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云皎一惊,呆呆的望进他幽暗的深潭里,几乎忘了言语。
手中更是使不上劲,剑柄摇摇欲坠,险些掉落。
才听星辰继续道:“我想要小姐,专心一点。”
此时的星辰又倏然变成一名严师,对习剑走神这种行为很是不悦。
他放开了她的手,不再与她纠缠,自己跑去一旁,蒙上双眼,背着她打起木桩来。
那时候的孟云皎还不知,打木桩有静心凝神的功效。
而蒙眼的白绢,恰好能遮住他泛红的耳根。
夜晚。
忙碌了一天,段熠当然不忘为自己讨点好处。
两人躺在简陋的床榻上,段熠轻吻她的发梢,柔声问:“皎皎的手,可养好了?”
孟云皎猛地一听,便知道他想打什么主意了。
白天是君子,晚上变饿狼,这句话一点也不假,她可算是体会到了。
她挣开他探过来的手,没好气道:“不好。你自己想办法。”
段熠叹了口气,没有过多纠缠,便下了塌。
孟云皎正要疑惑他今天魂魄被掉了包,就见他捧着一件白色的亵衣,满脸悦色的回来了。
段熠坐在床沿,把亵衣铺散在膝上,就准备解开自己的衣带子。
孟云皎定睛一看,心里头突突乱跳。
这不是她的亵衣吗?
她忍不住一骨碌爬起来看向他:“你在干什么?”
段熠一脸坦然:“自己解决啊。只是需要皎皎的贴身衣衫助力一份。”
变.态!
看到自己那雪白亵衣盖在他膝上最私密的部位,仿佛投射成那种旖.旎场景,她羞耻的满脸通红。
“不然皎皎以为,你这几天的衣裳都是谁洗的?”段熠悠悠地,“我,又为何如此积极?”
轰——
犹如五雷轰顶。
孟云皎看向自己的亵衣,瞬间觉得不干净了。
没想到在她不知道的情况,她可怜的亵衣,竟受到了如此非人的糟蹋。
她紧紧捂住自己身上那件幸存的,愤然道:“你……你……”
段熠顺势覆了过来,用他那早已苏.醒的昂然蹭了蹭,在她耳畔低喃:“那皎皎,现在可愿意?”
头可断血可流,衣服不可脏!
反正这手也脏了,脏一次跟脏两次也没甚区别,她誓死也要捍卫身上最后一件干净的衣裳!
于是孟云皎拧过了头,扭扭捏捏的‘嗯’了一声。
许久过后,喘.息渐平,账内重归静谧。
段熠依旧是躺在她身侧,大拇指摩挲着她的手,唏嘘一声:“要是哪天,皎皎能独当一面,就好了。”
?
这词是这么用的吗。
想到刚刚不能独当一面的状况,她忿忿的抽回了手心手背都滚烫的玉手,背过身不再搭理他。
正式回宫那天,还是段熠提起的。
“明日一早就要启程回宫了,你的诊治轻易拖不得。”
他能替她扛下朝中的压力,却不能拿她的性命开玩笑。
孟云皎不吵不闹,平淡的点了头:“好。”
这一天,终究会到,算起来,她已经不亏了。
她抬头望天,感觉天空是亮的,星星是闪烁的,身边的人亦是。
“星辰,我真的好想永远住在这里啊。”
段熠抚摸她的背脊,安慰道:“你相信我一次,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想到断根的方法,以后你再不需要遭受皮肉之苦。”
孟云皎没有应答,不知道是否听了进去。
魏太医诊治离开后,段熠就莅临苌华宫。
宫人们识相的离开,也没通报,直到段熠走到床榻前,孟云皎才发现他。
她拖着虚弱的残体躬身:“给陛下问安。”
女子脸色惨白,看不出前几日活泼明媚的模样,也看不出前几日依恋他的模样。
段熠皱了皱眉:“怎么不叫星辰了?”
这几天,他没有在她面前称孤道寡,她也从未唤过他陛下。他险些以为,他们之间的隔阂已经不复存在。
可一旦回到宫廷,一切都打回了原形。
孟云皎扯了扯唇:“因为你是陛下,这是不争的事实。”
在她心里,陛下是陛下,星辰是星辰。她总要区分的。
段熠握了握拳,脸上满是暴怒前的隐忍:“为什么不能并存?我是天下之主,和我是你的夫君,并没有冲突。为什么你非要排斥我这个身份?!”
穿着明黄衣袍的人,却说这种话,显得特别无力。
要她怎么回答呢?
因为她一看到他的龙袍,就会想起他把所有人玩弄于鼓掌之中的权势,就会想起父亲那逝去却又无法讨回的公道。
会想起,她不过是他三宫六院里,一只囿于笼中的宠物。
段熠冷笑:“如果今天坐在龙椅上的是段辞,你还会如此吗?”
“你不会。你会欢欢喜喜站在他身边,跟他共享这天下荣誉。”
他拧过头,语气幽怨:“你就不能对孤公平一点。”
孟云皎不知道他为何什么事都能扯上段辞。
她喟叹:“你跟辞哥哥本来就不一样……”
段熠激动的打断她:“对,段辞仁厚,你亦良善,你们是天仙,合该你们天生一对,我就是棒打鸳鸯的恶魔!”
