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 27 章

林子安说完这话,席面上先是静了静,再有人出来打圆场,“别?看林兄年纪不大,倒是用?情至深,姻缘之事还是看缘分……”

场子在刻意推动下?热闹起来,林子安的内心却波涌不停。

原来见不得?她哭,想和她待在一处,总想见着她,不喜欢她喊姜许四表哥,想要?她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都是因为他喜欢上锦仪了。所以他听不得?旁人对?她的一句诋毁。

她美丽又天真?,纯善又无畏,怎么可能让人讨厌。

林子安恍然大悟,好似突然解开了心头的疑惑,他欢喜地同他们应酬着,约定好了入伙他们这稳赚不赔的盐粮铁生意的条件。

他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走出酒楼,走上扬州街头,落日余晖撒在他身上,他看着街头摊贩的每一件东西都生动起来。

这个草编兔子不错,像是生气瞪着眼的锦仪,买!

这个陶瓷娃娃不错,笑起来和锦仪一般喜庆,买!

糖葫芦酸酸甜甜的,锦仪这么喜欢吃糕点,理?应喜欢,买!

……

他从街头走到街尾,直到日暮,买了一大堆东西,直到怀里都放不下?才?作罢。他带着想要?快点见到锦仪把东西送给她的心,翻过院墙直奔锦仪的院子,敲了敲往常跳的那个窗,万万没想到窗子被封住了!

锦仪在屋里听着声?音心一颤,便是不用?猜她都知道窗外的是林子安。

可是她现在才?不想见他呢!

从昨日回来,她总是回想起在街头她拉住了林子安的手,便是看着话本时都会发呆,她可是公主,就算再兴奋也不能随便拉人的手啊,更何?况这人是林子安!

锦仪掐着嗓子,装作是侍女问?道,“谁啊,公主已?经睡了!”

“屋里只有你一人的影子,睡着的是哪个公主?”被窗子一挡,林子安的心逐渐冷静下?来,“公主,别?装了。”

锦仪忍不住拿话本挡住她的脸,可又想想屋里没人,便是挡了脸,也挡不过投射在窗前的烛光剪影,她放下?话本,吹熄了烛火。

“公主现在睡着了。”她闷声?闷气道,“谁都不见。”

林子安又轻轻敲了两下?窗,“公主睡了,那现在是谁同我说话?”

锦仪干脆蹑手蹑脚和衣躺回榻上,屏息不再同他搭话。

林子安在窗外站了有一会,心头的小火苗似是被一盆水兜头浇下?,他把买来的一大堆东西放在窗口,又回了自己的院子。

——

姜许的确是个信守承诺的人,昨日同锦仪说了次日能见分销,果真?一大早便派了侍从来报,说是绿竹的家人找到了。

半夏将这话转达给锦仪时,抱着从窗下?收拾起的一大堆东西,“也不知是从哪来的,奴一早便瞧见了,倒像是哄孩子的小玩意儿。”

“其实也不一定是哄小孩的,对?吧,你看这个,”锦仪这才?将目光投向半夏怀里乱七八糟的一堆,着实无法从这些东西里挑出一个比较正经的东西,她勉强挑出一个九连环,“这就很能打发时间。”

半夏了然道,“公主若想留下?,那奴便收起来。”

“怎么是我想留下?呢。”锦仪睁眼说着瞎话,“我瞧着是很适合那小狸奴打发时间,免得?它扰我做功课。”

半夏含笑应是,寻了只小盒子将这林林总总的东西装好,又叫上绿竹一道去见她的家人。

绿竹听说家人被找到并没有想象中的开心,她在拜别?锦仪时同她道,“多?谢小姐这段时日的收留,给小姐添麻烦了,绿竹这辈子命苦,小姐是第一个待我好的人,日后小姐若有用?得?到我的地方便去胡柳巷子寻我。”

她一边说,泪水便一边往下?落,锦仪把她的身契还给了她,又给她添了些银两,“眼下?你找到了亲人,往后的日子总会好的。”

绿竹并未应她,只是用?含着泪的眸子看了锦仪一眼,便出了锦仪的院子。

锦仪并未将绿竹的话放在心上,她走了倒是让锦仪省心很多?,比如她的侍女们无意中喊了她公主,她不用?小心谨慎的看看这侍女在哪,又比如有些与不同人不太一样的习惯,不能在绿竹面前表露出来。

一晃便是四五日过去了。

每年五月十日,是姜家老祖宗带着一大家子去礼佛的日子。

作为刚来的表姑娘,锦仪图个新?鲜,也同姜家一众夫人小姐去天宁寺,都说天宁寺格外的灵,不论是祈福还是求姻缘求子嗣,抑或是求高中状元,只要?诚心佛祖定能保佑实现。

直到上了马车,锦仪才?发现不少表姐们的手上绕了根红线,她不解道,“这是人人都要?的吗?”

