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石,这令牌你认得吗?”吴能一边端详着手里的令牌,一边对石承问道。吴能手中的令牌正是原来孙进勇手里拿着的那一个。
石承摇了摇头,“我看过的所有记载了魃族之乱的书籍里面都没有提到这种紫黑色的令牌,想来或许是魃族新弄出来的玩意。”
铁面沉思片刻,说道:“从方才的战斗中来看,这枚令牌应该有操控半尸的作用,至于还有没有其他的作用,我暂时也看不出来。”
“我同意老铁的看法,那个叫王春的半尸手里拿着的令牌好像和这个外观差不多……啊呦!”吴能话还没说完,脚底下突然一个打滑,眼看着就要从崖壁上摔下去。
石承连忙一把拉住了吴能,无可奈何地说道:“老吴,你这下个崖怎么弄得比普通人还费劲?罢了,你还是先别研究这令牌了,我们先下崖再说。”
“我去,谢谢你啊老石。”吴能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也不再分心去看那个令牌了。
由于通向外面的通道已经被堵死了,石承四人也只能穿过水帘,从水帘旁的崖壁上下山。
过了大概半炷香的时间,四人终于下到了平地上,孙进勇和血鸦杀手们的尸身仍然放在洞窟里。由于一场大战后只有四人幸存下来,石承、赵平、吴能和铁面四人也只能先返回云丘城,然后再调集留守的卫队成员和城卫前来处理后事。
在下崖的过程中,赵平一直都没有说话。石承明白他还并没有从孙进勇的事情中走出来,也没有出言打扰他。
山谷中的狂风已经停了,众人沿着记忆中的路线,走了大概半个时辰后,才走到了众人进入山谷的地方。
在止沙山的入口处,众人终于发现了那些与先头部队失联的钦差卫队,更准确地说,是发现了他们的尸体。
在看过所有卫队士兵的尸体后,石承将一个卫士尸体上的东西一件件地拿了出来,仔细看过后,在水壶中发现了异样。
石承仔细地嗅了嗅水壶中的液体,对赵平说道:“赵大人,这些在山外驻守的士兵们的水壶里面应该是被人下过一种蒙汗药。这些士兵们都是被人一剑致命,有打斗痕迹地方的尸体也是如此,从伤口的情况来看,和那些血鸦杀手们所携带的短剑很像。”
“应该是这样,不过给那些杀手下手的时间应该不多,他们并没有把卫士们所乘的官马全部杀掉,我们各挑一匹马,先尽快回云丘城吧。“赵平的声音很是疲惫。
在回城的道路上,一行四人沉默不语,吴能见石承似乎并没有闲聊的心思,也很知趣地没有说什么。
回到云丘城后,众人在守门城卫们讶异的目光中进了城。赵平出示了钦差卫队的腰牌,无视了毕恭毕敬,眼中却藏着疑惑的守门官。在将石承三人送回客栈后,他独自一人往钦差府邸而去。
吴能回屋后,迫不及待地为自己倒了满满一杯已经凉透的茶水,咕嘟咕嘟地喝了下去。随后,他叹了口气,说道:“真没想到今晚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你们说,孙进勇为什么会是魃族势力下的人,赵大人将来又该如何自处?”
“这些事情眼下已经不重要了,赵平当了这么多年的差,你也不用担心他现在该何去何从。”说到这里,石承看向了铁面,“铁面,我曾经说过,我们会有建立互信的这一天的,现在看来,已经是时候了。怎么样,愿不愿意来和我们好好谈一谈?”
铁面抱着怀中的长剑,过了好一会,才说道:“你今天故意设下这个诈死的局,一部分的目的也是想看看我会有什么样子的举动吧?”
“其实也是给我一个向你证明我自己的机会,这很公平。”石承回答道,“不可否认的是,我确实想借此看看你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但是反过来想,今天晚上的经历也同时向你证明了我的立场。不管我石承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起码,你现在也不至于再对我抱有疑心了吧?”
铁面不冷不热地说道:“你难道就不怕我真是魃族那一边的?如果今日我和孙进勇联手,那么你将面对三个半步宗师的围攻,就算你诈死也无法力挽狂澜。”
“如果这个世界上有逃命之道的话,那我早就进阶宗师了。如果真的出现了这种最糟糕的情况,那我大不了扔下吴能和赵平,脚底抹油一走了之,我有自信能独自逃出去。”石承微微地摊开双手,似笑非笑地说道。
正在喝第二杯凉茶的吴能听到这里,“噗”地一声把嘴里的茶水给喷了出来。
石承见状,连忙做了个示意吴能镇静下来手势,笑道:“不开玩笑了,城中局势一直把控在孙进勇的手中,我也是被逼无奈所以只能出此下策。不过如果我手段尽出的话,带上吴能你跑路我还是有信心的。实话实说吧,铁面,自从你上次把我们从迷雾阵中救出来后,就算你心中还有别的小九九,我也不认为你会是魃族那边的人。总的来说,我实际上还是一直相信你在这种大的立场上的态度的。”
铁面在一张木椅上坐了下来,看着手里的长剑,说道:“你应该看到了我施展的神通了吧,如你所见,我是陈千行的徒弟。”
“怪不得你的剑法这么厉害。”吴能赞叹地说道:“西陆剑仙,当年和剑圣独孤洵齐名的西陆两大剑道宗师之一,连我这个生长在东陆最东边的人都听说过他的大名,果然是名师出高徒啊。”
石承却是皱着眉头,“真的是这样?但是剑林山庄早在七年前就已经覆灭了,陈千行也在那场突袭中死在了不明势力的手上。联盟汗国的守土长老会,识心宗和正法宗都派出了人手调查此事,但是似乎并没有查出什么结果,我也没听说剑林山庄还有其他活着的传人。所以,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到底是谁?怎么逃出来的?为什么这些年一直隐姓埋名,以至于我从未在西陆听说过你这么一号半步宗师?”
