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梨迎接着各不相同的目光，坦然坐到了陆深晏身旁的空位。
她用余光扫遍全场，目前看起来这个包厢里一切正常，没有出现任何不宜观看的画面。
虽然这地方的隐私性和神秘性都过于像是要干点什么坏事的最佳场合，不过在场的男男女女都只是普通唱歌喝酒闲聊而已。
郁梨也就只去关注陆深晏了。
他淡漠的眉眼在暗沉繁杂灯光里多了些许斑驳陆离的色彩，看着郁梨时，依旧是摄人心魄的深沉。
“手这么凉？”
他们触碰的那一刻，他就察觉到了郁梨手指的温度。
郁梨天生这样，只要着了凉，四肢都是冰浸过似的，需要很久才能烘得热。
因为她的突然到来，原本站在最前面唱歌的一个短发女人也已经暂停了歌声，所以包厢里格外安静。
因此他们的对话也能够清晰传进旁人的耳朵里。
在陆深晏问过之后，郁梨也没有借着这个机会娇气一下，只说：“一会儿就好了。”
陆深晏便点点头，自然地握住她的手，包裹在了自己掌心里，语调里像是带了点笑：“那我来给你暖暖。”
因为他们之间不加掩饰的亲密举止，心思活络的人都已明白过来。
陆深晏像是这时候才注意到其他人，抬眼懒洋洋地说：“你们玩你们的，盯着我的人做什么？”
郁梨因他这一句我的人，又不免心跳加速了下。
不过她面上一如既往镇定自若，那么格格不入的打扮也被她用气势掩盖，所以她坐了会儿之后，就仿佛融入进来。
*
刚才坐在陆深晏身边的其中一个人叫林玮东，有双吊梢眼，对陆深晏说话很是恭敬。
郁梨也是后来才知道他为了能够进到今天的这场聚会来，费了多大力气，才拥有一个可以和陆深晏说上话的机会。
林玮东玩笑般问起了郁梨的身份，陆深晏就拍了拍她的腰：“自己介绍还是我帮你？”
郁梨不禁剜他一眼，真当她是没见过世面的小朋友？
她并不会怯场，虽然太大的场面没怎么见过，但好歹也是个公司总监，跟着老板出去谈合作时冲锋陷阵的人也往往是她。
全看她有没有想要社交的想法。
*
何况她冷清细致的眉眼放进美人扎堆的这个场合，也极为特别，弯唇时即便弧度敷衍也是美妙动人的，所以天生有在社交场上无往不利的优势。
因此陆深晏不需要再特别说话，郁梨已经足够应付眼下局面。
陆深晏就目光暗沉地看着她，懒倦里偶有侵略光芒一闪而逝。
虽然陆深晏坐在角落里，但他显然才是今天的绝对主角，不过从郁梨进来开始就没有人来打扰过他，都极为克制。
郁梨猜想，是陆深晏那比往日要冷淡一些的神色。
面对她，陆深晏好像才打起了点精神，或许是时差的影响。
郁梨也就尽量不去吵他，有人上来和她说话，她便客客气气地回应，没人来寒暄的时候，她就专心听其他人唱歌。
但这样的平和没有维持多久，包厢门忽然被人用力推开，有个很吵的声音随之传进来。
“陆深晏，陆深晏呢？你可终于回来了，我逮了你整整半个月！”
随着声音出现的，是个英俊的年轻面孔。
郁梨到现在也看不出陆深晏的年岁，能够感觉出他的成熟阅历，却也不曾从他面孔上发现岁月痕迹。
她倒是一直想问，可怜还没找着机会。
但刚出现这个人身上还有未曾散去的少年气，所以郁梨敢判断此人很年轻。
只是她心中也暗暗惊讶，敢这么连名带姓叫陆深晏的，还是她见过的头一个。
陆深晏眉头皱了皱：“赫景珉你的分贝太大了，音响声都盖不住你。”
赫景珉寻声辨位，嘴上还在念叨个不停：“谁让你上回快了我14秒，我已经摩拳擦掌要来找你报……”
他的话戛然而止，在看见郁梨之后。
赫景珉随便抓了个旁边的人，很不客气地问：“这是主动凑上去的？”
“不、不是……”
回答的人声音都发着颤。
郁梨原本以为这人是怕冲撞了陆深晏，后来才知道是怕赫景珉。
赫景珉显然是个无法无天的混世魔王，在他们那个圈子里，除了陆深晏，其他人一般见到他都是躲着走的。
听人否认了自己的猜测，赫景珉立马来了劲儿，也不再纠结自己今天特意找来的目标，丢开其他人，凑到了陆深晏和郁梨身边。
“你叫什么？和陆深晏是什么关系？情人还是……”
