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京城,盛极一时的繁华之城,数十万人口在此定居,城中商旅往来,店铺林立,临京城东侧百余里,就是祈氏,所有求学者都会在临京城落脚,是经商者,修行者的梦旅之地。
越是繁华的地方,赌坊就越大。
距离叶氏设学过去月余,叶凌在云中待着无聊,又跑出来玩耍,叶凌素喜凡尘烟火处,所以就来了热闹的临京城。
“来来来——开,”
“害呀——又输了!”
果然是大城镇的赌坊,里面极其宽阔,朱门雕窗,装饰考究,赌桌噌亮,角落着摆着几株富贵竹,人声鼎沸,端茶的,递零嘴的,来往不绝,熙熙攘攘的几大堆人。
在人最多的赌桌前,坐着一个抱着果脯的紫衣女子,坐在上位,贵气自显,眼睛和众人一样,紧紧盯着桌面上的骰盅,输时,就叹几声气,赢时,就哈哈大笑,要不是面容打扮不凡,几乎和周围人融为一体。
待叶凌觉得钱赢得够多时,正巧肚子也饿了,拿出一些碎银子分给众人,起身告辞。
谁知刚站起来,就看见对面站着一个白衣公子,叶凌没来由的有几分心虚。
一月不见,孟谨川似乎更加清俊不凡,站着众人之间,一眼就能瞧见,叶凌将银子收好,干笑几声:“小孟公子,好巧啊,你也来赌钱吗?”
孟谨川还未开口,旁边的人就说话了:“这位公子来好久了,也不赌钱,光看着,占着茅坑不拉屎。”
叶凌噗嗤一笑,孟谨川许是从未被人这样说过,一时间竟然找不到话回,叶凌向众人赔礼,便拉着孟谨川出去。
难得在临京城遇到熟人,叶凌又赢了钱,便道:“小孟公子,你饿不饿,我请你吃临京城最好吃的馆子。”
孟谨川为人一向自持端重,不喜叶凌赌钱,叶凌也就随口一问,没想着孟谨川会答应她。
谁知孟谨川竟然点点头,应了。
叶凌始料未及,不过她已经问了,就没有反悔的可能,当即和孟谨川去了临京城最贵的馆子,会客楼。
找了一间临湖雅间,两人相对而坐,叶凌将最贵的菜都点了一遍。
叶凌一边吃着果脯,一边看着窗外的湖景,天气转温,湖水澄澈,游着几只五颜六色的野鸭,有三三两两的游人漫步湖边。
叶凌看着外面风景,心里却想着,从未吃过野鸭,不知是何种滋味,浑然不知,孟谨川正看着自己。
半响,叶凌转过头,目光和孟谨川撞了个满怀,孟谨川不动声色的看向别处,叶凌则道:“小孟公子一个人吗?来临京城干什么?”
孟谨川回想起临行前父亲对他说的话。
“听掌教说,从叶家回来后,你老是走神?耽误了修炼。”
“是。”
“该教你的,已经全部教给你了,你自幼聪慧,一点即通,所以修行总是快人一步,为父督促你加紧修炼,却忘了教你最重要的东西,是为父的不是。”
“父亲?我这几日修为停滞不前,不知是对还是错。”
孟子晋摇摇头,高深道:“我不知道。”
“父亲——”孟谨川不明白父亲为何会突然找自己谈这些,但是说到这些,他脑海里已经有了一个女子的巧笑倩兮的清晰面孔。
“川儿,你下山去吧,以后的修行,只能靠你自己。”
收回思绪,孟谨川看着笑靥如花的叶凌,道:“我下山历练。”
叶凌淡淡哦了一声,并不怀疑,片刻,五花八门,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就端了上来,叶凌食欲大开,便不再说话,专心夹菜。
孟谨川吃得很慢,不发出一点声音,慢条斯理,动作优雅,叶凌吃相虽不夸张,但相比之下,便显得不甚优雅。
叶凌正吃着,面前的人忽然夹了一块鸡肉放进她碗里,叶凌轻微一顿,含糊不清的说了声谢,孟谨川淡淡嗯了一声。
叶凌吃了个肚儿圆圆,满足的摸着圆滚滚的肚皮,结账时却傻了眼,临京城的酒楼果然不一般,叶凌颠着钱袋,好像不够?
叶凌正在踌躇,快速搜索自己身上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可以暂时抵押。
孟谨川拿出一只古玉,扔给笑容和善的小二怀中,那小二在会客楼多年,见多识广,自然知道这枚古玉价值不菲,远超这顿饭钱。
“不用找了。”说罢,就拉着叶凌出去。
见孟谨川舍财,叶凌十分的不好意思,道:“小孟公子,说好我请的,这怎么好意思,我去把玉兑回来。”
叶凌刚走出几步,就被孟谨川拉住后襟,孟谨川道:“一个普通物什儿,不值钱。”
叶凌转念一想,孟氏家大业大,像这般的古玉,肯定十分常见,她过度在意,到显得小气,道:“好吧,就当我是欠你一顿,这临京城里好玩的东西还多得很,我带你去玩玩,如何?”
