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真正的目的

馥春宫,夜半静悄悄,菊香四溢。

我和杭泽灵在喝酒,这是我提议的。

我怕自己喝多了姜茶明天一脸的包,既然夜半私语已入境,我这个也算故人的人,便陪着她一饮到天明又何妨?

“所以那晚皇上没有找到姐姐吗?”微醺半梦,我问皇后。

“开始我赌着气,不想人找到我,可是听着皇上带着侍卫越寻越远,我就开始害怕了,因为我的肚子好疼,盈盈可能觉得我冷,觉得我痛,一直在腹中挣扎。她越动我就越怕,等我实在太怕了想起来去找人时,我发现我已经不能动弹了……双脚被冻僵在原地。”一口将杯中酒悉数送下去,皇后摇头,“侍卫找到我的时候,他们说我紧紧抱着自己的肚子,已经不省人事。我真是害苦了我的女儿,让盈盈自小就畏寒多病,这么多年了,药和饭怕是都吃得一样多。”

“姐姐。”我握住皇后的手。

我一直觉得这世间其实没有所谓完全的感同身受,尽管此时好像那夜的寒冷也包围了我,但是比起杭泽灵眼中的苦楚,我想我始终都是局外的人。

“好在一切都过去了,依着荣璋哥哥的性子,他只会加倍对你和盈盈好的。”我道。

“是,皇上是温柔多情的人。”皇后笑道,“自那之后,他几乎收起了自己所有的情绪,在我,在盈盈面前,他真的就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

一杯又无,皇后笑着摇头:“可是,微微啊……我知道,他再也不肯在我面前坦露半分心声了。从此之后我所求的夫妇同心,赤诚以待终是一场梦罢了。不仅如此,我想我也耽误了整个大周后宫女子们的一生,在你入宫之前,这后宫里的女子们,便都是锁在冰窖里的向阳花,看似仍旧保持着美丽,可她们眼前的阳光只能看到,从不曾感受到。”

我无言以对,既没有办法告诉皇后,我到现在也还是她口中的向日葵呢,也没办法劝她,这注定是属于我们每个人不同的又那么相同的孤单,只因为我们都遇到了这样一个人。

一个让人爱恨不得的帝王,该死的家伙!

“娘娘……”门外,恬栀瞧着我们有一会儿不说话了,抱着一张毛茸茸的毯子走了进来。

“嗯,怎么了?”皇后醉眼惺忪,应声道。

“这是婉媛娘娘让琉璃送来的,说是秋来风冷,她亲手织的毯子,给娘娘早晚御寒用。”恬栀说着捧了过来。

“果然是姐妹之间贴心,时时惦念着,什么都想得到。”我笑着想借这个由头,替姐妹二人说和说和。

“送回去,就说本宫不需要,已得了掖庭送来的,很是不用浪费这些精神。”皇后一眼没瞧恬栀手上的毯子,揽了揽袖子吩咐道。

恬栀有些为难,给我悄悄递了个祈求的眼神。

“姐姐何必……”

“听不到吗?”皇后的脸色已恢复了平日端庄平淡的模样,有些严肃地向恬栀道。

“是。”恬栀不敢再站着,抱着毯子出去了。

我有点尴尬,在想这位皇后娘娘是不是喝醉了啊?

“让妹妹见笑了……”皇后笑道,拈了一个火红的海棠在手里,低着头像是感慨着什么,“妹妹与李夫人姐妹情深,即便都嫁了人,不在一处时就互相惦念,在一处时就有说不完的体己话,时时刻刻都是念着想着对方的,哪里知道我们这姐妹不和,闹出来的累心事。”

我想了想四姐那个拽样子,有点不屑皇后的说法:“说来,妹妹还想问呢,这陈妃娘娘和湖灵妹妹倒是怎么了?臣妾瞧着并不像今日一天的仇怨。”

皇后摇了摇头:“不怕妹妹笑话,何止陈妃啊,就算是魏贵嫔那样的老实性子,也多被她气得要还嘴了。辛才人那样灵巧随和也躲不过她找寻刁难。她这是进宫来襄助本宫,侍奉皇上的吗?明明就是来搅得人家宅不能平静的!偏偏还是本宫的妹妹,真是要气死了。”

皇后说着,将手中的海棠叮地扔进了水晶盘子里,脸上都是怨气。

我回想着从前的杭湖灵,虽活泼些,也并不像如今这万人嫌的意思,果然像书里说的,女孩儿未嫁之前都是无价的珠子,只一嫁了,沾染了男人的气味就成了鱼眼睛了,即便是颗珠子也失了光彩了。

可是她还没沾染男人的气味呢吧?

皇后瞧了我一会儿,被我奇奇怪怪的表情惹得想笑:“怎么了?想什么想得这么纠结?”

“没事,就是在想,其实人的性子大概都会变的,尤其是心里装了个人,便总是装了这个人,想不到其他的上去,自然不及从前玲珑。”我笑道。

皇后一笑:“贤妃妹妹这算有感而发啊?”

“皇后娘娘也是感同身受啊。”我可不能让她刻薄了我去,不然话题要歪,现在说她妹子呢。

“你这妮子,和皇上出去了一趟,见识了南边的软水甜山,还是这样牙尖嘴利。”皇后捏着我的脸道。

“哎~~要说我其实还不如不去呢,要是我在,说不定湖灵妹妹还真是进不得宫来,我这样善妒爱拈酸吃醋的,哪里还容得再来一个杭家的好女孩儿与我争宠?一个皇后娘娘在后宫主事,一个泉姐姐在皇上心里主事,我们这些人可是如履薄冰得紧。”我咯咯笑道。

“越发说得不像话了。”皇后假装气道,脸都红了,一时疲惫之态消减不少。

“其实皇后娘娘发现没有,陈妃娘娘好像也变了许多。”我眼中都是好奇。

“她本来就是直爽性子,不过偶尔糊里糊涂的,现在听说家中哥哥并侄子要来,心下一高兴,便聪明了起来。”皇后笑道,倒像是颇为赞赏的样子。

“说来,每年各国进贡皆是在秋末冬初,陈国地处北地,物产成熟都是最晚的,每年来前儿,我记得天都冷了,今年怎么这样早?”我问道。

“说是今年夏暖,雨水多,田地里的东西皆成熟得早些,怕放着也是老坏了,便提前启了行程。”皇后笑道,“不过在本宫看来,这也是由头罢了,真正的目的可不是这样简单的。”

“那还能是什么?”我剥了个秭归刚刚运来的夏橙,递到皇后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