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昨夜宇文焘和崔雪麟从宴席上溜了出来,两人一人一骑策马往几乎已经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去,一路说一路谈,竟走到了军营来。
崔雪麟也乏了,便在军营歇了一晚上,次日一大早宇文焘清晨上路返京还是崔雪麟送的。
顾朝曦和宇文焘虽然熟悉,但因为宇文家的事情还是有很大的嫌隙,顾朝曦也没想过要来送宇文焘,反而应了萧允的邀请陪他去杭府。
崔雪麟送宇文焘回来看到顾朝曦出门的马车,擦肩而过,回到府中不久王世伟便上门来上门来,将昨夜的荒唐糊涂事和崔雪麟说了个清楚。
原来昨夜那梁巧儿将王世伟当做了崔雪麟,便将下了药的就给王世伟喝了,梁巧儿扶着王世伟出来便上了等在酒楼外候崔雪麟的马车,一道回了崔雪麟的府邸。
进了府梁巧儿便让人领着他们往崔雪麟的寝阁而去,便在崔雪麟的房中做了那事。
不久后顾朝曦回来正好瞧见,郁闷了一晚上。
王世伟醒来后看到梁巧儿自是大惊,又听梁巧儿称呼自己为“元帅”心中不祥的预感更重。
两人两下这样一合计,梁巧儿听说他不是元帅立马大哭出声,王世伟脑仁直跳,他是见过这种卖身求荣的事情,却每曾想过有一日竟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哦,不对,是错发生在自己身上。
梁巧儿这边哭得不行,王世伟也是不堪其扰,只是想到不能让她在崔雪麟的元帅府中闹,劝又劝不听,好歹是听出那女子姓氏名谁家住哪里,索性将她打晕了着了府中的马车亲自将人送了回去,然后再折返回来和崔雪麟禀告此事,更是商量商量这事怎么处理。
诚如崔雪麟所说,梁巧儿要是个勾栏倡女这种不洁之女也就罢了,但不是,不仅不是,出身说起来倒还是好的,梁家在江南有些根基,算是名门大族,梁巧儿之父虽然是偏房生的,但醒梁啊,就代表了梁家。
这种事情处理好了你情我愿皆大欢喜,处理不好,崔雪麟的定南军是初来乍道,建邺是魏国旧都,世家大族的力量在建邺根基不浅、影响不小,真闹起来怕是风波不小。
正当崔雪麟犯难的时候,顾朝曦回来了,还将梁巧儿之父梁三老爷给带了回来。
王世伟其实年纪不算大,和杭玉的父亲差不多,过了而立未到不惑,再加上王世伟原本就出身中原世家大族,王孙公子风度翩翩,在军中早有儒将之名,不然梁巧儿也不至于看错了。
和梁三老爷一照面王世伟就虚心请罪起来,说什么自己是酒后乱性玷污了姑娘清白禽兽行径云云,其中没提到半点梁巧儿对自己下药也没提到梁巧儿知道他不是元帅那般无理行径,态度诚恳端正地让人挑不出错来。
梁三老爷原以为自己闺女让什么癞□□给玷污了,却不曾想竟然也是个俊俏人物,又是出身公侯家,一颗心顿时放下去有一半。
但是另一半还提着,梁三老爷缓了语气道:“王将军,既然事已至此,我们现在也不该再计较什么了,而是应该商量商量这个后事是怎么处理吧?”
王世伟道:“那是那是,老伯,梁姑娘清清白白的身子让我玷污了我自然是会全权负责的,但……”
他这个“但”字让梁三老爷放下的半颗心几乎又要提起来了,急问道:“但什么?你倒是说清楚啊!”
王世伟道:“但我早有夫人在京城,膝下也有子女,梁姑娘要是不嫌弃的话,我倒是能让梁姑娘进我王府侧门。”进侧门也就是娶偏房的意思。
王世伟的妻子出身河东大族裴氏,中原女子都是一副如狼似虎的性子,不说是王世伟不在家中,就是当初王世伟和她新婚燕尔时她也是盯得极紧,但凡王世伟在外多看别的女子一眼让她知道了那都是要大闹一场的。
只是近些年来王世伟离她远些,又纵横疆场,豪气干云胸臆生,他是君子,要了清白女儿身的身子自然是要负责,但停妻再娶不但是有违君子道,更是触犯大燕律例的,只能委屈梁家女做妾了。
他还觉得无限愧疚,梁三老爷大吐了一口气,一整颗心终于是落地了,抚掌笑道:“原来阁下是在担心这个啊?做妾就做妾,老夫我只是担心王将军看不上小女,这下老夫终于是放心了!”
梁三老爷原本也没想过自己女儿有能做正妻的命,且不说被搞错的王世伟出身高贵,崔雪麟那是现在朝堂天下炙手可热的人物,尚公主都是皇帝一句话的事情,他一个小小的大族庶子怎么敢让自己女儿高攀?
左右都是做妾,做哪家不是做?
