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凌无端生起几分不好意思,站在房中不知该如何是好。
那厢孟谨川已经试好水温,将花瓣往旁边的木案上一放,似笑非笑道:“快过来洗吧,待会儿水该凉了,难道想我给你洗吗?”
话音刚落,叶凌脸上绯红一片,急忙将孟谨川推出门去:“去去去,你不出去我怎么洗。”
阖上房门,叶凌迅速加快的心跳才逐渐平稳下来,听门外没有动静后,慢慢褪下衣衫,走进浴桶,将全身没入融融热水中,雾气蔼蔼,夹杂着各类花香,沁人心脾。
孟谨川立在门口,夜半时分,星汉惺忪,长廊一侧走来一个甄氏弟子,神色慌张,见到孟谨川恍若见到救星。
孟谨川上前几步,没让他走到叶凌门前:“什么事?”
甄氏弟子道:“公子,树人逃跑了?我们弟子几个将树人的尸体拿回来,想好好研究一番,没想到就在刚才,断成两截的树人变成了两个,打伤弟子跑了。”
孟谨川俊眉微拧,自然想到那树人不简单,道:“你们四处巡查,应该跑不远。”
那甄氏弟子敬畏孟谨川修为高深,他一发话,自然照办。
孟谨川折回来,叶凌房中寂静无声,连水声都没有,孟谨川敲了敲门,敲门声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响,屋里没有任何回应。
屋里掌着灯,叶凌不应该睡下了,孟谨川推门而入,只见叶凌衣衫尽褪,美丽的锁骨在雾霭中更显莹白,在往下,少女的身姿起伏在水波下若隐若现,而叶凌眉目柔和,靠在浴桶上,呼吸绵长,已经熟睡。
孟谨川阖上房门,不让一丝凉风吹进来,将叶凌从浴桶里捞出。
——
翌日,孟谨川进房时,叶凌正坐在铜镜前梳头发,孟谨川将饭菜放在桌上,见叶凌还在和自己长而顺的青丝做纠缠,便走到叶凌身后,接过她手中木梳,柔声道:“我来吧。”
叶凌最不喜欢的就是梳头发,她一向手笨,头发向来挽的是最简单的发髻,有人愿意代劳,自然最好。
孟谨川动作很慢,骨节分明的手捻起一小缕,极耐心的用木梳慢慢梳通,周而复始,直到叶凌打搅的长发在此柔顺的披在身后,叶凌透过铜镜,见那举世无双的白衣公子站在自己身后,极其认真的为她梳发,叶凌心中忽然有几分悸动。
孟谨川像是察觉到叶凌的目光,抬眼看来,两人的目光在铜镜中交汇,叶凌急忙错开眼神,心跳如雷。
为了缓解尴尬,叶凌指着脖子上的一块拇指大小的红点道:“这里的蚊子可真厉害,只是一晚就给我叮了这么大一个包。”
许久都不见回应,叶凌透过铜镜看去,孟谨川的神色有些许不自然,向来清欲的脸上闪过一丝绯红,转瞬即逝,快得让叶凌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半响,孟谨川的手伸到叶凌莹白的脖颈处,用指腹抚摸着那个所谓的蚊子包,道:“凌儿,以后在旁人面前,不要这样说。”
