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本朝民风还算是开化,但贵女落水非同小可,又因着今日宫宴,贵女们皆是明艳打扮,低领裙装一沾水即很是容易脱离,再者,那横桥断裂,水中荡起大量水花旋涡。

一时间水中乱作一团,像下了一锅饺子。

“来人呐,救命啊!”

“唔——救命!快来人呐!”

此刻的曹婉几人已完全没了贵女的矜贵气度,煞是狼狈,在水中拼命扑腾,淑妃一看自己的侄女陆书瑶在水中,登时坐不住了。德妃也担心曹婉名誉不保,要知道,曹婉已经是她相中的燕王妃了,断不能这般丢人现眼。

淑妃和德妃几乎是立刻下令,两位死对头难得默契的异口同声,“来人!会凫水的宫婢立刻下水救人!”

庆帝眉梢轻轻一挑,率先转过身去,但脸上毫无担忧之色,这平静无波的后宫许久不曾这般热闹了。

随着庆帝带头转过身,众男子们,以及太监宦臣也陆续转过去,避开了视线。

宫婢们倒也手脚麻利,下水之后直接游向几名贵女,不消片刻便将几人救了上来。

这个时候,平日里再怎么端庄舒雅的贵女,也成了浑身湿透,发髻凌乱的落汤凤凰了,委实再也庄重不起来。

岸边的贵女都在忍着笑意观望,安宁公主和孟姝也不能免俗。

安宁公主完全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孟姝则甚是纳闷,谁人会在宫廷御花园做手脚?而且这手段实在厉害,竟直接切裂了横桥中间的梁木。

是早就蓄意为之?

还是当场陷害?

孟姝倒是没有圣母之心,见方才对自己泼浑水的五名贵女纷纷落水,她无半分怜悯之心。只是心中存着一丝困惑,未得到解答。

此时,曹婉几人已经被宫婢拖上了岸,立刻便有宫奴拿着毯褥替几人遮掩身子。

曹婉和陆书瑶已是眼泪一把鼻涕一把,费玉珠也好不到哪里去,呛了数口潭水入腹,发髻早已凌乱,今晨精心打扮好的妆容已不复存在。几人更是不能笃定,自己可曾被男子们瞧见了身子,参加宫宴的贵公子并不在少数,这下她们的清誉就仿佛被人泼了一层灰尘,只会越抹越模糊。

“咳咳咳……怎会这样?!我定让淑妃娘娘彻查清楚!这桥……怎会说断就断开了!”陆书瑶呛出了血腥味,早已花容失色。

此时,淑妃身边的掌事嬷嬷已经前来,搀扶起了陆书瑶,道:“陆大姑娘,还是立刻去换衣吧。”

曹婉几人亦是这个想法,只想尽快摆脱这一身狼狈之态,她们皆是权臣之女,想来也无人敢轻易污了她们的名声。

且再说孟姝和安宁公主这一边,两人的脖子伸的老长,站在荷塘边的太湖石旁,附近又有垂柳遮挡,不太方便瞧见那边的情形,就在两人巴望着看热闹时,不知谁人突然出现在身后,竟是伸手推在了安宁公主和孟姝后背。

一系列动作发生的太快,安宁公主尖叫一声,身子便往荷塘栽倒了下去,孟姝会武功,手脚反应甚快,电光火石之际,一手拉住了安宁公主的手腕,用力一甩,将安宁公主甩上了岸,而她自己的身子则不受控制的继续栽下去。

这下……是完了么?

孟姝方才完全没有思量,只想着救安宁公主,安宁一直待她极好,她这人素来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故此,她没有权衡利弊便直接做出了决定。

可短短半个呼吸之内,孟姝已经想到了自己的下场。

然后,就在她即将坠入荷塘之时,后腰一紧,一股大力圈住了她的细腰,随即一拉一扯将她拉上了岸。

就在孟姝反应过来时,那人顺势将她打横抱起,惊得孟姝吞下了惊叫声。

安宁公主跌倒在地,看清来人是楚恒,这才松了口气。

方才一系列动作太快,统共不过才两个呼吸的时间,安宁公主惊魂未定,又见了自己那个不喜与女子亲近的太子皇兄正抱着孟姝,她尽是吞下了惊呼声,呆呆愣了一下,“皇、皇兄?”

