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姝在男人的逼视之下后退了一步,可下一刻就被他的长臂圈住,水沉香和薄荷气息扑面而来,孟姝被迫仰面,后背被一股力道摁住,她差点贴在了男人身上。
太近了。
小巧翘鼻差一点就触碰到了男子露在外面的胸膛。
两人在彼此眼中可以看见自己的脸。
许是雪色中衣太过丝滑,随着楚恒的动作,他身上的中衣滑落,完全露出细滑修韧的上半身,他穿衣时显得清瘦,可衣裳一脱竟是瞧不见一丝丝骨架子,身上的块状肌理十分修韧结实。
仿佛每一处都蕴含着无尽潜能和力量。
太子再不是当初的清瘦少年人了。
尤记得那年在北地,太子下河沐浴,被一小姑娘看了个一干二净。
孟姝的双手抵在了男人胸前,明明是想抵触,可掌心触感过于明显,她仿佛是被烫到了,想要立刻收手,春/梦/中的画面这便浮上脑海,变得更为具体。
孟姝面色倏然滚烫,在梦里是她对楚恒下手了,并非是她不情不愿,她脑子一热,鼻腔传来不适感,下一刻,一股温热的血腥之物从鼻孔落下。
少女的面颊白里染红,那股艳红色液体十分明显,孟姝自己怔住,楚恒也蹙了蹙眉,男子忽然眸色一凛,对着外面低喝,“来人!传郎中!”
楚恒是出于本能,并未多想。
好端端一个小姑娘突然鼻血不止,必然哪里出了岔子,楚恒不分青枣红白直接将人打横抱起,快步走到圈椅旁,将孟姝搁下,一手摁着她纤细的薄肩,“别乱动!”
孟姝一手捂着鼻头的同时,感觉到了楚恒眼神中的急切。
除却父兄之外,世间不曾有男子这般在意她,说实话,孟姝稍稍一怔,差一点就以为楚恒这尊罗刹,待她极为不同。
但很快,孟姝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只闻楚恒的声音从她的头顶传来,低低沉沉,透着无尽威压,“诺诺,你若死了,孤会让你们孟家所有人陪葬,免得你在黄泉路上孤独。”
孟姝,“……”她就不该对这煞神有任何期待!
孟姝的确坐着没动,她也不知为何会突然流鼻血,她自幼习武,还在北地待了几年,骑马涉猎不在话下,虽然看上去很是清瘦,但身子骨一直甚好。
太子府的郎中也是楚恒的扈从之一,此人生得年轻,身形颀长偏瘦,做书生打扮,提着药箱疾步赶来,脚步匆忙轻便,很轻易就能看出是习武之人。
魏青见楚恒是赤着身子,一只手还搭在女子肩头,他先是愣了一下,这便又挑挑眉,眼下这个时节并不闷热,入夜之后清风微凉,太子殿下没有必要把自己脱了个干净吧?
难道是美男计?
太子已经卑微至此了么?
大可不必吧……
魏青被楚恒凝视了一眼,立刻避开视线,只微不可见的挑了挑眉,“殿下,属下来了,不知是殿下伤势有变?还是这位孟姑娘?”
“孟姑娘”三个字已经在整个太子府传开。
太子府的人皆已知晓。
毕竟,孟姝是第一个能踏足太子府的外家女子。
楚恒沉着嗓音,“少废话,还不快给孟姑娘看诊!因何突然流鼻血?可是中了毒?速速查看!”
孟姝今日入宫赴宴了,天知道那利欲熏心的德妃会不会还留了一招?
魏青闻令,立刻上前给孟姝查看,太子殿下鲜少这般失态焦灼,殿下已是这个态度了,自己若是再拖延,只怕少不了三十大板。
魏青特意用了一张帕子铺在了孟姝的细腕上。
这个细节孟姝留意到了。
她是武将之女,本就不拘小节,不过,太子府的下人倒皆是很讲究,再看这位郎中,还真是个眉清目秀的男子。
孟姝打量魏青的神色,皆被楚恒纳入眼底。
都说男子好色,看来姑娘家亦是如此。
楚恒眸中暮色沉沉,“如何了?”
魏青反复确认过后,这才收手,站直了身子,作揖行礼,又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孟姝,这才道:“殿下,孟姑娘的身子并无大碍,服用一些降火清茶即可。”他话锋一转,看向一脸懵然的孟姝,“只是……肝火过旺了难免伤身,不知孟姑娘可是看了什么风月话本子之故?”
不然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又怎会肝火过旺?