“自然不是。”年纪小一些的表妹笑嘻嘻地打趣道,“三姐姐她们是要?去求姻缘,听说手上系根红线才?能求得?准。”

“你这小丫头,怎么胡说!”离小表妹近一些的姑娘伸手轻轻掐着她的脸颊,“等再过几年,我也要?来看你的笑话。”

“我哪有胡说,是姐姐不好意思了。”小表妹逃过魔抓往锦仪身边凑,“表姐怎么没有系红线呢,你不去求姻缘的吗?”

“我才?不求这种东西呢。”锦仪微微挑眉,爱慕她的人各式各样,可怎么也找不到能同她相配的人,她调侃道,“既然这么灵,那我便求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国泰民安。”

马车中的姐妹哄笑起来,小表妹只当她害羞,悄咪咪地往她手心里塞了根红线。

既知姜家老夫人要?来,天宁寺的主持早早地便把场子清干净了,生怕有人打扰到这财大气粗的贵客。

然,他拦得?住敬奉神佛的普通百姓,却拦不住跟在姜府马车后想要?一同进寺的林子安。

“这位施主,今日寺中有贵客,若是有了闪失,你可招架不起。”主持威逼利诱道,“你且明日再来,老衲亲自与你解上一卦。”

明日?

林子安正是因着锦仪刻意躲着,几日见不到她,才?跟着她们来了天宁寺,等到明日黄花菜都凉了。他抱着手臂,满眼的不耐,“我只进去找人,不会惊扰你的贵客。”

“我观施主杀孽过重?,执念太深,怕是于?父母上不顺。”主持高深莫测地又瞥了他一眼,“然施主近来红鸾星动,若不收敛,怕是酿成大错。”

林子安突然来了兴趣,“大师不妨再仔细说说。”

主持捏着佛珠,“等你明日来,我便同你说清楚。”

“……”

林子安默了默,老和尚守在门口,他今日怕是进不去,但是他可以从后山摸进去,只是寻人麻烦了些,他弯了弯嘴角,“我明日定来拜访,还望大师不要?再推脱。”

他从后山绕进了天宁寺,便是轻功卓著仍旧费了大半时辰才?在偏殿找到锦仪。

旁得?姜府姑娘似是去了主殿求姻缘去了,独独她一个人跪在这殿中,而侍女和小僧都远远守在在殿外,大抵是公主的心愿只得?神佛知晓罢。

林子安久居北境,也分不清这些贵人们拜的是什么佛,求的又是什么事儿,他盯着殿内的少女,她的裙裾在满殿烛光的照耀下?似乎渡上了一层佛光,她虔诚的掌心合十,闭着眼嘴里念念有词。

墨色的青丝挽成髻,斜斜簪了几根珠钗,她一动,那坠着的珠玉便随着飘荡。

他摸着胸膛,觉得?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跳得?不对?劲。

许是方才?那老和尚乱说话搅乱了他的思绪,林子安翻上殿中横梁,在锦仪松开合十双手睁眼的时候,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她的身边。

“你怎么在这?!”

一睁眼身边突然多?了一个大活人,而背对?她守在门外的侍女却毫无所觉,锦仪吓了一跳,看到是林子安又觉得?有些理?所当然。

他这般厉害,她的侍女自然是拦不住他的。

“若不是在这,我怎么见得?到公主呢!”

锦仪忽得?有些心虚,转念一想她封窗就是为了不见林子安,他见不到她,怨念丛生,这说明她的法子有用?,她该高兴才?是!

“你救回来那侍女有些古怪。”林子安压低了声?音,犹豫了会还是将查到的事情全然告知了锦仪,“她所说的村子发大水已?是前年的事,同她说得?对?不上,若把她留在身边,怕是祸患。”

锦仪狐疑地看着他,“你莫不是查错了?四表哥已?经找人把她带走了。”

“不可能查错的。”林子安心中升起不安,若是姜许不曾插手,他只当这只不过是锦仪好心被人讹上,他能查到的东西,姜许不会查不到,可他还是找来了一个莫须有的父亲,“你那侍女平日里可有什么古怪?”

锦仪有些慌,她平日里并不敢让绿竹贴身伺候,若是吩咐也只是清扫院子的杂活,若说不寻常的地方,便是她被带走时很是不对?,可是人已?经走了,这话再怎么说也晚了。

“她都被带走了,便是有古怪也同你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林子安嘴边的笑意淡了,急道,“你若出事,我会担心!”

锦仪心里猛地一跳,可是张嘴便是反驳他,“我才?不要?你担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