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深藏功与过,任后世评说

庆历二十年十一月初十,这一天在未名教的《地方志》中同样有所记载。甚至后世有文人对其进行了浓墨重彩的描写,洋洋洒洒的三千余字,命名为《望郎不归赋》:

“悲哉秋之为气也!望郎之覆,今犹在目,断崖依存兮千余丈,飞鸟猿猱兮难横渡……呜呼!哀鸿遍野,老幼何辜!”

自从这文字并不甚工的千字大赋问世以来,在文学界甚至出现了一股强烈的“望郎风潮”,不少文人不惜挥洒长篇,用歌行长诗书写当时地崩山摧、洪水滔天的绝世灾况,甚至还有些莫名杜撰出一段凄婉哀怨的爱情佳话、生死离别来,简直莫名其妙。

当然这不过是后代知识分子的无病shen • yin罢了,他们又没有经历过当时的场景,怎么言之凿凿的说是“哀鸿遍野,老幼何辜”呢?

抛去这文学界的翻云覆雨不谈,该区域的灾民在受灾后纷纷迁往临近区县,在他们后代的口中,隐约可以窥到当时发生的事情。

“湖水倒灌”,这四个字几乎是每个人都会战战兢兢提起的,据他们说,庆历二十年十一月初十是个反常的日子,即便没到正月十五,但月亮却圆的惊人,亮的惊人。大约自半夜两点钟起,月光开始暗淡下来,一些起夜的人看到了他们一生难得一见的场景:天上的巨大圆月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消失!

有人以为是“天狗吃月亮”,便叫醒了睡眼惺忪的家人坐在院子里观看,可就在那只贪婪的“天狗”蚕食掉最后一丝亮光的时刻,只听“轰”的一声,一股混杂着鱼腥的水汽从东北方向,强横的吹了进来!

明月缺,生路绝,水坎开阖俱泯灭!

望郎山坍塌了,形成了一片深深的沟壑,修者口中的“妖皇之墓”被永远的埋在地下。随之而来的,东北处一个名为“东湖”的巨大湖泊被坍塌产生的震动开了个口子,刹那间,奔腾的湖水倒灌进来,如同怒吼行进的千军万马,势必要填满整个沟壑!

庆历二十年十一月十一。一大早,国都就受到了加急的密报,永安区西侧与未名教区域的接壤处,发生了五百年一遇的毁灭级水灾!

国都震动,皇室大惊,刚刚继任的青年皇帝轩辕清仪立刻下令赈灾,果断命令周围区县提供生活物资,并尽一切可能营救灾民,从北冥运来优质稻米、面粉,从南岭调配大量土石,铸造坚固大堤。

安排之余,轩辕清仪也不忘调来雄黄、药物,以压制灾后可能蔓延起来的病害疫情,并给周围地区布置“灾民收置任务”,让幸存者就近安家,防止灾后怨愤情绪的产生。

在这场救灾活动中,不仅有平民、军队的参与,还有不少修者精诚合作,再加上小轩辕皇帝的思维缜密,因此

并没有出现什么纰漏,仅仅半个月,曾经是妖皇之墓的望郎山就变成了一片平静的“望郎湖”,周围几十里皆是被加固的土坝、河堤,仿佛它曾经就是这副模样一般。

也正是这一场近乎完美的救灾活动,使得刚刚上任的轩辕清仪一下子成为了红尘中人心中的“明君”。

当然,这也都是后话了。

未名教一百零八峰上已经树木萧条了,但主峰仍然青翠欲滴。应云飞的“热情”邀请,妖夜也体验了一次“夜上主峰”的感觉,而且与众人相同,在这次“初体验”后,他也声称今后绝对不会再爬这鬼东西第二次了!

“一生没爬过主峰的人是笨蛋,爬第二次的人也是笨蛋。”云飞忽然有感而发。

“哦,这么说我是从笨蛋过度到了正常人,而你却从正常人沦落成笨蛋喽?”妖夜窃笑,他觉得自己平生的一个重要乐趣就是吐槽云飞。

“我给你当导游你还这么吐槽我?信不信我松手了?”云飞伸手拉他的时候这样威胁道。

“喂,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你这样做我还能不能信任你了?”那妖孽哀嚎,不过他同样心知肚明,在这种兽类漫山、压制修为与伴生物的地方,如果没有璇灵魂体,他一个人是多么的危险。

到了山上之后,两人坐在大门外的石凳上,等待着日出与云海,其间没有太多的话语,两人都很安静,同样也心知肚明。

“喂,”妖夜轻声道。

“嗯?”

“……没什么。”

“没什么你说什么?”