叶凌脖颈处原本就十分敏感,被孟谨川这么一触,浑身一颤,像电流激过全身,慌乱间心跳漏跳了好几拍,她迅速转身拿过木梳,道:“我自己来。”
叶凌迅速的替自己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与孟谨川一起吃饭时,忽然想起自己昨晚好像在浴桶里睡着了,但是一早起来衣服完好的睡在床上,想来是她记错了。
两人正在吃饭时,咏靖携着几个弟子前来,昨晚树人复活出逃,他们派出弟子四处巡查,今早回来的人中,少了两个弟子,他们正在为难,忽有人来找他们,说城东出现一具灵兽尸体,孟谨川昨晚在人前露技,修为高深,现在各大家族本就沆瀣一气,他们此来,是想请孟谨川一同前往。
他们既然诚心相请,就连昨天对叶凌十分无礼的弟子,今日也俯身鞠躬,礼数备至,叶凌有心凑热闹,便央孟谨川应下。
甄氏弟子见孟谨川一直没回答,想来孟谨川生性散漫,不想理这些俗事,谁知旁边的叶凌一说,便应下了。
他们心中暗暗觉得,要想接近孟谨川,就必须先和叶凌搞好关系。
吃过早饭,一行人出发。
灵兽尸体是一个过路百姓发现的,他听说最近甄氏弟子正在这里捉拿刨丹贼,便来告知,众人在他的带领下来到城东,这里远没有城中繁华,房屋低矮,小巷纵横,稍不留神,就会宛如迷宫般的巷道失去方向。
叶凌是个方向感差的,只得紧紧跟着孟谨川。
那人带着众人走进一片拥挤的小巷,巷中堆着许多杂物,有些地方只容一个人经过。
叶凌跟着孟谨川背后,见眼前堆着一对乱草杂物,孟谨川腿长,轻轻一跃就跨过去了,素白的衣袍没沾染半点灰渍,叶凌没有他那个身高,只能踩在上面过去,大不了把裙子弄脏,她一向不拘小节。
谁知叶凌刚想要走,腰身忽然一轻,一股清冽的男子气息扑面而来,还未反应过来,叶凌的脚就接触到了地面,孟谨川自然的将揽着叶凌腰身的手换到她手腕上,牵着她往前走。
障碍无数,孟谨川将叶凌牵着,必要时就将她抱起来,一路走来,两人衣洁如新,带路的人显然是走惯了,在前面健步如飞,而那些甄氏弟子不是这里被挂一下,就是那里被挡一点,到目的地时,身上灰尘仆仆,颇显狼狈。
隐约闻到一股强烈的腥臭,带路的人说一声到了。
众人看去,只见一堆杂物下,躺着一只干扁的灵兽,正是前几天叶凌坐着的那只,众弟子上前将杂物掀开。
前几日,那个灵兽还膘肥体壮,毛色油亮,比成年老虎还大上几倍,只过了一晚,浑身肌肉极度脱水萎缩,只剩一层薄薄的皮肉将骨头包裹着,和一只成年狗差不多大小,兽目圆睁,仿佛看见了什么恐怖的事情,恶臭扑鼻,只死了一天,绝不可能腐败成这样。
“内丹还在。”咏靖强忍着恶臭,将灵兽翻过来,灵兽身上没有明显的伤痕,他用手摸了摸灵兽腹部,内丹被刨,他面色忽然一变,急忙撤回手,只见那只灵兽腹部,出现一个凹陷,正是他方才摸的位置。
恶臭阵阵,一些弟子忍受不住,跑到旁边去吐了。
孟谨川道:“看看他的脖子。”
咏靖依言而行,翻开灵兽的脖子,果然在脖子周围发现两个拇指般的血洞:“吸血蝙蝠?”