女子多是体虚,这个岁数已经来了葵水,身子多半是虚凉之态。又是个身子清瘦的女子,不可能因为误食了什么东西就变得肝火旺盛。
孟姝僵住了,“……”
楚恒清隽的俊脸出现了十分精彩的神色变化,忽然低低一笑,“诺诺,原来你是这样的女子。”
孟姝无言以对,但她素来镇定,唯一能想到的可能便是今天下午那场春/梦,可她自是不能对郎中言明,只绷着一张小脸,道:“多谢这位郎中。”她也不做解释,仿佛根本不在意旁人的看法。
魏青从内堂出来之时,暗处好几双眼睛正在发光,像黑暗中的无数双猫眼,无疑都想知道殿下和孟姑娘在内堂作甚么。
魏青在小径上才走没几步,就被几人挡住了去处。
无法,太子府平日里太过寂寞了,又没多少人,更是没有女主人。
“魏青,到底怎么了?殿下为何宣见你?可是伤口崩了?”
“殿下把孟姑娘怎么了?莫不是造成了流血事故?”
几人一脸“求知若渴”,恨不能让太子今晚就把孟姑娘给办了,免得夜长梦多。
魏青淡淡一笑,高深莫测,“是孟姑娘流鼻血了,大概是咱们殿下太过秀色可餐了吧。”他意味深长。
必然是因为看见了太子殿下的身子,孟姑娘才会那般呀!事实不是已经摆在眼前了吗?
杜风几人,“……”
在场诸人神色更是精彩,当真很想留在弄玉筑看个清楚呀。
孟姝无地自容,可事情坏到一定程度,人就会破罐子破摔。
对上楚恒一张似笑非笑的脸,孟姝也不与他斤斤计较,要怨就怨自己意志力不坚定,否则又岂会做那种梦呢。孟姝内心一片秋风萧瑟,表面上镇定如常,可不住忽闪的睫毛又出卖了她的心虚。
孟姝用帕子擦了擦鼻孔下面的血渍,从圈椅上站起身来,“殿下,时辰不早了,殿下受伤在身,定要好生修养,那民女便不叨扰了。”
她盈盈一福,打算离开太子府,对突然流鼻血一事不做任何解释。她知道,她的任何解释在楚恒眼里都是枉然,他想怎么认为那便怎么认为吧。
孟姝内心无力苦笑。
楚恒轻笑一声,把自己的那条受伤胳膊递到了孟姝唇边,用意十分明显,“诺诺,孤真的很疼。”
孟姝,“……!”
好气呀。
旁人不知,她却是十分清楚,这家伙当初年少时,和群狼厮杀,被群狼咬着双腿,拖了几里地也是不吭一声,她和兄长寻到人时,他还笑着打趣说,“怎么到现在才寻来?孤都快去见阎王了。”
孟姝迫于无奈,只能照做,对着楚恒的伤口吹了吹,脸巴子一鼓一鼓的,几次过后她就停了下来,仰面看着男子,“殿下,好了么?”
楚恒的唇十分好看有型,薄厚适中,此刻略显苍白,他唇角噙笑,缱绻风流,“还是诺诺管用,孤的确好多了。下回孤再受伤,还望诺诺不吝治伤。”
孟姝吞咽了几下。
她和楚恒之间的一层薄薄窗户纸已即将捅破,可对方不明说,她自是不会上杆子自荐枕席。
孟姝问道:“殿下可知薛神医还有几日才能归京?”
楚恒天生孤冷的眉目微弯,“不必着急,孤一定会治好你兄长,不过,孤有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你们孟家今日又被弹劾了,据说是怀疑你父亲通敌卖国,有数十万精兵至今不见下落,上回与北狄一战,皇上已下令不得恋战,可你父亲的确一意孤行了。”
对此,孟姝有自己的看法,她壮胆赌了一次,走到今日,她已逐渐怀疑起了楚恒的别有用心。
“殿下,您是卫家后人,先皇后乃卫家嫡长女,曾经也是御马扫蛮夷的巾帼女英雄,可卫家当初拼尽阖族儿郎,换来了边陲一时安宁,却惨遭横祸。皇上听信谣言,对卫家百般忌惮。那年深冬,也是皇上禁了粮草,卫家儿郎没死在敌人手中,却是冻死在了同胞手足的陷害之中,您的娘舅们,表兄们,哪一个不是冤死?!试问……太子殿下,您恨么?”
孟姝眼眶微红,轻柔的嗓音轻颤,她在说卫家,可又何尝不是替孟家不值。
忠君报国……
他们这些武将倒是能做到豁出一切守卫国土,可谁又来守卫他们?!
孟姝深呼吸,望着楚恒眸中的自己,又说,“我父亲的确恋战了,那是因着倘若不继续战下去,蛮夷铁骑就要横扫我大好河山,虐杀百姓,无恶不作!我父亲只想保家卫国,他何罪之有?”
说到这里,孟姝忽然笑了,可笑着又哭了起来,哭哭笑笑,反复不已。
楚恒突出的喉结滚了滚,伸出长臂,搂住美人纤腰的同时,一把将她扣入怀中,试图安抚她轻颤的身躯。男子垂首,附耳低低道:“诺诺啊,孤的诺诺……”
楚恒岂会舍得让自己心尖上的小姑娘承受他所承受过的一切?
恨这个字太重了,他来恨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楚恒:不哭了,来~跟孤一起手拉手造反~
孟姝:(⊙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