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的错愕。
姜妗妗没想到晏时则会这么说,她顿了顿,接着道:“我没觉得你是怪物,我只是——”
如果说她只是关心他好像也不太现实,她的确是好奇晏时则身上可能存在的问题,但她却不知道他会这样回应她。
“夜深了,姜师妹,你该走了。”
她话音未落,便听到面前的人这样驱逐她道。
姜妗妗满脑子云里雾里,接着道:“等等,我不着急走,你为什么非得要我走,我的问题你还没回应完。”
她将自己的佩剑抽了出来,继而剑锋横在他面前,少女声音放得很轻:“不许走。”
“凭什么不许走?”他指尖捏住姜妗妗的剑,带了三分力道:“姜师妹明知道今夜你问不出答案来。”
“我是今夜问不出答案。”姜妗妗接着道:“但是——”
“我问你一个问题。”晏时则顿住脚步,抬眸望向姜妗妗,接着开口道:“如果有一天,我在别人眼里恶贯满盈,十恶不赦,手染鲜血,你会觉得我是恶人么?”
“……”这话姜妗妗说不出来,她觉得这件事很难用常人的思维来解释。
她顿了顿,接着道:“这话我说不好,因为我不知道怎么说。”
“嗯?”晏时则下意识抬眸与她对视,月夜下,小姑娘的眼睛亮晶晶的,煞是好看。
“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姜妗妗接着道:“怪奇怪的。我方才只是想阐明一下我自己的观点来着。”
见晏时则不说话,妗妗思索了一下开口道:“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我不知道该怎么评价,我也不知道到底该说对还是错,但我总觉得……”
“反正那些都是没发生的事,我相信你不会多过分的,任何事情只要不伤及无辜都是在一个可以原谅的范围内,我觉得这个世界上永远都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如果我轻飘飘的说过去了,释怀了也不太现实,但我相信你,绝不会让自己变成手染无辜之人鲜血的人,你也不会是怪物。”
姜妗妗将这一长串的话说完,抬眸看到晏时则在月色下若有所思的眼神。
晏时则唇瓣微勾,抬眸冲她轻笑:“姜师妹就如此笃定么?”
她其实不能笃定,晏时则这个小疯子的思维不能用常理来理解他,但是,她还是愿意选择相信他,至少晏时则目前大概没什么杀人的兴趣,毕竟他还要继续在宗门里混下去,如无意外,大概不会杀人。
不过他身上潜藏的魔气确实是颗不定时的炸弹,姜妗妗想想就头疼,如果哪一天他身上的魔骨被人发现,晏时则为了自保可能做出什么来,她也不清楚。
姜妗妗其实很难客观的去评价,说什么有些对他做了很过分的人罪不至死也太轻飘飘,但在她的角度看来,生命毕竟还是宝贵,所以在难以两全的情况下,无论是哪一个结局和选择都会让另外的角度看来有失公允。
少年微微瞥了她一眼,接着道:“姜师妹话别说得太早,或许是要吃大亏的。”
“晏师兄——”姜妗妗顿了顿接着道:“遥之,我相信你。”
晏时则本想转头走人,听到她唤他的表字顿住脚步,抬眸与她对望。
“你为什么——”
他已经很久没听到过有人叫他遥之,这个表字晏时则也从未告知过姜妗妗,她怎么会知道?而且还会这样唤他。
晏时则将指尖扣入手心,声音冷淡:“别这么叫我。”
他听到这两个字有片刻的停滞,没问她为什么知道,也或许,晏时则根本就不好奇她到底是怎么知道他的表字的。
“你既然昨天救了我,就代表……”姜妗妗接着道:“你不会是坏人。”
她顿了顿,身形还有些不稳,晏时则本不想再去跟她纠缠不清,但看到姜妗妗身体虚弱,脸色在月色下有些苍白,轻声讥讽道:“姜师妹到底又想怎么样?”
姜妗妗这回真不是装的,灵力透支过度,她本以为休息休息就没事了,但是现如今那种眩晕感又重新笼上心头。
“我没事。”姜妗妗深吸一口气,接着道:“就算有事,也是被你气的。”
晏时则听到她的话有气无力,上前一步,抓住她的手,感觉到灵脉的空虚与脆弱。
“你做了什么?”晏时则顿了顿,接着道:“你昨天到底给我输送了多少灵力?”
