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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仙儿离开余非来到北京后,通过同学的介绍,在一家艺术品拍卖行工作,业余时间便拼命创作油画,希望有朝一日能名震京城。然而一年多过去了,她的作品仍然没有得到人们的认可,她都有些泄气了,怀疑自己当初离开余非是对还是错。直到有一天,她结识了一位法籍华人,才开始升腾起成功的希望之火。
这位法籍华人叫章俊龙,出生于甘肃兰州,早年留学法国,后来便在那儿定居。近年来,他看中北京这人文荟萃之地,经常来往于北京和巴黎之间,进行艺术品的贩卖,大赚了一笔。叶仙儿就是在一次拍卖会上认识他的,进而有了一些不深不浅的交往。
当章俊龙得知叶仙儿是油画系毕业,且创作有不少油画作品后表现出浓厚的兴趣,专程到她的出租屋看了她的作品,认为她的创作风格独特,在西方文明中适当表现了东方气韵,很有艺术感染力。
章俊龙当即买下了叶仙儿一幅名为《谁能看见我在流泪》的个人肖像画,让叶仙儿兴奋不已。特别是半月后他告诉叶仙儿说这幅作品在法国很受欢迎的消息,更是让叶仙儿激动万分。章俊龙伸出两个指头对叶仙儿说:“你猜我从那幅画中赚了多少?”叶仙儿答是:“两百元。”章俊龙笑着摇了摇头。叶仙儿便惊呼:“难道是两千元?”章俊龙点点头:“准确地说是两千美元。”叶仙儿差点没跳起来。
这倒不是叶仙儿气恼自己将作品贱卖了,而是自己的作品能有这样的身价让她简直难以置信。高兴之余,她仍不忘联系远在修州市的余非,这个她曾经的男人。至于是出于何种考虑,那是很难说清的,显然不是完全出于炫耀,用以证明当初离开余非没有错,更多的还是出于一种倾诉的愿望,她需要与人分享她的喜悦。
余非除了祝福别无他话。他的心中是酸涩的。他从市委宣传部调到市社联后,一直郁郁寡欢,总想冲进王市长的房间去质问她何以如此霸道,但始终迈不开腿。即使与她面对面之时,就像上次以呈送报告之名进入她的房间,竟连开口的勇气都没有,他是何等地不堪啊!现在,他的女友叶仙儿就快成功了,他的心除了为她高兴外,更多的却是失望,对自己深深的失望,他甚至觉得叶仙儿离开自己是完全正确的选择。
这天晚上,余非在酒馆喝了一通闷酒,返回住处时已是晚上十点多。他伸出晃悠悠的手准备开门,却不小心将钥匙掉落地上,因此只好蹲身捡拾起钥匙,可就在此时,他回头看了一眼王市长的房门,心头不禁升腾起了一股愤怒。他站起身来,狠狠朝那房门踹了一脚。“砰”的一声,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不禁暗暗叫苦,心想王市长还没回来就好。
余非连忙用钥匙再开自己的房门,可越紧张越插不进锁孔,就像当初他第一次进入女友身体时一样。正在这时,王市长的门开了,只听王晓慧在后面说:“刚才是你踢我房门吗?”余非装作没听见。王晓慧火了:“你这是什么意思?”余非只好转过身来,装糊涂地说:“哦,王市长啊,有人踢你房门吗?我没看见啊。”
“没看见?”刚刚发生的事情,就在门外的余非竟然装得若无其事,王晓慧心中已有判断,因此故意说:“既然如此,我打电话叫人查一查,调出监控视频看什么人出入了,再看看我门上的脚印到底是谁的,让他吃点苦头。”转身假意去取电话。
余非一听,急了,连忙追了进去。他来到王晓慧跟前,半是责备半是恳求道:“你干吗如此心狠,这么一点小事也要大张声势?”王晓慧拿起电话的手又放下了,对余非说:“这么说踢门的人就是你了。”余非知道不认账也不行,便硬着胆子说:“是我又怎么样?你干过比这还狠得多的事情呢。”
王晓慧有点诧异,问:“你在说什么呀?”余非借着点酒劲,鼓足了勇气,说:“你授意将我从宣传部调到社联难道我会不知?你也太会公报私仇了。”王晓慧一脸茫然,“怎么会,你被调到社联啦?”余非见她装糊涂,更气了,心想真是个老官僚,做了坏事竟然若无其事。余非说:“我只不过和你的小保姆闹过一点点不愉快你就这样,要是再严重一点,你是不是要雇凶杀人了?”“这件事,我真的不知情。”王晓慧仍然一脸的无辜。余非说:“我都为社联递过报告了,你会不知我调到了社联?你真够……虚伪的……”余非心想反正今天算豁出去了,索性把心中的憋屈一股脑说出来。
“你说话注意点分寸,别说我不知情,就算是我安排的,你能这样跟我说话吗?”王晓慧大喝一声,把余非给镇住了,酒也似乎醒了一大半,赶紧退了回去。
余非蒙着头睡了一晚之后,清醒后头脑里更多的是惶恐和不安。他开始意识到,他冒犯的不仅仅是一个女人,他是以普通机关干部的身份严重亵渎了一个市长的权威,他会遭到什么样的报复,不得而知。他只知道,自己仅仅得罪了王市长的一个小保姆即被调离了宣传部,而这次的性质无疑远远超过上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