孟谨川一向稳重,年纪轻轻,却像一个古板老人般,生活毫无乐趣,对于叶凌所说的玩,定是毫不在意,一点兴趣也无,叶凌一来想的是与他那顿饭钱扯平,二来心中也想着与他同去玩耍。
却不曾想,孟谨川放开叶凌的后衣襟,甚至还贴心的把褶皱抚平,道:“好吧,劳烦。”
叶凌没想着他答应,孟谨川为人古板,素来自持,于叶凌而言,到是十分有趣,听罢面色一喜,拉着孟谨川的衣袖,往人群拥挤处涌去。
临京城,朱雀主街,处处是宝马雕车,凤箫声动,人来人往,叫卖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叶凌生怕和孟谨川走散,紧紧拉住他衣袖。
这段街最是拥挤,叶凌本走得十分困难,忽然周身通畅,扭头一看,孟谨川伸开双臂,护在她周身,空出一段距离,叶凌心中一动。
在孟谨川的护送下顺利穿过这条拥挤的街道,前方商铺林立,叶凌拉着孟谨川进了一家成衣店,在店里挑挑拣拣,给孟谨川挑了一件霜白的衣裳,袖口绣着流云滚边,孟谨川也不拒绝,买了衣裳,两人又进了一家首饰店,叶凌挑了几件首饰,见街上有人杂耍,虽然在两人看来都很容易,但重在氛围,叶凌买了肉脯,与孟谨川站在人群中观望。
一天将近,两人逛得累了,就在路边摊贩喝酸梅汤,买的东西放在一侧,堆成了一座小山。
买汤的阿婆见了,似笑非笑道:“姑娘,你可真是好福气。”
叶凌自视命苦,平日里只是苦中作乐,何来好福气一说,但今日心情确实舒畅,笑眯眯道:“何以见得?”
“姑娘嫁了一个好丈夫,对于女子来说,不算是有福气吗?”
闻言,叶凌嘴里的酸梅汤险些吐出来,好歹是咽下了,看向孟谨川,坐得端正,脸色未动,并不打算解释。
叶凌咧嘴一笑:“阿婆,你看错了,他是我哥。”
孟谨川的眼皮跳了一下。
阿婆愣了片刻,旋即笑开:“有这样好的哥哥,也是好福气。”
临京城中有一条横贯中央的大河,到了晚上,两侧灯笼齐亮,五颜六色,映在水面,也是一处不可多得的景致,叶凌两手空空,只抱着一包肉脯,蹦蹦跳跳的走在前面。
孟谨川两手提着礼盒,里面全是叶凌买的物什,像是叶凌的苦力,叶凌走在前面,并没看见,孟谨川一向抿得直直的唇,微微上扬。
两岸看景的人多,叶凌走着走着,忽然哎呀一声,撞到了一个人,叶凌连退数步,那人却被撞到在地,哀痛连连。
叶凌急忙上前去将他拉起,是一个打扮普通的少年,摔在地上,叶凌竟然拉不起,正要细看,少年放声大哭。
叶凌被吓了一惊,急道:“你怎么了嘛?摔疼了吗?我向你赔不是。”
孟谨川放下手中物什,上前查看:“怎么了?”
少年不答,只是哭泣。
孟谨川看遍他全身,并未伤处,许是心性软弱,被吓到了,所以长哭不止。
叶凌最烦人哭:“你别哭了,大不了,我也摔一下。”说罢,还当真仰头就倒,幸在孟谨川眼疾手快,在她腰上轻轻扶了一把,叶凌慌乱中向他看去,总觉得他眼中有些不高兴。
见两人这般,小全停止哭泣,从地上坐起,道:“不怪你们,是我自己。是我辜负了村长的嘱托。”
叶凌道:“你且说说,是什么嘱托?”
小全想起,又流下几滴眼泪,忙伸手揩了,道:“村中闹妖,村长说临京城能人异士多,就在村中募捐,凑了些银两,让我带着来找能人异士,谁知在半路,竟给我丢了,我四下找不见,心中急慌,没有看路,这才撞了你,将心中郁结爆发出来,有亏村中邻里寄托,所以哭了。”
见是捉妖,两人还能解决,孟谨川刚想要说,就被叶凌拉住。
“方才在赌坊里的,不是你小子吧?那些钱,分明是被你输了。”叶凌记忆极好,在赌场中只匆匆瞄了一眼,在此相遇,就认出来了。
被叶凌戳破谎言,小全的脸涨得通红:“我——我没有,我只是看看,谁知刚一转头,钱就不见了。”
赌场鱼龙混杂,小全进去,形容定然瞻前顾后,被明眼人瞧出来,不偷他偷谁?
两人都是少年心性,嘴上斗了几句,小全理亏,说不过,一张脸由红变紫,将哭不哭。
好在孟谨川及时止损,叫叶凌不说了,将小全拉起,道:“我们和你去捉妖,不要钱,你钱被偷的事,我们也不会说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