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兴思在天道山中被困了整整数月,终于在山底发现一条缝隙,从山洞里走了出来,那时候天道山留守着各大家族的人,他一打听,叶凌在苍梧渊,就拖着一只瘸腿连夜奔来,跪倒在苍梧渊门外,将一个东西交给了孟谨川。
那个东西就是紫魄,昔日梅氏正是因为紫魄和叶晟阳出现纠纷,才惹出后面的一档子麻烦事,后来梅越就将紫魄给了梅兴思。
——
五年之后。
有很多事都发生了改变,比如昔日脾气暴躁的叶傲宇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在五年前黯然退位,不在做掌教,而是选择在云中的誉兽林饲养灵兽,至于原因,众说纷纭,没人知道真相。
那是叶凌服下紫魄的第九天,仍然昏迷,叶凌灵脉俱陨,虽有紫魄重宝,醒不醒得来,何时醒来,都还是个未知数。
夜风习习,孟谨川出冰渊看望孟子晋和苍梧渊家主,回来时踩着一地月光,他已经做了决定,叶凌醒来便是最好,若是真的醒不过来,他便在冰渊里陪着她一辈子。
冰渊外,梨花熙熙攘攘,发出沁人心脾的幽香,树下站了一个人,蓝衣罗裙,正在四处张望。
孟谨川眸色微寒,上前喝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孟谨川面色冷蛰,叶姝离吓了一跳,浑身起了一层细细的冷汗,想起她往日的跋扈,孟谨川应当是十分厌恶她的。
叶姝离本以为孟谨川会做什么,谁知他已经走到冰渊洞口,冷道:“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速速离开。”
叶姝离急忙上前拦住孟谨川,往里面看了几眼:“你——你不能进去!”
孟谨川见她眼神飘忽,叶凌还在里面!他一掌掀开叶姝离,快步进入洞中。
叶姝离哎呦一声,背磕在乱世迭起的山壁上,疼得她秀眉紧皱,眼泪差点流出来。
孟谨川进去时,叶傲宇正靠坐在另一张空的冰床上,头发花白近半,脸色煞白,仿佛受了严重的内伤。
孟谨川急忙上前去查看叶凌,熟睡姿势和以前一模一样,探脉细查,叶凌原本若有若无的脉象竟然强健了不少,看向一旁的叶傲宇,孟谨川好像知道了答案。
叶傲宇猛烈的咳嗽了几声,探开手,手心一片殷红的血迹,他不动声色的擦去,可还是被孟谨川捕捉到。
“我年轻的时候脾气不好,又善妒,最讨厌的就是天资聪颖的三弟,以前让叶凌受了不少委屈,我向她赔不是,是我的不对,这半身修为就当是我还她的,日后她醒来,你也不必告诉她。”
孟谨川面色清冷,声线平稳,听不出情绪:“你们走吧。”
后来听说,叶傲宇回去之后就生了一场大病,在床榻上缠绵了数月之久,那场大病几乎要了他的性命,他清醒时将叶佩毅拉着说了许多话,说年轻时候的糊涂事,说他们三兄弟以前一起修行的事,最后,他嘱咐叶佩毅,提前将他的后事预备好。
那时候孟谨川才醒悟过来,其实叶傲宇将全身修为都给了叶凌。
那个冬天,过得格外漫长,所有人都以为叶傲宇熬不过那个大雪纷飞的隆冬,但是最后,他的病情慢慢得到好转,到春天花开的时候,已经能下床走路了。
从此修为俱灭,在誉兽林里豢养灵兽。
叶凌也是在那个春天醒过来的,冰渊里的梨花再一次缀满枝头,叶凌眉眼如初,笑吟吟道:“小孟公子!”