孟云皎没他厉害强词夺理,干脆阖上眼眸,不再应答。
段熠跨上榻,想捏着她的下颚把她弄醒,想让她眼中出现自己。
但看着她惨白的面容,看着她手腕上的白绢,终究不忍。
只能宣泄似的重重砸向被褥:“对,孤就是恶魔。孤恨,恨你跟段辞千丝万缕的纠葛,孤就是要把你这一身的血都换了!让你变成一个全新的人,孤要把段辞留在你身上的痕迹通通抹掉!”
孟云皎听了进去,虽是疲惫,但还能够分辨真假。
她没有睁眼,只是用很虚弱的声音说:“我跟辞哥哥清清白白,你又何必说这种气话。”
段熠一直盯着她,也不管她有没有回应。只有看着她,才能让他那不受控的情绪得到缓解。
他逐渐平复下来,却还是不甘。
“孤从来,比不上你的辞哥哥。”
他落寞的说了句,而后窸窸窣窣的解开外袍,躺在她的身侧,背对着她。
直到半梦半醒,她隐隐听到段熠自语般的低喃:“孟云皎,你没有心。”
纵使闹得这般僵,他也不愿离开,要留在她的身边。
就好像他明知道他们之间没有结局,也还是不肯罢手。非要把所有人弄得体无完肤,亦要纠缠下去。
后来一连几日孟云皎都没再见到段熠,倒是他派人来通知她,今日特许她去松榭宫探望段辞。
她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经过上次一别,她已经快半年没见过辞哥哥了,如今有机会,自然不想错过。
松榭宫闭门已久,段辞得以见她,也颇为欣喜。
“云妹的气色好了许多,皇兄把你照顾的很好。”
段辞被囚在殿内大半载,并无任何消沉之色,在幽香竹院中过着闲云野鹤的生活,孟云皎也替他感到高兴。
可还没说上两句话,奉茶的婢女便无意间打翻了茶盏,把茶水洒到孟云皎身上,弄湿了她一大片衣襟,狼狈至极。
段辞还是平心静气的,并没有过多苛责:“怎么如此大意?还不快把娘娘带往偏殿更衣?”
偏殿距离正厅不过几步之遥,孟云皎边走边打量那低眉顺眼的婢女,觉得她有些面生。
“上次来没见过你,你是最近才被调来松榭宫的吗?”
能把茶水倒到人身上的冒失婢女,回答问题却条理清晰,一点也不见惶恐:“奴婢名唤采莲,是封陛下之命,前来伺候六王爷的。”
孟云皎拧了拧眉,看破不说破。
原来是段熠的人。
来监视段辞的。
辞哥哥虽看起来过得舒心,但一举一动皆在帝王的耳目之下,不得自由。
“请娘娘稍作等候。”
采莲把她引到内间,便转身去找合身的衣裳。
前襟湿哒哒的,令人感到不大爽利,孟云皎等候的同时,已把外衫卸下,准备解开亵衣。
猛然听到吱呀一声,门被合上,还有落锁的响声。
她受到了惊吓,忙跑到门边拍打:“采莲,怎么回事?放我出去!”
刚刚那位婢女到底是何来历,她怎会如此大胆?
难道是潜藏的刺客?
正当孟云皎满脸发白,脑海中思索无数可能时,身后传来熟悉的男声:“莫慌,是孤的吩咐。”
虽然不想承认,但看到段熠的那一刻,她安心了许多。
“你怎么会在这里?”
孟云皎低头,看到自己半开的衣襟,春.光乍泄,忙抬手遮掩,脸上浮现可疑的红。
段熠瞥了一眼,眸色深了深,嘴角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孤自然是在这里等你更衣。”
看孟云皎因为他不正经的挑逗,竖起的秀眉,他笑:“孤这几日想明白了。段辞他受尽爱戴又如何,如今坐在宝殿上的是孤。在你身边的也是孤。”
“孤又何必,跟一个连寝宫都出不去的阶下囚斤斤计较。”
不得不说,段熠还是很会自我调节的。
孟云皎见此人状态没有异常,刚松了口气,就听门外拍门声响起。
“云妹?”段辞语带焦灼,“方才听见一声惊叫,匆匆赶来,是发生了何事?”
段熠也没说话,他悠悠的踱到床榻边,坐了下来,拿起瓷枕把玩,全然不把自己当外人。
孟云皎看到衣衫不整的自己,想到采莲失手打翻的茶盏,还有莫名出现在房里的陛下,突然明白了段熠的用意。
他不就是想来到松榭宫宣誓主权,好趁机羞辱段辞一番吗。
这人简直就是骑到人头上了,她定不能让他得逞。
“我……我就是突然察觉身上也弄脏了,想让婢女给我沐浴更衣。辞哥哥且耐心等候,云妹拾缀完毕就回厅与辞哥哥叙旧。”
段辞不疑有他,很快脚步声便远去。
段熠慵懒的斜坐在塌上,抬眼瞧她:“皎皎真是个聪明人,不愧是孤看中的女人。”
观他这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估摸短时间也不肯放她出去了。
孟云皎大步走到他面前,怒问:“你想怎样?”
“没什么……”段熠把她半垂半挂的腰带拎在手心摩挲,“只是觉得,皎皎的衣裳既已弄脏,不如尽数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