“没什么就不能说些什么?”妖夜很不服气的反问,但是很快,他的手被飞快的拉了一下。

“别吵,太阳出来了。”云飞轻声道。

妖夜愣了愣,下意识地,他竟然摸摸索索的朝那只手反握了过去。

“是啊。”

他们回头,看着被赶到另一边天中的层层云彩,渐变的颜色,冷暖色调的反差,使天空变得格外瑰丽。

再转头,脚下身侧就是连绵的一百零八峰,层层叠叠,起起伏伏,各色各异,不一而足。

“好看吗?”云飞忽然转过头,双眸之中一眼是日出的红火,一眼是云层的青蓝。

仰视着他,这个角度使那人的身影格外伟岸,他的左边就是朝阳,右边就是云海。妖夜的心脏狠狠跳了两跳,这种感觉比天色还奇异。

“啊,”他嘟囔着撇过头,盯着脚下的连山。“大概……好看吧……”

这样的氛围实在是太微妙了,甚至云飞忽然觉得,在这仙人都要止步的日出、云海、连山之中,无论他做出什么样的事来,都是会被容忍、接受的。不过事实上那时却并非什么千载难遇的“好时机”,只听“当啷”一声,朱红的大门竟然被推

开了!

“喂,大早上的你们在这儿干什么?谈情说爱吗?哎……?”有个人睡眼惺忪的走了出来,看清楚云飞的脸后,他揉了揉眼睛,张大了嘴巴。“小……小云子?”

“叶未央?”云飞同样吃惊不小,“你怎么跑到主峰上来了?”

“这话我还想问你呢,又爬了一次主峰,这不是找虐吗!”叶未央指着妖夜,“这人不是当时在青川的时候的那个……”

“妖夜。”为了防止出现大名被忘记的尴尬局面,妖夜主动提醒他。

“哦,对,妖地的太子。”叶未央一拍脑袋笑道。“这怎么熟人都来未名教了?”

“你少贫,”云飞白了他一眼。“这么一大早的,你怎么不在商峰上课,跑到这儿来了?”

叶未央吐了吐舌头,侧身让他们进门。穿过偌大的院子、弯曲的回廊,走向另一侧的悬崖缆车。

“我现在可成了未名教的‘名人’了!”叶未央自嘲的说。“你下山的那半个来月,未名教可是发生了件大事——打群架!很荣幸,我就是那群架的导火索,老师一生气,直接把我丢到主峰上让赋闲的长老管教来了。”

“群架?”云飞上上下下的打量他,天色逐渐亮了起来,这样仔细一看,叶未央的脸上果然有着不少斑驳的旧伤。“你也不是那种喜欢打打杀杀的人啊?”

“还是你最了解我!”叶未央欣慰的拍了拍胸脯。“我啊,从小虽然有点浪,但也不是那种斗狠的纨绔,这一次,和凌云教的冲突,还是事发有因呢。”

“凌云教……”云飞忽然警觉。

“嗯……你说这次去周边地区,还碰到我哥了?”叶未央有些顾左右而言他。

“你疯了吗?!”云飞伸手就是一敲,那力气用的极大,只听“当”的一声,叶未央蹲下身子,抱着脑袋,眼泪差点没飙出来。

“……你干什么?疼死啦!”

“看这个样子,你不是一个人去挑衅凌云教了吧?”妖夜的思维很灵光,虽然不知道事情的内幕,但他也能猜个bā • jiǔ不离十。

“导火索……”云飞紧咬牙关,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来。在来这里之前,叶阑就提醒过他,不要让叶未央深究当年他被逐出去的事情,自从入教以来,他虽然没与这人见面,但通过炊饮峰的“信息情报”,也能够得知此人的一举一动,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

“你故意不听团长的话!”

“喂,小子,”叶未央忽然沉下声音,他抬起头来,严肃而认真的神色与之前大相径庭,“如果叶阑是你大哥,当年被不由分说的直接开除,连家都不敢回,带着你在外面流浪……你还会对这件事情袖手旁观吗?”

他的话问的云飞心头一颤,突然间,万

千种难受感一下子涌了上来,甚至于连呼吸都艰难了。

妖夜冷静的看着云飞。那人前一秒还表情错愕,后一秒竟然暴怒起来,一把扯起叶未央的领子,举拳就往他的脸上打去!

“喂……!”

手停滞在了半空中,发出幽幽的红光,这极致的一拳若是真的打下去,叶未央鼻梁眼眶若是不断裂错位,都是云飞手下留情了!

拳头在微微颤抖,云飞咬紧下唇,颈部的血管与喉结在不断鼓动着。

“我知道啦!”他放下手来,很不耐烦的转过身去,妖夜静静的看着他,他的身子都在颤抖。“这件事我会打听的,如果团长当年果真是被推出来顶罪的,也必然要翻案讨个说法。不过,在此之前,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呆在主峰,哪儿都不许去!”

“你说的好像我现在在这群老家伙的监视下能去哪儿似的……”叶未央小声嘀咕道。

妖夜迟疑了一下,快步赶了上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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