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温婉可人

我知道,无论什么场合,因为什么原因,在魏若淳揭露了江还晏“觊觎”我之后,我就不可能再见到江还晏了,连打听他的消息都会成为罪过。

不闻不问不在乎是最好的态度。

若是这样其实还是刻意,我可以在荣璋提起他的时候,小小地开个玩笑,让荣璋觉得那些一厢情愿在我眼中连个“透明”都不算,是最好的。

可是每到这个时候,我的心里都并不觉得轻松,因为我知道,在后宫的某一个角落里,一定是有个人坐在空空的宫殿中,在挣扎纠结,在追忆也在忘却。

我留了额额和铭歌同我一起用午膳,吃了一半,荣璋就来了。

久未见皇帝,或者说一共也没见过几次,额额和铭歌明显地紧张起来,站在一边并不敢抬头。

“你们吃你们的,朕吃过来的。”也不管人家是不是还在局促地问好,荣璋挥了挥手向我们三个人道。

“臣妾已经吃好了。”铭歌忙回道,“若是皇上和娘娘没什么事了,臣妾告退。”

我刚想说再坐一会儿,荣璋已经点头了。

“皇上也真是的,就算做不了夫妻,当个朋友也不错啊,总是赏心悦目的,干嘛不让她俩再待一会儿?”看着铭歌她们叽里咕噜地跑出晓月轩,我回身瞪着荣璋。

“你这个说法可是有点善妒的嫌疑,怎么就做不了夫妻,要当朋友?朕觉得这两丫头不错,今晚收了。”荣璋道。

“真的啊?钱公公,快去准……啊!”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荣璋捂住嘴,拖进内室去了。

为了保全我的“清白”,不对,是我今天新换的这身青衣裳的“白”,我一边和荣璋的手抗争,一边问了一大堆“扫兴”的问题。

比如……你不是说午后去东云阁见那群“老头”吗?

比如……南晨寺有没有消息了?

比如……

“不要问关于江还晏的事情。”荣璋拉着我的腰,盯着我的脸。

我叹了口气,凑近荣璋,用手摸了摸他好看的眉眼:“你傻不傻?又不是我喜欢他,干嘛这么在意?”

将我拉到怀里抱着,荣璋的眸子变得朦胧不清:“不行!他喜欢你也不行!除了我,谁都不能喜欢你,你不能被人惦记,不能被人觊觎。朕不要他们看到你的好……我要把你藏起来,藏到只有我一个人能够见到的地方。”

倾身将我紧紧抱住,荣璋低低的呢喃声有一些压抑,一些苦痛。

在就要窒息的压迫中,有一些时间的窦露划过我的脑海。无法看到荣璋的表情,可我忽然意识到他的在意来自哪里。

可我不是杭泉灵啊……我是江微,你知不知道我是江微?

倔强充斥在我的身上,我想推开他,可是试了几次,我还是下不去手,只觉得这一个瞬间,似乎我更心疼怀中这个男人的,甚至超过了心疼自己的处境。

终是在一声叹息之后,拍着他的背,慢慢哄道:“好,你就把我藏起来,藏在一个没人能瞧见我的地方。我会一直在那里等你,等着你上朝去,等着你陪我用早膳,等着你去见那些大人们,说过了好多大事,然后回来陪我写字看书,教给我拳脚。等着你陪我归宁,去见我爹娘,拿了好多的珍宝赏给他们,等你跟他们夸奖我,说我……贤良淑德,说我……温婉可人,说我……聪慧良善,还有……要晋我的位份,让我当贵妃!皇贵妃!然后天长地久,然后子孙满堂,然后白头到老,然后……”

“江微。”荣璋在我耳边轻声唤道。

“啊?”我应了一声。

“其他的都对,但是温婉可人……”荣璋顿了顿,“朕,一国之君,不能撒谎。”

“什么撒谎?我哪里不……”

话没有说完,我的气息已被荣璋截断。

在陷入一片迷蒙之前,我听荣璋在耳边轻笑:“你说的温婉可人,不许再咬我了。”

日落的时候,我抱着我的衣服发愁,不是说好保卫这件打籽棉的青鸾袍子吗?还是没保住啊,被扯得乱七八糟……

“奴婢会亲自洗的,不让别人瞧见。”兰桨把衣服包进布面里,对我道。

我点了点头,还是有些难为情。

“魏贵嫔来了,娘娘见吗?”看着我一脸疲惫,兰桨问道。

“请进来吧。”这个时候谁来我都可以不见,除了魏若淳。

“好。”兰桨抱着衣裳往外走,走到殿门口时,瞧着衣裳还是低头忍不住笑了。

“造孽啊!”我趴在桌子上,闭着眼睛拿了一块儿红枣山药糕,塞在嘴里当蜡吃。

魏若淳,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憔悴,本来是个润泽的圆脸盘,现在已尖细得一低头就可以戳穿自己的胸口了。

“娘娘。”殿内无人,进得殿门,魏若淳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这是干什么?快起来。”我忙起身想要拉她。

“娘娘,若淳有一事相求,娘娘若不答应,臣妾今晚就一直跪在晓月轩,不会起来。”低头不语,魏若淳几日之内已单薄得不像样子了。

“你若是想求我救江还晏,怕是已经晚了,昨日你告发他时就应该知道,他一旦被捉住……全尸不保。”我的声音有一点艰难,但是我还是得告诉魏若淳,这一步她走出来,就回不了头了。

“娘娘,若淳知道。”魏若淳轻声道,“不止若淳知道,还晏也知道……我们既然决定这样做,便早就知道这件事的结果。”

我惊诧地回过头,死死盯着眼前轻飘飘若院中枯黄叶子一般的魏贵嫔:“你说,你说什么?你说你们做这样的决定……你们?!”

“是,是我们。”眼圈红若桌上烛火,只一闭目便是一滴眼泪落在地上,滚滚如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