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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考上公务员,让余非在官场上混了几年,以他这样的年龄可能还在打个小工泡个小妞白天上班晚上泡吧之类,对哪个不满了便骂他个天昏地暗拿个酒瓶砸他娘的稀巴烂等。余非自然也有这样的狂性,只不过经过几年的官场熏染,他学会了隐忍。但是,他又不是一个深谙官场之道的人,他的率真甚至狂妄并没有真正湮灭。而此时李志高的霸道,又一次将他的狂性激发。
只听余非大喝一声:“李志高,别以为你是县长就可以一手遮天,我是县委以正式文件任命的乡党委**,你一个人凭什么说停职就停职。再说,对政绩也都是年终进行考核,我完不成任务也要看我到年终时的表现,你现在凭什么说我不行?”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尤其是县长李志高,硬是半天没说出话来。也许他被余非突然发出的大声震住了,也许他从余非的话中发觉自己的失言,无以辩驳,总之,李志高怒目圆瞪拂袖而去。
谁都为余非捏一把汗,余非自己当然也没有底,不知道李志高此去会有何举动,与县委**和常委们谋划将自己免职也说不定。但事已至此,担心也无用,余非还是按照既定计划努力推动。
话说李志高回到县城后,怎能放下余非公然对他的顶撞,让他下不来台?立即找县委**梁广德商议,力主将余非停职或调离青远乡。梁广德沉思良久,一方面责备李志高过于冲动,没有集体研究之前不该公开说停余非的职;另一方面要李志高暂时保持克制,仔细分析余非何以口出狂言。李志高说:“这小子原本就是个泼皮,他公然藐视上级没什么奇怪的。”
然而梁广德却不这么认为,他说:“余非应该不是傻子呀,他难道不知道顶撞上级的后果,尤其是主要领导,这其中莫不是有什么玄机?”李志高说:“对一个狂徒而言,口无遮拦是其本性,会有什么玄机!”梁广德摇摇头:“不对,余非毕竟做过王晓慧市长的秘书,他们是不是还有来往呢?这个要弄清楚才行。王晓慧现在是省委组织部副**,我们千万不要因为一个余非而将她给得罪了,那样就得不偿失了。”
李志高只好强压怒火,说:“梁**,那就等年终再说。如果余非这小子完不成县里下达的各项考核任务,绝不能纵容他。”梁广德点点头:“好啦,好啦,你也别这么大火气,到时候再说吧。”李志高又说:“交通局的同志和分管领导跟我讲,余非找了他们好几次,想兴修一条青远乡至国道的水泥路,说国道虽与青远乡隔了两座山,但直线距离并不远,只要能拉通,定能促进蔬菜产业的大发展,这事**怎么看?”梁广德问:“有这样的交通规划吗?”李志高摇摇头,说:“没有这样的规划,只有维修青远乡至县城公路的规划,但要等三年以后。”梁广德说:“那就让他自己出钱去修。”李志高笑着说:“我也是这个意思,他算老几啊!不给县里交钱,还让上级拨款,做梦去吧!嘿嘿。”
这些天,余非确实在为兴修水泥路的事不停奔忙,青远乡相对县城是偏远了些,但附近却有国道通过,只要能打通隔着的两座山,把青远乡与国道连通起来,青远就离发展前沿不远了。他多次去交通部门争取立项,但总是碰壁,苦不堪言。
可眼看蔬菜产业就要轰轰烈烈搞起来了,交通运输跟不上那可不行。余非为此寝食难安。这天,他又从县交通局出来,失望写在脸上,显然事情办得很不顺利。余非见天色已暗了下来,遂决定回家住一晚,明天再作打算。
父亲余洪清见儿子把一个乡党委**做得这么艰难,便点拨道:“你大小是个官,这当官之道不懂点怎么行,什么为人民服务啊,造福一方百姓啊,这些只能作为口号。特别是你这么一个基层小官,为官之道全在‘糊弄’二字。你糊弄,我糊弄,你唱赞歌我朗诵;你亏心,我亏心,**党糊弄八路军;你有生杀大权,我有一定之规;你要报表我出数,乡领导糊弄县干部;你好我好大家好,你升迁来我捞钱……”
余非不以为然,因为太累,躺在沙发上呼呼大睡。余洪清叹息了一声,叫老伴取来被单盖在他的身上。
余非做了一个梦。他梦见青远乡的山绿了,地白了,农民哭了。这是怎么回事呢?原来山上满是果树经济林,所以绿了;田地满是一排排的包着薄膜的蔬菜大棚,所以白了;至于农民因何而哭,那是因为腰包鼓了,他们太过激动所致。梦中,最让余非开心的是:水泥公路通到了青远乡农民的脚下,而且连接的是国道,成群结队的货车赶来收购新鲜蔬菜了。
这当然仅仅是一个梦,尤其是无力改变交通落后的现状,让余非感到了梦里梦外的天渊之别。但让余非始料未及的是,梦过之后,现实突然朝梦的方向急速发展。
就在余非梦后的一个多月,县交通局的领导突然告知余非,青远乡连接国道全长11公里的水泥公路建设项目已获批复,而且青远乡至县城公路维修工程也将提前实施。
听到消息,余非又惊又喜。他不禁要问,难道真有神灵相助,原本无望的事情通过一场梦后竟应验成真?作为受过高等教育的余非,当然不会轻信世上还有鬼神,既然公路建设即将上马,蔬菜产业就该放心加快它的发展进程了。但余非还是回到家中,破天荒地对着家中的祖宗灵位拜了三拜。因为,他坐在沙发上做梦时,正好面对着家里的神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