铁面握紧了手中的长剑,目光有些游离,“我只不过是一个在逃难的路上活下来的孤儿罢了,在剑林山庄的那几年也仅仅只是一个小辈弟子当中的无名小卒而已,幸得师尊的庇护,才在七年前的那场大难中侥幸捡得一命。临走前,师尊把他的得意神通和一本剑谱传给了我。因为袭击山庄的敌人背景太过可怕,所以我在一处隐秘之地潜心修炼了六年,在成就了半步宗师并将无法剑神通彻底练成后才出山调查。”
“陈千行会选你作为他的传人并护着你逃出生天,这怎么听都不像是无名小卒会有的经历吧?”石承注视着铁面,见后者迟迟不答话,便转而说道,“罢了,这是你自己的私事,我也不多打听,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到底在哪里见过魃族?”
“就在山庄被灭门的那个晚上。”铁面的声音不大,但是传入石承耳中时却仿若雷震一般。
“剑林山庄当年是被魃族灭掉的?”石承的心中极为震惊,“怎么可能?我出山后这三年里,超过七成的时间都是待在西陆,为何从来没有在那边发现他们的踪迹?”
“那是因为,他们在西陆有一个强大的代理人,本就不需要频繁地在西陆展开活动。”说到这里,铁面眼中的寒光越来越盛。
“谁?”
“尹文远。”
此言一出,吴能的下巴差点没掉下来,石承脸上的表情也是极为古怪。
“不可能吧!”吴能丝毫不信铁面刚刚说出的话,“尹大善人平常乐善好施,善名远扬,很多东陆的名士都自愧不如,他本人更是当年天冠山之战我人族正道一方的参战宗师,铁面你是不是看错了?”
“声名远扬又如何,孙进勇在露出獠牙前不也是一副刚正不阿的样子?”铁面嗤笑道:“他的那张脸,我永远都忘不了,若不是我师父拼死挡着尹文远和另外两个魃族宗师,并用护庄大阵的最后一丝力量将我传送走,今日我就不会活着在这里和你们说话了。”
“尹文远可能见过我的脸,这也是我一直戴着铁面具的原因之一。这些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期盼着这样一件事,那就是在我亲手杀掉尹文远的那一刻摘下我的面具,让他亲眼看到当年那个在他眼皮子底下逃跑的少年,是怎么把这把剑插到他的心脏里面的。”说到这里,铁面死死地盯着手中的剑,语气少有地激动颤抖了起来。
石承微微地皱了皱眉头,他对于铁面一直坚持戴着面具的举动颇为疑惑,眼下铁面给出的理由显然也不足以说服他,不过介于铁面那激动的举止,他还是暂时放弃在此事上刨根问底。
“这……会不会其中另有隐情啊。”吴能还是有些不太相信自己方才听到的东西,他连忙看向石承那里,想听听他会怎么说。
石承坐回了自己的床上,托着下巴,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尹文远,西陆尹家的家主,宗师境高手。虽然尹家表面上只是专注于经商的商人豪族,但是实际上在山河洲帝国的各大邦国当中有着不可动摇的权力根基,更可以说是山河洲里最富庶的塔萨邦国的实际掌控者。除此之外,尹家和东西陆的很多大势力都有着密切的往来。西陆临月城的洛家是他们的商业伙伴,洛家的现任族长洛凡和尹文远年少时更是一同走南闯北的同伴,二人交情深厚。尹文远接任家主后,联盟汗国便一直试图拉拢尹家,想要让尹家成为撬动山河洲的杠杆,魏国和寒月洲的国家也经常向尹家示好,希望能通过尹家的关系将山河洲拉入他们的阵营,一同对付联盟汗国。所以说,现在尹文远和他背后的家族,正是炙手可热的时候。”
“你要是害怕尹家的势力就直说,不必拐弯抹角。”铁面说道。
“怕?”石承笑着摇了摇头,“我要是怕了的话,直接缩在药师商会里面就行了。按照你刚才所述说的经历来看,你难道不是应该一直呆在西陆调查尹家吗,为何又跑到南荒来了?”
“我出山后,无意中找到了一个当年和尹家里应外合的叛徒,身上受了重伤,命不久矣,而且潦倒的跟个乞丐一样,到处东躲西藏。可笑的是,当年他是被尹家许下的富贵迷昏了头,才答应背叛师门的。”
说到这里,铁面的眼神中畅快了不少,“据他所说,他当年在南荒历练时,遇到了秘密前往西漠国的尹文远,并在西漠国被尹文远收买。你应该也知道,尹文远自诩光明磊落,不管他出访哪个国家,拜访哪个宗门,都会在出行前公开自己的行程,但是那次前往西漠国却是秘密前往,而且听那个叛徒说,当时尹文远还易了容。我在西陆一直揪不到他的罪证,便想来西漠国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在西陆之外发现些什么。”
“然后呢,那个叛徒后来怎么样了?”石承问道。
铁面微微地叹了口气,“死了,我方才说了,我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性命垂危,命不久矣。他叫张志,是我师父生前最信任的亲传弟子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