儿在我那里讨了个方子,给她的兄长治鼻疾,今天我打算上门看看那个方子的效果到底如何,毕竟我是做药材生意的,对这些事情不得不在意。”
“那也用不着你亲自过来吧。”年轻人扫了眼石承的随从们,随后有些恍然大悟地自言自语道:“怪不得,看来爹爹跟我说的应该是真的了。”
“什么?”石承问道。
“听说吕家的姑娘被她东家家里的公子给看上了,以前我还以为这是个谣言,直到今天看到胡员外的好友居然亲自上门。”年轻人的脸上也是颇为羡慕。
“胡家还有个公子?”石承心中有些诧异,“胡恩礼在床上躺了好几个月,为何没见胡家的公子前来服侍自己的父亲?”
年轻人自是听不到石承心中的疑惑,仍然在自顾自地感叹道:“吕丰伯伯晚年有福了。”
张田的身子抖了一下,一句追问紧接着脱口而出,“小哥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吕丰伯伯晚年有福了啊。”年轻人有些奇怪地看着张田,“难道不对吗,女儿能嫁进大户人家,碰到一个不计较身世的公子哥,吕伯伯一家也不用再去为生计奔波了。”
“你刚刚说……这户姓吕的人家的主人,叫吕丰?”张田问道,“可是从盐州甜枝郡来的人家?”
“没错。”年轻人点了点头,“这样吧,都把你们送到这了,我去帮你们顺便叫个门,也顺路看看吕伯家有什么需要帮衬的家务活。”
张田咽了口唾沫,石承则有些奇怪地向张田那里看了过去,不过当石承的目光移过去时,他惊讶地发现不单单是张田,其他几个和张田关系很近的同乡也是脸色怪异。
张田小声地对石承说道:“老爷,我可能知道孙三是因为什么这段时间魂不守舍的了。”
“怎么回事啊?”吴能一头雾水。
“盐州……”石承皱了下眉头,“阿田,你们不会跟这个名叫吕丰的人认识吧?”
“岂止是认识啊。”张田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如果这户人家真的是我们认识的那个,那…按理来说吕丰应该算是孙三的半个老丈人。”
“哎呀,张哥。还是我来说吧。”见张田有些前言不搭后语,旁边一个高个子的随从忍不住开口道,“是这样的,老爷。吕家的女儿和孙三是从小长到大的青梅竹马,两家在他们小的时候就定了婚。唉,现在看来这事多半是黄了,也难怪孙三这段时间跟丢了魂似的。”
“按理来说这不可能啊,你们又不是没见过吕月那丫头,她对孙三的感情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怎么会突然要嫁给别人了?”张田质疑道。
“这有什么想不出来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吕家夫妻俩不肯点头,吕月那丫头又能怎么样?”
“可是……”吴能心中为孙三抱不平,可是他一时间发现自己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原来是这样啊。”石承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叹了口气,“既然是家务事,我也没法说些什么了。不过既然都到了这里,还是进去看看吧。”
很快,众人面前的木门就被人打开了,一个走路有些颤巍巍的老人打开了门,问道:“谁啊?”
“吕伯,是我,住你家东北面那条岔路里的张小四,你家有客人来了。”
“客人?”吕丰探出了头,果然看到了石承等人,“你们是?”
“真…真的是吕大伯!”张田和他的几个同乡都不由得倒吸了口气,“这也太巧了吧?”
“你好像是……张家的二哥儿?还有刘家的九哥儿和周家的六哥。”吕丰也认出来了,随后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语气中变得警惕了起来,“你们怎么过来了?”