“哪有这么大的吸血蝙蝠?那两个牙齿洞这么大?要是吸血蝙蝠的话,肯定比人还大?”肥胖弟子面色发青,强忍着恶心说道。
他说话语气一向如此,咏靖也不怒,看向孟谨川,想知道他有何高见。
孟谨川则看着墙角的一堆破布,他走过去,将破布掀开,一股恶臭猛烈袭来,连孟谨川都眉目紧皱,在场众人脸色为之一变,呕吐声不绝于耳。
咏靖强忍着恶心走到孟谨川身边,看着破布下的东西,半响,终于哗的一声吐出来。
叶凌被恶臭熏得头昏脑涨,早就退到一边去了,但又忍不住好奇,上前一看,胃里瞬间翻江倒海,终于弯腰吐了出来,孟谨川轻柔的拍着叶凌的背,叹道:“早知道就不带你来了。”
破布下面是一堆树皮,但是每块树皮上都或多或少的沾着人肉,各种五颜六色的内脏沾着树皮堆放的地上,褐色的血已经凝固,恶臭正是从这里发出来的,根据手和脚的数量可以判断,这是一个树人,而且根据尸块边缘不整齐的缺口来看,这个树人是被人生生撕碎的,树人的血液流动很慢,所以周围并没有沾染上血迹。
很显然,树人就是刨灵兽内丹的凶手,虽然不知道背后是谁也指使,但是被人截胡了,截胡的这个人手段极其残忍,周围东西虽乱,却没有打斗的痕迹,说明这个人修为高深,而且嗜血。
两个弟子的尸体在不远处发现,和灵兽尸体一样,浑身肌肉萎缩,原本身高八尺的男子,萎缩得像一个八岁儿童,皮紧紧裹在骨头上,仿佛轻轻一割,就能看见里面的骨头。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众人正在巡查现场,旁边巷子忽然传来异动,孟谨川身形极快,越到另一条小巷中,众人正要跟上,忽然听见那边传来爽朗的笑声。
“孟谨川,果然是你!”
声音是祈元正发出的,近些年祈氏没落,但祈元正一直还在江湖上走动,此次灵兽内丹被刨的事牵连甚大,他此次出谷便是调察此事,与他一起的还有叶苑灵。
当年叶凌的事一出,叶氏的名声低迷了一阵,但始终没听到叶氏将叶凌除名,久而久之,叶氏行事越发低调,那件事也不了了之,但自从那间事后,梅氏和叶氏便一直不和。
原来是熟人,他们也是一路追查到此,几人便一起核查,直到日暮西垂,毫无线索,几人便转而回客栈休息,尸体被甄氏弟子带回客栈。
叶凌记忆缺失,自然识不得他们,但祈元正对待叶凌热情,叶苑灵对谁都是冷淡,没有敌意,孟谨川告诉叶凌,他们是她的故人,叶凌一向喜欢热闹,平白多出两个好友,自是开心。
故友相见,几人心情甚好,便在一起喝酒,说起这六年来的事情,祈元正和叶苑灵受孟谨川嘱托,既然叶凌不记得前事,不提也罢。
所以几人举在一起,天南海北的阔谈一番,对于往事,只字未提。
六年前那件事出时,祈元正在长泽谷养伤,后来听说叶凌被异族人带走,孟谨川被各大世族囚禁,他赶到梅氏朝云谷时,孟氏的长老已经将他带回苍梧渊了,他又赶去苍梧渊,谁知长老告知,孟谨川犯下门规,被囚禁在冰渊中,不得见人。
后来他每年都去苍梧渊求见,没有一次见到孟谨川,这一别就是六年。
如今见到孟谨川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怎能不喜?
故友重聚,话自然要多些,几人喝酒叙话,好不欢喜,在酒气氤氲中,仿佛又看到当年不知天高地厚的几位少年。
直到半夜,祈元正才被叶苑灵生拉回房休息,孟谨川也喝了许多酒,叶凌扶他回房。
谁知一进房,还未点灯,孟谨川忽然发力,将叶凌逼到墙角,墨色流转的眸中染着一层雾气,眸色迷离又撩人,浑身带着清冽的酒香,叶凌几乎要醉到在他怀里。
下一刻,孟谨川的唇覆在叶凌唇上,或吸或允,在叶凌唇中疯狂攫取,她的呼吸逐渐沉重,胸腔剧烈的上下起伏着,孟谨川的吻蜿蜒往下,落在白皙的脖颈上,辗转缠绵良久,触电般的感觉频频袭来,叶凌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去,紧紧搂着孟谨川的结实的臂膀。
“凌儿——”孟谨川的声音沙哑,在朦胧的夜色中,叶凌看见他夹杂着情/欲的墨色眼眸,料峭笑着,单单是眼睛都带着让人难以自持的撩人气息,孟谨川微凉的指腹摸着叶凌滚烫的脖颈,像是在耐心教导:“这个是这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