“也没多少。”妗妗剧烈的咳嗽了一声,有血丝咳了出来:“我以为能好呢,没想到没我想象得那么快。”
她输送灵力的时候只一心想要让晏时则醒过来,其他的东西什么都没有想,她昨夜回来的时候头也有些痛,早上喝了中药,但是感觉身体也没好哪去,估计是下冰泉的时候着凉了,被晏时则过了病气,她这真的是拼尽绳命在做攻略任务。
晏时则眸底情绪晦暗不明,她其实不必为他做到这个地步,他们两个人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他现如今也无法判断,他更不清楚姜妗妗到底想从他这里得到些什么。
但他下意识想远离姜妗妗,跟她断开联系,因为他发现,每次跟她在一起的时候,他的情绪都会变得没那么受控。
这对于他来说是极其危险的事。
他本来是要走,但看到她这副模样,又顿住了脚步,低声道:“能走吗?”
“当然。”姜妗妗接着道:“你别担心。”
“我没有担心你。”晏时则接着开口道:“我只是怕应雪仙尊来找我的麻烦。”
他都说到这份上了,还在嘴硬,但是掉下来的那三点好感度终于涨上来了,系统的提示音响起来的时候,姜妗妗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少年身形单薄而瘦削,像一根孤立的青竹,纵然是生了病,容貌仍然过分漂亮得让人心动,这张脸即便穿越过来,姜妗妗看了这么多次,也仍然会觉得怦然心动。
姜妗妗不得不否认,自己的确是个颜狗。她把两条胳膊圈在晏时则的脖颈上,声音甜甜的开口道:“那就麻烦你啦,晏师兄。”
晏时则的身体微微僵住,少女柔若无骨的身体扑在他的后背,他本来也没同意过要背姜妗妗,可她却自己上来了。
“你到底——”晏时则微微垂眸,接着道:“你真不害怕我把你扔下去?”
“我为什么要怕?”姜妗妗接着道:“反正晏师兄方才也说过了,你不想让我师尊责怪你。”
本不过是揶揄她的话,却被她拿来反讽,晏时则没说什么,也没推开她,任由她圈住自己的脖颈,少女身上浅淡的香气并不难闻。
他把姜妗妗背进他的房间,放在床边,深邃的黑眸居高临下的与她对望道:“姜念,你休息够了,就回去。”
这还是姜妗妗第一次来晏时则的房间,房间内没什么摆设,但屋子里却有一股淡淡的血腥气息,妗妗望着书桌上散乱不堪的符纸,继而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晏时则。
晏时则本以为她要再问些有的没的,却听到她这样道:“流血,是不是很疼?”
似乎是没想到她会这样问,晏时则抬眸与她对望道:“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问这个自然是有原因的。
姜妗妗看了一眼染血的符纸,接着道:“都像你那么拿血画符咒,得多疼啊,我说真的,你用精血画符,我看着都疼。”
晏时则看了一眼在床上抱着他被子,仍然在胡言乱语的姜妗妗道:“你现在不也疼?”
他觉得姜妗妗真的很奇怪,明明自己还因为他的原因受了伤,现下还来关心他的事情。他的事情,本应与她无关。
但他顿了顿,接着道:“有比这更疼的。”
“什么比这更疼?”姜妗妗顿了顿,又接着道,但是晏时则却不肯再说了,就好像是故弄玄虚。
他曾被人用灵鞭打过,将他推落在淤泥里踩踏取笑,更过分得姜妗妗想不到的折辱他都受过,晏时则深知人性的卑劣不堪,对人性几乎没有任何幻想。
但……
他微微敛眸,接着听姜妗妗这样道:“晏时则,我在想一个问题,你——”
少女还没来得及开口,注意到晏时则耳朵上的耳洞,她靠近他,接着轻声道:“你为什么会有女子的耳洞?”
晏时则微微垂眸,后退一步:“这不是姜师妹该知道的事情。”
很显然,他并不想在这件事情上过分深究,但妗妗看着他莹白如玉的耳///垂,突然起了一点别的心思。
这么漂亮的耳朵,如果戴上耳环的话,大抵应该也会很好看?
心随意动,这样想着,姜妗妗就直接说出了口。
“我刚才本来想说,如果我这次门派大比赢了第一,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情,本来没想好,但是,现在想好了。”
少女语调轻快,显然是没给他拒绝的余地,自问自答的将话脱出口。
“……”
听到她的声音,晏时则微微抬眸。
“晏师兄,我给你扎一对耳环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