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蛋!放手!信不信我杀了你!”手脚并用,我连推带搡,极致抗拒,直到我们稍稍分开,我抬手一个巴掌扇了过去。
巴掌落在李焕的脸上,瞬间让我们都清醒了过来。
单膝跪倒,汗滴水滴一起落在岩石上,李焕低头道歉:“属下该死,一时头脑不清,还请五小姐责罚。”
一脚重重踹在他肩上,我自己都被向后弹了几步,眼中恨意横生:“混蛋,你是不想活了吗?”
没有回答,李焕低着头,默不作声,肩上被我踹过的地方,肉眼可见地红肿起来。
空气里充斥着鱼油灯的腥膻,让人觉得一阵阵的烦心……
“今日,我念在你是我二哥的人,暂且饶你一命,若敢再犯,定杀不赦!”我厉声指着李焕道。
“属下不敢。”声音艰难得像锈铁磨过树皮,李焕不再敢抬头看我。
知道此处乃是大秦水牢,要追究责任,重罚狂徒,这里不是合适的地方更不是合适的时候,强忍着心中怒气,我开始四下观望。
“五小姐,这里就是梦栖山水牢,因为太过阴暗潮湿,所以这里面并无人看守,小姐不必紧张。”李焕仍旧没有抬头看我,但是脑顶就像长了眼睛一样,知道我在看什么,又在担心什么。
“尽快找到高阳,尽快离开。”我仍旧怒气未消。
“是,五小姐说得对,请随属下来。”李焕站起身,想看我又不敢看,只将手伸向了水牢的一个角落。
半信半疑跟着他走过去,走到了,只看到一片冰冷的岩石挡道,嶙峋丑陋,哪里有半分高阳的影子。
“这是什么意思?”我回头问李焕,看着他眉清目秀的脸,怎么看怎么有些可憎!
用手摩挲石壁,李焕似乎在寻找什么,不一时果然被他摸出一个孔洞机关,又从怀中掏出一枚长柄钥销,小心翼翼地投入了机关之中。
面前石壁应声裂开。
说实话,如果不是我二哥亲自交到我手上的人,不是这一路处处替我打点周全,并无看出二心,我现在真觉得李焕有可能是秦国的奸细。
他对这里的熟悉程度,甚至他对大秦都城的熟悉程度,让人完全不能相信他只是我二哥身边一个小小的暗卫。
对于我眼中流露出的怀疑,李焕仍是面带愧疚:“五小姐,您向后退几步,属下要打开这道石门了。”
皱着眉向后退了几步,我死死盯着他的脸,谨防这家伙耍什么花招,我现在对他充满了疑问。
可是当门应声而开,当我看见被铁链绑缚,似乎已经奄奄一息的高阳时,我已经顾不得李焕其人了。
“高阳,高阳……”心痛如绞,并不是因为儿女私情,单是故友如斯,我已很难承受。
眼前,若不是那张俊朗如百夷山间明月的脸,我几乎认不出这个瘦弱甚至有些颓败的人,竟是我认识的意气风发的南疆战神了。
半身泡于水中,手腕悬于铁链,高阳整个人都垂缩着,眼眶突出,脸上曾经充满张力的线条已经因为备受折磨,松散垮塌,看不出半点生气。
“高阳,高阳,你看看我。”捧住他的脸,我控制不了自己的眼泪,直伸手去曳拽锁住他的铁链,想让他摆脱这样的束缚。
大概是听到有人呼唤他的名字,高阳半睡半醒间发出了一点点声音:“微……微微……”
“是我,是我!”听到高阳的回应,我扶住他的肩膀,加紧摸索他手上的铁链,想看看究竟怎样打开。
“属下来吧。”身后,李焕的声音冷然,走到高阳身边,攀附住他身后的石壁,向上蹬爬了两步,找到钉入石壁的铁钉,试探着一点点解开了铁链的另一端,悉数扔到了水里。
其实高阳手上的链扣并不难打开,也没有锁,只是吊住他的链子绷得很紧,让他并没有办法自救。
而这个姿势无疑是十分痛苦的,落下去,手臂就会有撕扯的疼痛,踮起脚尖,不过半刻便会筋疲力竭。
我不知道高阳被关在这里多久了,但是哪怕是一个时辰,一个晚上,大概都是会让人崩溃的吧。
去除了高阳身上所有的束缚,可是他已经完全没有了力气,站也站不住。
“高阳。”将他拢在自己肩上,支撑住他,我现在需要把他彻底唤醒,跟着我们离开这里才是最主要的。
“是……是你吗?微微……”高阳在我的一再呼唤下,开始有了反应。
“是我,是我,对不起高阳,我来得好晚。”抱着他的身体,我只觉他的痛苦也传到了我的身上,痛彻难当。
“别……别哭,微微,我,我没事。”高阳笑着,想要自己移动一下,很努力地移动一下,却怎么也做不到。
“把他交给我吧。”李焕伸出手,想将高阳接过去。
“不要。”我拒绝,“我扶他出去。”
将高阳一只手搭在肩上,我抱住他的腰,开始一步一步向外移动。
尽管高阳瘦了很多,但是我们的身高体重还是差了不少,我饶是连吃奶的力气都用出来,不过刚刚走出机关暗道,已是浑身冒起了汗。
狠命咬牙坚持着,我并不理会李焕几次伸出的手。
直到看见他的眉头都拧了起来:“江微,这不是逞能的时候,把他给我!”
“放肆,你叫我什么?”你急了,我还急呢!
“江微,我叫你江微!怎么了?!”
不期李焕这个家伙竟敢明目张胆地开始顶撞我,不止顶撞,他还动手抢走了高阳,一俯身扛在肩上:“鹿皮囊呢?”
我看着他气就不打一出来,还是不得不承认,现在的现实就是这样,没有李焕,我好像真的带不走昏昏沉沉,时清醒时不清醒的高阳。
不得已将塞在腰间的鹿皮囊拿了出来,迎风抖起,想要罩在高阳的头上。
“他不需要,给你自己戴上。”李焕后撤了一步。
“你胡扯,他现在昏昏沉沉的,咱们一路过去,多有潜水的地方,他当然需要。”我急道。
“我说他不需要就是不需要,一个大男人,受点伤死不了。”李焕不管我,背着高阳快步向水牢的门口走去。
嘿!他还生气了,我都要气死了!
不管李焕向前走,我追过去,终是将鹿皮囊用在了高阳身上,也不再知会李焕一声,纵身率先潜入了水中……
“微微,微微,别去!六须……六须巨鲶……水里有六……”入水前的一刻,我听到高阳在同我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