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告诉我们“笔迹鉴定结果还没有出来”以外,艾米里奥一直没有开口说话。他就像是不认识我们一般,专心地开着车。似乎总部也没有下达新的指令。
安全检查哨卡的工作人员,是一名黑人老者,看起来像是退役军人。也许他也是十八年前,参加政变的黑人士兵中的一员。他检查过我们的记者证后,通过专用线路,拨通了帕斯特拉米家的电话。在通行许可下达之前,监视摄像机的镜头,一直在我们脸上扫来扫去。
通过哨卡后,出租车驶上了平整的上坡。虽然车里有空调,但是从刚才起,就一直没有起什么作用。
也许,打开窗户透点儿风进来更好吧?我正想开口的时候,突然想到了发现宝藏隐藏之处的绝妙技策。虽然成功与否,取决于将军的行动,但是有尝试的价值。
“将军府的平面图,你都记下来了对吧?”
“当然。”阿格妮丝说,“就算闭上眼睛,我也有信心能在里面走路不撞墙。”
“那好,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情……”
帕斯特拉米将军的别墅,修建在一处能够眺望新城区的高台上。这是一幢传统的殖民式风格两层建筑,有着西班牙风情的红瓦片,与喷沙的白色墙壁,以及高高的拱型窗户和宽大的阳台。建筑正面的粗大柱石,支撑着的三角形屋檐下,镶嵌着雕花壁板。
“隐退的西班牙裔白人留下来的别墅,挺有讽刺意味的。”
“没错!……”我看了看手表,“正好是约定的时间。”
我们让艾米里奥在外面等候,然后摇响了门铃。伴随着旧式门铃的脆响,穿着雪白礼服的混血管家打开了门。如同红鹤一般,又高又瘦的老人,梳理整齐的头发,就和他的衣服一样雪白。
大概哨卡的监视摄像机通过专用线路,已经将图像送到了这里。我们还没有来得及拿出记者证,白发的管家就先开口了。
“《美国人》的记者杰克·克罗斯比,和翻译阿格妮丝·克罗斯比小姐对吧。请进。将军阁下正在等你们。”
穿过悬吊西班牙风情枝形吊灯的天井式大厅,我们被领到会客间。室内空间虽然宽广,但是空调却开得很猛,甚至让人觉得有点冷。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能在家里用上中央空调这一点,就已经表明了主人的显赫地位。我们在藤制的椅子丛下后,管家就微微向我们鞠了一躬,退出了房间。
越过紧闭的玻璃窗,带游泳池的花园一览无遗。外面看不到一个人影,花园的另一侧,是郁郁葱葱的茂密森林。虽然游泳池里装满了水,不过看起来,里面应该没有饲养着饥肠辘辘的食人鲨。
“听说你们前来,是为美国的杂志取材的。”突然有人用英语说道。那咬牙切齿般的声音,就像是要咬你一口似的,至今回想起来,都让人不寒而栗。我朝房间角落的家庭式小酒吧望去,原来早有人先等在这里了。
身着将领制服的军人,用警戒的目光盯着我们。他看上去四十来岁,个子不算高大,但是全身紧绷,充满着蓄势待发的压迫感。而腰带上的那个枪套,看起来也不像是单纯的装饰品。这不是帕斯特拉米将军。我急忙站起来,做了自我介绍。“《美国人》杂志的杰克·克罗斯比。这是我的助手——阿格妮丝·克罗斯比。”
“夫妻记者?”
“才第三天而已。”阿格妮丝补充道,“请问您是……?”
“科尔海涅·莫杰拉上校,算是帕斯特拉米将军的女婿。今天的采访,请让我作为旁听者一同出席。”
莫杰拉上校离开小酒吧,与我们礼节性地握了握手。他那混血人种的脸庞,和艾米里奥有几分相似之处,然而肤色,却像是被漂白过一样泛着灰色。凑近之后可以看见,他左颊上一道闪电形的疤痕。
这道疤痕,让我联想起了波克诺民族博物馆里的“诅咒的人偶”。莫杰拉上校的军装之下,也许全身都遍布着伤痕吧。
走廊上响起了橡胶轮胎与地面的磨擦声,然后,会客室的门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