“吕大伯,倒不是我们要来看你。”张田解释道,“我们哥几个也不知道你就住在这,今天我们是跟着我们东家,就是这位石老爷一起出来的,老爷说想到这里见个人,没想到居然是你。”
张小四说道:“吕伯,这个人说他是胡员外的朋友,是做药材生意的。上次你女儿从外面找来的药方子就是从他手里讨来的,所以想亲自上门了解下那个方子到底管不管用。”
吕丰恍然大悟,“胡老爷的朋友。您……您就是那位姓石的药师员外!”他连忙感激地点着头,“管用,管用,我家大哥儿用了您的方子和鼻炉后,这两天脑袋爽利了不少。”说罢,他让开了一条路,“快快请进,只是家中贫寒,还望石老爷您不要嫌弃。”
说完这句话,吕丰便连忙弓着腰把石承一行人往屋里请,一边走一边喊道:“老婆子快准备准备,有客人上门了,是贵客!”方才来敲门的张小四此刻反倒被晾到一边去了。
张小四倒是比较识趣,向刚从屋子里出来的吕丰的妻子吕张氏打了个招呼后,便连忙离开了。
石承看着自己面前诚惶诚恐的老夫妻俩,笑着说道:“两位老人家不必拘谨,刚才你们也听到那位姓张的小兄弟的话了。我姓石,是做药材生意的,和胡员外也有着交情。这次来也是想了解一下我给你家女儿的那个方子管不管用,这涉及生意场上的事,由不得我不多放在心上。”
老夫妻俩连连点头,夸着石承所给药方的灵效,石承倒也并不多话,而是一直在问着吕家长子病情上的变化。
“张五哥,我们要不要趁机帮着孙三说合说合啊。”一个平日里和孙三关系不错的随从悄声问道,方才众人那一番对话也让他差不多明白了孙三心情低落的真正原因,因此他的心中很是为孙三抱不平,“我听说大户人家的公子哥薄情寡义的多,怎么可能真娶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儿为妻?多半是玩玩了事的那种。退一万步讲,就算月儿妹妹过了门,那个公子哥怎么可能会像孙三一样对她那么好?再说了,依着我对月儿妹妹的了解,这桩婚事肯定不是她本人所乐意的。”
自从进了屋后,张田第一次感受到站在一旁听别人说话是一件很别扭的事情,听到同伴的话后,他叹了口气,小声回道:“你说我们几个怎么跟人说,要挡了这桩婚事,只有老爷才有这个本事,但你刚刚听到他怎么说的吗?家务事。这种事情最是麻烦,现在连老爷都不想掺和,我们几个怎么跟人家说。”
说罢,张田回过头来,叹道:“只能说孙三和小月命中无缘。再说了,这确实是个能让小月一家人鲤鱼过龙门的机会,就算小月心中不愿,看着一辈子都没怎么享受过的父母,她心中还能一点挣扎都没有吗?”
张田这句话说出口后,其他的人也不再作声了。
“行,我大概已经了解了。”石承温和地说道,“既然如此,石某就不再叨扰了,今后使用完鼻炉后,可以用井水冷敷一下,大概两三个月后,你们家长子的鼻疾就可以渐渐地被消除掉了。”
稍微停顿了一下后,石承又继续说道:“另外,让你家儿子平日里尽量远离灰尘多的地方,否则的话,将来还会有复发之虞。”
老夫妻不断地点着头,二人都是喜笑颜开,石承和他们简单聊了几句后,起身向二人告辞了。
吕家夫妇恭恭敬敬地把石承一路送出了三道路口后,才在石承的坚持下回去了。
“老石,咱们就这样走了吗?”吴能看了看身后离得越来越远的两个身影,忍不住问道。
“想弄清楚的东西已经弄清楚了,你没看刚刚我和他们聊天的时候,那个叫吕丰的老人旁敲侧击地问我什么吗?其实就是问他家女儿和胡家公子的事情罢了。”石承答道。
“总觉得……让人很不舒服。老铁你怎么看?出了酒楼后就没怎么见你说过话。”
“别人家的家事,与我们何干?”铁面反问道。
吴能想说些什么,不过石承已经打断了他要说出口的话,“铁面说的是对的,家务事向来最是麻烦,我们作为外人干嘛要去掺和这些事情呢?”
“只是孙三这些天的样子我也不是没看在眼中。”吴能说道。
石承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道:“时间不早了,咱们还是回登南港吧,没准能亲眼看看那位东陆的第一宗师。”
……
“圣尊保佑啊,今天遇到了贵人,终于不用担心大哥儿晚上憋得睡不着觉了。”吕张氏拍了拍胸口,高兴地说道。
“老婆子,等以后月儿嫁到胡员外家里后,咱们全家就能过上体面的日子了,到时候大哥儿也可以换个活计,不用在码头上和那些煤灰打交道了。”吕丰的脸上也很是开心,“刚才那个石老爷的话你也听到了吧,大哥儿的鼻子多半就是和工坊里的煤灰有关系。”
“可胡公子也只是有意,咱们也不知道胡员外到底是怎么想的啊?听说大户人家的公子们就是找个情人那也是千挑万选的。”
“嗨,胡员外又不是靠着田地起家的老员外,我听说现在的新员外们对这些并不讲究。再说了,胡员外的朋友都亲自上门光顾我们这草窝窝了,这事还能有假了,多半是胡员外心中也已经松了口。你啊,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就行了。”
“但孙三那孩子正好在那个姓石的员外家做事,会不会出什么变故啊?”
吕丰皱着眉想了下,随后挥了挥手,道:“不用担心,主家好友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得到一个下人搅合。”
“可月儿的心思你这个当爹的也不是不知道,若是让她看到了孙三……”
“胡公子不是这几天就要回来了吗,到时候他肯定会来看我们的,我们把这事告诉他,让他多提防着点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