又比如叶氏和祈氏联姻,昔日的天之骄女嫁给了祈氏弟子祈元正,听说这两人是靠着天天写信培养感情,成亲之后成为一段佳话,引得众多男女争相效仿。
又比如说昔日叫嚷着终身不嫁的五鬼城城主,突然怀孕了,而且是未婚先孕,孩子的爹都不知道是谁,正在五鬼城民众四处猜测的时候,孩子的爹终于站出来承认了。
其实也并非承认,其实是怀胎六月的安如笑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非要骑马,刘则不允,两人站在大街上吵得面红耳赤,最后刘则来这么一句:“孩子不是你一个人的?也有我的一份,你不爱惜自己不要紧,不要委屈了我的孩子!”
自此,悬案侦破。
后来,安如笑也没能如愿骑马,被刘则抱着回城主府了。
安如笑生产的时候,五鬼城普天同庆,处处张灯结彩,她常年在外面游山玩水的外甥女连带着外甥女婿回来了。
那天晚上,孟谨川盯着那个皱巴巴的孩子看了又看,回房之后,将叶凌扑倒在柔软的被褥中:“凌儿,我们要个孩子吧——”
第二天叶凌扶着几乎断掉的腰,心想这男人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啊。
不知道过了多少年,许多氏族没落,又有许多氏族兴盛,天道山沉寂多年,很久以前的那场血腥风波早已经在人们心中淡去,偶尔在某个茶馆说书人唾沫横飞的嘴里,还能听到那段波谲诡异的前人旧事。
自从伤好之后,叶凌就在五鬼城云中苍梧渊来回住,住得腻了,就和孟谨川游荡江湖,游山玩水,捉妖诛邪。
有一天叶凌惊奇的发现,她佩戴在身上的蓝色珠子破了,这就说明,书翠的魂魄已经安然去投胎了。
这样的日子不知道过了多少年,有一次,两人在一座峡谷迷了路,峡谷景色幽深,就想着在峡谷里面住上一段时间,走着走着,发现一间茅屋,里面走出来一个人,料峭笑着:“孟公子?叶小姐?好久不见?”
当天晚上,应星阑和修晤留两人吃饭,往日的少年戾气早已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漫长岁月里的温润随和,在谷中隐居,听叶凌说起谷外的事情,一笑置之。
摔下悬崖之后,两人并没有死,而是受了重伤,于是就在这谷中养伤,伤好之后,两人见这里景色,心生倦怠,不复出谷。
往日兵戎相见的众人,许多年之后,泡着一壶热茶,在一个不知名的幽深峡谷里像老朋友般的叙话,以前的恩仇旧怨,早就堙灭在时间的罅隙中,在热茶氤氲中消弭于无形。
南方某座小镇上,一群孩子在街边嬉戏,其中有一个小女孩坐得最高,动作豪放,袖子高高撸起,露出手臂上的一圈蓝色胎记,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在手上绑了一圈蓝线,对她周围的一帮小女孩说:“我告诉你们,女人这一辈子,千万不能在一颗树上吊死,你们要想得到男孩子的芳心,就必须学会对自己狠心!”
周围的小女孩一个个模样天真,用手撑着肉嘟嘟的脸颊,认真聆听着,做出很受教的样子,但因为年纪太小,故作老成,到有些滑稽。
“翠翠,翠翠,怎么才能得到男孩子的芳心啊,我好喜欢柳小少爷啊,可我怕他不喜欢我。”其中一个粉衣小女孩摇着翠翠的手臂着急道。
被叫作翠翠的小女孩抓了抓毛扎扎的头顶,肥短的手指伸出来,立起其中三个,信誓旦旦道:“那个小屁孩儿,三天搞定。”
话音刚落,传来一声轻笑,一群小女孩闻声看去,只见墙角立着一个女子,五官精致,肤若白玉,比她见过任何一个女子都好看,女子身旁立着一个白衣男子,身形挺拔,面容俊俏,腰间缀着一截翠玉,两人站在一起,像极了戏折子里惊艳世人的神仙眷侣,一群小女孩不由得有些痴了。
片刻,他们听见男子温和道:“凌儿,我们走吧。”
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街头,一干孩子才回过神来,只有年纪最大的翠翠还在发愣,怎么看着有的熟悉啊?
作者有话要说:老几位,回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