楚恒无暇顾及安宁公主,他垂眸看了一眼怀中人,见孟姝并无损伤,哪怕是这个时候,一张明媚小脸依旧是故作镇定,薄光落在她脸上,照出细细的小绒毛,眼眸澄澈,却也在故意躲闪着他。

楚恒看了一眼,附近宫人诸多,以免引来旁人,楚恒对上李清熙吃惊的眸,低喝,“李校尉,你给孤查清楚,此人究竟是谁的奴才!”

他指的是方才试图推安宁公主和孟姝下水的太监。

而这太监就在不久之前已被楚恒一脚揣在腹中,正狗爬式的匍匐在地。

李清熙自是了然了,挑了挑剑眉,上前一把揪住太监的衣襟,如同拎起一只待宰杀的耗子,“殿下放心,我定查清楚。”

以免太监自尽,李清熙点了他的昏穴。

眼下,宫廷众人的注意力皆在断桥那边,孟姝自是不想惹眼耳目,忙道:“殿下,请放了民女下来!”

楚恒似是并未听见,反而双臂颠了一下,孟姝迫于无奈只能圈住了他的脖颈。

她这个动作,让楚恒唇角微微一扬,这便抬腿就走。

安宁回过神来,“皇兄!你、你为何要带走诺诺!”情急之下喊出了小名。

楚恒睥睨了自己的这个好妹妹,“安宁,孤府上那匹刚满周岁的枣红马,你还想不想要了?”

安宁是个聪明人,试问皇兄几时抱过女子?原来,太子并非是不好/女/色,而是女/色/不够诱人。只要诱/惑够大,哪个男子都当不成柳下惠。

安宁双眸一亮,立刻就领会了,为了得到太子府的那匹枣红马,她只能选择对不住孟姝了,忙转过头去,“我没看见!我什么都没瞧见!皇兄,你自行方便去吧。”

方才还抱有一丝期望的孟姝,“……”好一个见利忘义的安宁公主啊!

她只能倚仗自己了,若是叫旁人看见她被太子这般抱着,真真是跳进忘川都洗不清,“太子殿下!还请放开,民女自己能走!”

楚恒知道她的顾虑,轻笑了一声,那双素来冷漠的眼已染上风流韵味,“想让旁人都听见,你就继续嚷嚷……诺诺。”他也喊了孟姝的小名。

明明是十分寻常的闺女,可楚恒嗓音低沉磁性,带有独特的旖旎味道,“诺诺”二字自他口中说话,竟是平添了缱绻暧昧。

到了这个时候,孟姝倘若还一知半解,那她就是傻子了。

太子总不能……看上她了吧?!

这个念头闪过,她浑身紧绷,竟是脑子慢了半拍,可下一刻人已经被太子抱着带走。

孟姝方才掉了一只绣花鞋,后脚踝磨破了皮,她更是不敢闹出动静,如今孟家已是多事之秋,她今日才退了与燕王的婚事,若是被庆帝发现她和太子又纠缠不清,难免会被冠上“心机叵测”、“红颜祸水”的污名。届时就算是孟府还没被降罪,庆帝也绝不会留下她这个祸害。

这厢,安宁爬站了起来,她和李清熙目送着楚恒抱着佳人走远,眼神不可谓不玩味。

安宁公主啧了一句,“皇兄这尊大罗金仙总算是下凡了。”

李清熙是个男子,自是最懂男子心思,所谓坐怀不乱无非只是没有那个兴致,可只要怀中人足够美艳,便没有不乱的道理。

太子这都把人给抱上了,还敢说对孟二姑娘不感兴趣?

真真是闷骚!

