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吴能的声音已经在发抖了,“真有宗师来袭的话,在这迷雾中,我们恐怕根本无法抵御啊。”
石承并没有说什么,他伸出一指在嘴前示意吴能噤声,随后小心翼翼地从地上拾起几枚石子。捡起石子后,石承左手扣好了其中一枚,便即弹出,打在了不远处的路面上。
数道箭矢破空来袭,转眼间便插满了那一处的路面。吴能的感知能力虽不如石承那般强大,但是箭矢的声音依然被他听在耳里,心下也不由得吸了口凉气。
正当吴能心中惊慌的时候,他身边的石承已经出手了。
石承从那些箭矢的来路当中已经判断出了那些箭手的方位,他右手如同连弩一般,转瞬间便将剩下的石子一股脑地对着那些方位射了出去。眼下情形危急,石承每一次射出石子都是出了全力,但是大雾限制住了他的五感,远处只隐隐传来了轰鸣声,所以石承一时间也不清楚这一轮急射带来了多少收效。
很快,迷雾中又重归寂静,但是石承并不敢大意。他轻轻地拍了拍吴能的肩膀,在石承的示意下,两个人背对背地从岩石后面探出了头,随后轻手轻脚地站了起来。
“对了石承,你说这么大的雾里面他们是怎么看清我们的方位的?”吴能一边小心警惕地盯着周围的动静,一边向石承问道。
“这个很简单,”石承答道,“他们既然在这里设下了埋伏,就肯定是有备而来,所以那些弓箭手身上肯定带着什么能够在这个结界中提升五感的法宝,我感到疑惑的其实是另外一件事。”
“是什么?”
“你有没有想过,他们为什么要花这么大力气,来伏击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商队?”
吴能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他一拍脑门,说道:“是啊,除非是这个商队里面,有什么让他们极为感兴趣的东西。”
石承沉默了片刻,才开口说道:“一种可能是,这个商队运的货物很让他们感兴趣,但如果仅仅是这样的话,他们雇一队杀手在荒野里伏击我们就可以了,这个商队的护卫里面并没有什么高手,所以他们根本没必要专门设下结界。”
“另外一种可能就是……”石承顿了一下,然后沉声说道,“他们在这里设伏,是想要在这里杀死商队里面某个让他们感觉很难用普通手段摆平的目标。”
吴能听出了石承的话中的意思,惊呼道:“你的意思是,这些杀手是专门冲着我们两个人来的?!”
“不是没有可能,我们在红木城里弄出来了那么大的动静,还拔掉了他们钉在那里的三个重要的楔子,树大招风啊。”说到这里,石承突然想起来了自己在地牢中和穆天交手时,对方说过的一句话。
“黑暗是我们这些人的天堂。从今往后的每一个晚上,你都得对没有光的地方万分提防,直到死亡……”
“一群见不得光的老鼠,”石承心下冷笑,“黑暗是你们的天堂,我就是你们的地狱!”
吴能并不知道此时石承心中所想,他有些焦急地低声问道:“我们要不要先想办法冲出去,在这里固守的话,这阵法没准能把我们困到死。”
“别着急,”石承想了一下,对吴能说道:“祭出你的机关人来,护住我们四方。跟着我慢慢移动,我要想办法破阵。”
“破阵?万一有宗师在此坐镇的话,咱们不是自投罗网?”
石承并不在意,说道:“真要有的话,跑或破阵都是一样的。但现在看来,这里多半没有什么宗师。我刚刚出手试探了一下,如果此地有宗师坐镇,他早就发动大阵朝我们这里围杀过来了,但是对面现在却比之前安静了不少。看来我刚才那一波反击,让他们折了不少人。”
吴能心中也有了不少底气,点了点头,立刻从藏天箱中召出四个机关人,各守一方。
石承从腰间抽出树枝,淡淡地对吴能说道:“吴能,你不是不相信我是石战天的徒弟吗,今天我就用我师父传给我的独门绝技,一刃破阵!”
“你,你会枯荣心刃?!”吴能万分震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石承并不答话,他注视着自己手中的树枝,眼下只有师父传给自己的这门一刃破万法的神通才能帮助自己冲破面前的险境了。
阵法的要义,是以道串联天地万物而成阵,因此若想破除阵法,只有两个方法。其一是以蛮力抗衡,以力破阵。然而眼下自己和吴能已经深陷阵中,此处的迷雾阵又极其诡异,只怕是己方二人耗尽真力也未必能成功冲破此地大阵。所以现在最好的方法便是以道破阵,用自己的道心与阵法中蕴含的道进行面对面的交锋,从而一口气找出阵中缺陷,攻破大阵。
石承很清楚,最适合自己的道就藏在枯荣心刃之中,这也是师父给自己的手记中所提到的,只有枯荣心刃中隐藏的道才最适合修炼枯荣心刃的人。自己虽然早已修成这门神通,但和这门神通中隐含的道意却一直隔着一层面纱,使得石承至今仍然未能彻底悟道,进阶宗师。
但是自己虽然未能悟道,这门奇功中隐含的道意已经足够石承破开此地的阵法了。
石承闭上了双眼,此时的他仿佛被整个天地紧紧地环绕在身边,整个人的身躯仿佛是一张开始上弦的烈弓,那是石承已经开始蓄势的证明。此时在石承的心中,整个世界已经开始大变。
然而还没等石承出手,一道剑芒突然冲进了迷雾之中,如同暗夜中劈开黑暗的惊雷一般,斩开了层层叠叠的白雾。
吴能看着那道似闪电又似流星一般的剑芒,喃喃自语道:“这就是枯荣心刃吗?居然真的破阵了!”
石承睁开了双眼,脸上满是讶异的神色,说道:“我还没出手,此地还有别的高手。好强的剑意,虽然道意并不圆满,但是道心坚固无比,此人未入宗师却一剑破去了阵中之道,着实了的。”
吴能和石承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他很清楚以石承的性格,能让他真心实意地给出这样的评价极是难得,心中对那个挥出剑芒的剑客也是越发好奇。
迷雾彻底散去,吴能和石承环视四周,心中都是缩紧了起来。二人近处的那一辆辆东倒西歪的马车旁堆满了已经变得乌黑溃烂的尸体,整个商队已经没有一个活口。远处的空地上全是仿佛被大炮轰过一样的痕迹,那是被石承刚刚发射出去的石头所击中的地方,一个又一个的“弹坑”旁是一具具被撕碎了的尸体。那些尸体个个或面目狰狞,或面目全非,手中都拿着已经破损了的长弓,正是那群方才在大雾中伏击商队的弓箭手!
远处那些四分五裂的弓箭手们已经不足为惧,真正让二人心中紧缩的是此时离他们不到三十步的八头已经将他们包围起来的巨猿。这八个巨猿的身高足足高出常人一倍,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黑气。血淋淋的眼珠直冒红光,满是杀气。
在包围圈外,离那些巨猿足足有五十步的地方,正站着一个手持令牌的人。如果商队的车夫张三此时还活着的话,一定对这个人不陌生,他正是这几天来一直和他同驾一车的徐富!
此时,徐富的脸上除了狰狞,便是浓浓的骇色,他身上笼罩的黑气正在逐渐消散,整个人正在变异的躯体居然随着黑气的消散渐渐复原,他手中的令牌则被斩成了两段,随着半截令牌落到地上的,是徐富那已经与脖子彻底分了家的头颅。没了头的尸体正对着的一座小沙丘上,立着一个手拿长剑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