“赫景珉。”陆深晏不冷不热开口，话里却有了警告。
赫景珉这才消停一点，先自我介绍了，又问郁梨的名字。
“郁梨。”
“哪个郁，哪个梨？”赫景珉还不肯罢休，的确是有些吵。
郁梨看陆深晏已经不耐烦地转起了手里的火柴盒，连忙告诉了他，希望打消一点这个人的好奇心。
赫景珉就自顾自感慨：“我已经很久很久没见过陆深晏身边带了人……”
陆深晏把火柴盒往桌上一丢，语气骤冷：“你是不是忘了，我是你表哥。”
“……都已经隔几代了，我不认。”
郁梨觉得很有趣，原来陆深晏也不总是那么淡漠，还是有人可以把他招惹成这幅无可奈何的模样。
她这时候也不禁生了点念想，希望自己某天也能轻易撩动他的心弦。
哪怕只是短暂刹那。
*
不过赫景珉只吵了一会儿，就说起了正事：“你这次去纽约谈的怎么样，他们公司肯卖吗……”
郁梨自觉少听这种正事儿，所以把目光转向了刚才唱过歌的短发女人。
小巧的脸蛋，小巧的五官，放在屏幕上，绝对是最当红的少女气质。
她不动声色，又看了几眼，忽然想起来了。
她认识这个人，果然是如今很受欢迎的元气偶像，最近还有部网剧在播，没什么波折的小甜剧，反响好像很一般。
郁梨之所以知道这么清楚，是因为这部网剧之前在找宣传公司的时候和他们接触过，那时候郁梨还赶了好几天，做了非常精致的PPT，争取拿下这个项目。
不过最后失败了。
但失败的原因有些让人啼笑皆非，不是他们宣传策划案做的不好，而是因为网剧女主角，也是投资人认为他们公司的名字八字和她不合，所以转而选了另一个。
是真的没料到会在这里碰见。
许是郁梨不自觉想的有些出神，所以盯着对方的目光太过专注，对方直接拨开其他人坐到了她对面。
“你好，我是宁歆子，你认识我吗？”
娱乐圈里的人多多少少都自来熟，一点也没有刚认识的生疏。
郁梨也没有隐瞒，笑了一下，用开玩笑的语气提起来之前经历。
“哦！”宁歆子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
“哎呀！我真是后悔，就不该信那道士……后来选的那家宣传公司水平也太差了，把我这网剧给宣传成这样，我都已经在考虑换公司了。”
郁梨语调平缓，出于礼貌地说：“或许有时候该及时止损。”
“说的也是。”宁歆子说话的时候，眼珠子朝陆深晏那里转了一下，“要不……你再给我推荐一下你们公司呗，上回的合作案再发我一份？”
虽然陆深晏在和另一侧的赫景珉谈正事，但对于郁梨这里的聊天内容都很清楚。
闻言，他分过心神来，似在揶揄：“这才多久，你的行情已经这么好。”
郁梨摇摇头：“您就别取笑我了。”
“陆先生，我是在和郁梨说起我投那部剧的宣传，郁梨是在宣传公司吧，您要是愿意的话就暂时把她借给我，让我跟她谈谈合作的事。”
宁歆子和陆深晏说话，虽然不像那个林玮东一样处处谨慎小心，但也是恭敬的。
再加上她开口说投资那么自然，郁梨能大概估摸，她出身应该优渥，有足够资本在这个圈子里横行。
难怪当初为那部网剧做背调的时候，郁梨就在一些八卦论坛上看到有人说，宁歆子出道两三年，资源好到爆炸，背后肯定有金主。
金主可能就是她的家里人。
这么长的时间里，陆深晏除了一只手偶尔玩一些别的东西，另一只始终握着郁梨的。
这时像是调、情一样捏了捏她的手指，开口却很正经：“等会儿把她还给我就可以。”
郁梨就红着脸起身，和宁歆子去了个更适合谈合作的角落。
“我先加你微信，你说也是巧了，本来今晚没打算来的……不过正好，碰见了你。”宁歆子眨了下眼，说正事之余也不忘八卦一番，“你和陆先生……这是什么情况？”
什么情况？
让郁梨自己说，她也回答不出来，可能决定权只在陆深晏的手里。
郁梨淡淡微笑：“就是朋友。”
不知道朋友这个形容，会不会让别人觉得她不自量力，竟敢想和陆先生做朋友。
可话都说出来了，她也收不回去。
宁歆子没有露出任何郁梨想象中的鄙夷嘲讽神情，只说：“你运气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