接着王世伟便将梁三老爷请到自己府中去,继续商量这个纳妾成家的事宜,王世伟可是看到自己身边这二位已经烦不胜烦了,特别是顾朝曦一脸疲乏,定然是对自己做出这种丑事无奈到极点。
终于把这件事解决,崔雪麟也是长吁了一口气,正想扭头问顾朝曦是怎么遇到梁三老爷的,却一回头便看到顾朝曦双眼眼皮一闭,支着下颔的手一滑,趴在桌上呼吸均匀地睡过去了。
睡过去了……
崔雪麟轻手轻脚地走到他身边,细细看了看顾朝曦才发现顾朝曦眼睑下一片青黑,显然是没休息好。
这是去了哪里?昨晚到了哪里折腾?崔雪麟不自觉地轻抚过他闭着的双目,倏忽想起今早出去的时候墨书说顾朝曦是陪着萧允去看杭玉的。
萧允——老将萧荣之子。
杭玉——建邺府尹。
难道昨夜顾朝曦是和萧允在一起的?这个念头已经提起就在崔雪麟心中翻腾不已,就像是一滴水滴进油锅里,泛起沸腾的油点来,再平复不下去。
既是和萧允在一起的怎么会累成这样?莫不是……崔雪麟的手和他的心一样颤了颤,梦周公梦得正香的顾朝曦睫羽轻颤,终是扛不住眼皮的沉重,怎么都睁不开不过来。
顾朝曦醒过来的已经是日薄西山落日西沉了,他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才看清了眼前的景物。
玄色的纱帐在眼前,他才确定自己是在床上,看看身上盖着的薄毯,他也确定自己是在床上,把薄毯掀开,他“唰”地直起身。
四望,外衫在衣架上挂着;鞋子在床前摆着;身上穿着的是素白里衣。
“墨书?”他皱着眉低喃了一声,没记起来自己的书童在自己带着梁三老爷回元帅府的时候是在哪里,也自然没想起来自己是不是被书童伺候着上床入眠的。
有人推门进来,走到床边,响起轻微撩拨的水声,然后沁凉的湿手巾便递到他脸旁。
顾朝曦接过手巾擦了把脸,随口问:“现在什么时候了?”
“夕食了。”
听着那声音,顾朝曦蓦然转过脸来,手巾挡住了半张脸,只余一双眼瞪大了看着面前人。
那人对他笑了笑,扶着他的肩低下头:“你饿不饿?我让人端点吃的过来。”
顾朝曦瞳眸映着那人的容颜,噙着淡淡微笑的,连嘴角的浅浅笑纹都看得清楚,他却说不出话来。
那人笑意更深,抬手扯下他拿着手巾的手,看到他因惊讶微微张开的唇,唇形姣好,上唇微薄下唇略丰满,擦过以后还有润泽的感觉,看起来水水灵灵的,很诱人。
顾朝曦只感觉有微热的气息拂面而来,离自己很近很近,随后唇角被咬住,坚硬的东西在他的唇上轻轻敲打,一深一浅最后包裹住全部。
后颈被拖住,不容许他逃跑的防御姿态,口腔滑进了侵袭的柔软之物,缠绕了他的舌,再席卷上他的口腔,那动作温柔细致有带着侵略性,仿若是要将他的一切都尝个遍。
意识到自己是在承受着什么的时候,他开始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浑身都战栗得厉害。
那嗜人的唇离开了他的唇,那双蕴含着焚人火焰的眼睛锁着他的眼,一寸一寸地像是要将他全身切割。
目光所及之处,感到痛楚,手指所到之处,燃起灼伤。
那人终于感觉到他身体的僵硬和自心底发出的抗拒,伏在他身上俯视他不知所云的表情:“出云?”
顾朝曦像是被惊醒了一般,猛烈反抗起来,死命推开了压在身上的人,从床上跃下几步窜出去。
然而只是几步,被他推到的人惯用刀剑□□的手臂健硕有力,拉住他的手腕插入怀中禁锢易如反掌。
灼热的气息在他耳边喷薄汹涌,让他的耳根酥麻一片。
“出云……出云……”
顾朝曦颤抖着启唇,抖出一句话来:“崔雪麟,你、你放过我……你放过我!”最后一个字的话语一落他便开始剧烈挣扎,崔雪麟再箍住他便有可能伤到他,于是松了手。
“出云!”崔雪麟叫住拼命往外跑的顾朝曦,蹙了蹙眉,“我、我不是有意如此,你不用跑。”
顾朝曦依旧背对着他,脊背僵直。
崔雪麟慢慢走过去,尽量不让脚步发出声音,声音柔和:“我以为你不抗拒这种事,对不住,我唐突你了。”
带崔雪麟走到他身边,顾朝曦猛地一回身,抬手一巴掌打过去,崔雪麟也不动,生生受了,随后抓住他的手至于掌中,抬眸看他:“你可消气了?”
顾朝曦整张脸都青白,分明是气得不轻,但气归气,他总是更想知道原因。
他从不知道崔雪麟竟然也有龙阳之好,而且对象还是自己?
他眼珠不错地盯着崔雪麟问:“你为什么会对我有这样的念头?”
崔雪麟眸中的神色竟然是比他还要惊讶些,说道:“我以为你不会抗拒这样的事的。”
“你!”别说得我跟水性杨花的勾栏娼妓一样!顾朝曦抬手又打过去,这次崔雪麟没让他打,而是用一句话阻止了他的动作:“我知道你亦是此道中人,莫不是我探听错了或是有所误解,那我向你道歉,只是其中缘由,还是说清楚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