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木县新任县委**是游长江。此前,他在邻县当了一年半的县长,这么快就升任梁木县的县委**,也算是官运亨通。他一见到余非,就笑吟吟地说:“没想到我们又共事了,以后要多多支持啊!”余非也笑笑,朝他点了点头,心里说:这真叫做不是冤家不聚头。前一段时间,余非就听说游长江会来梁木县当一把手,心里很不痛快,但他无力改变上级的决策,只好寄希望于游长江本人,这么多年了,以前有什么恩怨也该烟消云散了吧。
他当然不会注意到,游长江一到梁木县,就被即将调往邻县的李志高拉进家门小聚了一回。二人是表兄弟,感情一向甚好,这次因为同在梁木县任职而有了更多的话题。聊天中,李志高提到了余非,他说:“不瞒表兄,我这个县长当了这么多年,没什么不顺心的,唯有那个余非,我至今都没有好好收拾他,所以我走都走得不甘心。”游长江问:“难道你还为当初他在青远乡当众顶撞你的事耿耿于怀?”李志高说:“不仅是那回,平常他也挺不把我这个县长放在眼里的。可梁广德**总是顾虑这顾虑那,不肯对他采取措施。”“难道你想让我来对付他?”游长江问。李志高点点头:“你不是也挺讨厌那小子吗?不要再对他太客气了。”游长江笑着说:“你啊,安心站好最好一班岗吧。据说会来一个年轻的县长,这样一来,梁木县**、县长都是新任的,有好多工作要做呢。”李志高说:“你的意思是任由余非那小子牛气冲天?那我们两兄弟就太窝囊了。”游长江又笑了笑,不置可否。
然而,余非现在最感苦恼的事不在工作上,而在感情上。随着婚期的临近,他的焦虑感越来越强,有时竟坐卧不安。王紫君以为他工作压力太大,故给予他更多温柔,让余非倍感惭愧。再过半个月就要到元旦了,余非心里虽然还有些犹豫和矛盾,但最终还是决定就在元旦举行婚礼。因此接下来的几天,他便开始忙着填发请柬了。
在要不要请叶仙儿这个问题上,余非有些为难。如果请她,摆明了会再次刺伤她;如果不请,可她就在梁木县城没有离开,到时还是会知道。索性发一张请柬给她。余非想,叶仙儿留在梁木县分明还抱有一线希望,得到请柬后固然会感到痛苦,但也明确了自己的态度,不论她参不参加婚礼,都不会再残存幻想而耽误自身。
余非找到那张纸片,上面写了宾馆名称和房号。可他来到房门外敲了半天的门,却不见叶仙儿将门打开。难道她已经离开了梁木县?余非有些自责,自从上次与她见面时得知她的住处,已经三四天了,自己也没有来过一次,可能她一生气便离开了。余非正想去找服务员问问,这时房门却打开了。
“听说你结婚的日子定在元旦。”半晌,叶仙儿说。余非一愣,问:“你怎么知道?”叶仙儿强挤笑颜,说:“你这么大一个县领导要结婚,还会是秘密吗?”“我……”余非有些尴尬,“既然你都知道了,希望你理解。”叶仙儿点点头,“我理解,这都是命。”
余非从怀中取出一张大红请柬放在茶几上,说:“你如果不介意,到时去喝杯酒。”叶仙儿将请柬拿在手中,端详了一会儿,对余非说:“祝福你们。”但声音有些哽咽,余非也分明从这祝福声中体会到了她内心的伤痛。可余非对此无能为力,只有默默祝愿她早日走出这情感的沼泽之地。
“你知道吗,郭志明也考公务员了,在山东威城**机关上班,他在电话中还问起你呢。”余非想说些开心的话题。但叶仙儿似乎没有兴趣听,她说:“我有些累了,想休息。”余非还想说什么,见她表情冷漠,只好决定先行离开。
可就在余非起身准备离开时,那紧闭着的房间里竟隐约传来孩子的哭声。余非颇感惊讶,指着那房间问叶仙儿:“那里面怎么有孩子的哭声?”
看样子叶仙儿有些慌,她叫余非先回去,余非却非要看个究竟,叶仙儿无奈之下只好由着他,自己则进入里面的房间,把躺在地上的小女孩扶起来。显然,小女孩在床上睡着了,不小心从床上滚落在地板上。
叶仙儿哄了一阵,总算使孩子止住了悲声。不过从孩子的口中得知,叶仙儿竟是孩子的母亲。余非惊诧不已,他从未听叶仙儿说过有孩子,没想到这孩子竟然这么大。
“这是你的孩子?”余非明知故问,他是想知道更多的信息。叶仙儿用纸巾擦着孩子的脸,答道:“你都听见她叫我妈妈了。”“这小女孩真漂亮,长这么高了,她是你和章俊龙的孩子?”余非又问。叶仙儿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小女孩睁着一双大眼睛直看着陌生的余非,突然问叶仙儿:“妈妈,他是谁呀?”叶仙儿这才想起教女儿叫人,“欢欢,他,他是你余叔叔,快叫叔叔。”“叔叔你好。”小女孩挺乖,跑到余非跟前亲切地叫唤着。余非拉着小女孩的手,一股苦涩的滋味涌上心头,但面对小女孩甜甜的笑脸,他又有一种说不出的愉悦。余非问小女孩:“你妈妈叫你欢欢,你全名叫什么呀?”“我叫叶欢。”小女孩说。余非用奇怪的目光看着叶仙儿,心想女孩应该姓章才对。“欢欢随母姓。”不等余非问,叶仙儿已经作出了解释。
“时间也不早了,你回去吧。”叶仙儿再次下了逐客令。可余非满腹疑团,暂时还不想走。他对小女孩说:“欢欢,你长得真高,你几岁了呀?”叶仙儿接过话:“她5岁。”谁知小叶欢摇着头说:“不对,我妈妈说得不对,我已经7岁了。”
“她不是你的孩子,你不必如此。”叶仙儿从余非怀中夺过叶欢。尽管她的话果断而坚决,但余非从叶仙儿的泪眼中可以读出,她在故作坚强,而事实是,她当年没有打掉与自己的孩子,她将孩子放在娘家哺养。“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为什么现在还不跟我说实话?仙儿,你何苦这样?”余非看着这一对母女,心痛不已。
“告诉你又怎样?你元旦就要结婚了。”半晌,叶仙儿悲伤地说。小叶欢不知道为什么妈妈也哭了,说:“怎么你们都哭了?是不是我不听话,惹你们伤心了?呜……”小女孩竟跟着母亲一起哭。
余非心如刀割。即便他想认下这个女儿,也不能够给她们温暖的家庭,因为他与王紫君结婚的请柬已经发出,已是覆水难收了。他将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