李清熙和安宁对视了一眼,这二人平日里俱是欢脱的主儿,见此景自是忍不住浮想联翩。

不过李清熙转念又一寻思,太子惦记谁不好,偏生惦记上了燕王的前未婚妻,当真是……太毒了。

孟姝被带到一处偏殿,她全程浑身紧绷,已在尽可能的无视楚恒那双如鹰隼般的眸。

她心中略有几分猜测,但不到最后一刻绝对不会捅破窗户纸,她与太子之间达成的暗中交易,决不能掺和以/色/侍/人的戏码。

殿牖的门被关上,此处偏殿仅有孟姝和楚恒。

楚恒驻足,目光落在孟姝轻颤的蝶羽之上,往下是小巧翘鼻,再往下便是丰盈朱唇。她如少时一样,每回不欲搭理人,便是这般闷闷不说话。楚恒又看向了孟姝露出外面的那只玉足上,只见粉润脚趾精致可人,大小适宜,唯一大煞风景的是,后脚踝磨破了一层皮,嫣红色十分惹眼。

“孤的人会将你的绣花鞋打捞上来。”楚恒一言至此,将孟姝放在贵妃榻上,而下一刻,孟姝就坐直了身子,后脊背笔直挺拔,双手置于膝上,一双水润桃花眼煞是防备。

楚恒轻笑一声,“孟姑娘,你这般坐如钟的姿态,是想向孤表示什么?你此前与燕王就不曾亲密过?比方说……拉个小手,搂搂抱抱?”

饶是今日已退婚,楚恒一想到自己心尖上的小姑娘,曾冠上他人未婚妻之名,他心头那股醋劲和独占欲就翻涌不息。恨不能此刻就直接做些什么,来证明自己才是孟姝的男人。

闻言,孟姝白皙面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上一层艳红,与风月无关,只是本能使然,她瞪了楚恒一眼,可又只是敢怒不敢言,平息片刻心绪,这才道:“方才殿下不该那般,安宁与李校尉皆……”皆看见了。

楚恒凤眸一拧,神色古怪,“怕被人看见?怎么?孤就那么见不得人?”

孟姝再度哑口无言。

她的顾虑,难道他还能不知?

他故意为之,她也只好装作不懂。

孟姝的确需要利用太子,从而让兄长得到薛神医的救治,太子起初能那么爽快就答应她的请求,也着实让她诧异。

实际上,孟姝早已隐约察觉到太子的不对劲。

孟姝不答话,楚恒也不揭穿她,弯下身子逮住了孟姝的那只玉足,握在掌中的同时查看了她的后脚踝。

“殿下!”孟姝试图抽回自己的脚。

可下一刻,却是被楚恒握的更紧,他还将那玉足上的五根脚指头细细查看了一番,左右打量道:“这般小巧的足,平时倒是跑得极快。”一看见他,就躲得跟兔子一样迅速。

孟姝怕痒,她的僵硬,楚恒也意识到了,不知起了什么心思,指尖忽然就挠了挠她的脚底心。

“你!噗——”

孟姝咬着唇,不想让自己发出那叫人无奈的嗤笑声,小脸更是紧绷,“殿下,还请自重!”

自重?

呵,幼时近乎挂着他身上,啃了他一下巴的哈喇子,赖着不肯下来时,怎就不知自重?

楚恒捏着玉足的手一紧,语气是十足的威胁,“孟姝,日后不得在外面袒露衣裳,可听见了。”言罢,他眸光幽幽的凝视在了美人那傲人胸膛上。

孟姝,“……”浪荡子!

不行!她决不能捅破窗户纸,至少继续装傻可以不需要允诺太子任何僭越之事。

作者有话要说:诺诺:太子殿下,你还能再无耻一点么?

楚恒:孤只对诺诺一人无耻~

反派:请两位不要沉迷恋爱,来呀~搞事业呀~

楚恒:你哪位?孤没有对手,退下!

反派:???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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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子们,到底好不好看,倒是吱一声呀,莫要矜持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