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芙蓉轩,多伦气冲冲的来到潇湘轩,不待怡春通报,他用力的推开房门,砰的一声巨响骇住了房内的桐儿。
桐儿瞧见多伦的怒容,心里暗叫不好。
夫君已有好一段时间没来这儿了,此外他大部份的时间都待在芙蓉那儿,她当然也不好过去;算起来二人至少有半个多月没见着面,如今他……莫非,他的怒气是针对她来的?
她走上前,向他福身请安:“夫君。”
多伦霍地攫住她的手腕,怒不可遏地问:“为什么找芙蓉麻烦?”
桐儿一怔,随即明白发生了何事;嫔妃们的钩心斗角她看多了,芙蓉造谣生事的手段倒是使得不错。
她的沉默令多伦更为恼火,手劲蓦地加重,毫不在意会不会伤了她。“我问你的话你没听见吗?”
没有因腕上传来的痛楚而喊疼,桐儿只是抬起头凝望着他,半晌后才淡淡地道:“我现在说什么你也不会相信吧?”
她平静的态度、问话令多伦无言以对,他松了手,望着她的眸。“你承认了?”
“你已先入为主的定了我的罪,又何必来问我?”不在乎被冠上莫须有的罪名,此刻她只觉得心痛如绞。
“桐儿,别把宫中的那一套拿来对付芙容。”
“为什么你宁可相信芙蓉的片面之词,也不愿意信任我的人格?”他们也相处了好一段时间,她是个怎样的人他会不知道吗?为什么他不相信她?
“你不值得我信任。”是的!心机颇重的她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有目的的。
闻言,桐儿的心更痛了。
颤抖的朱唇张了又合,合了又张;最后她难掩伤痛地抬起含泪的水眸望着他,幽幽地问:“是否不管我怎么做,你都会误解我的意思?你根本是打从心底就讨厌我吧?”那段甜蜜的日子,是自个儿做的美梦吗?他从来没对她动过心?
她可怜兮兮的模样让多伦感到疑惑,不过那也只是一瞬间的事,他冷冷地道:“我本来就不喜欢你。”他今天来此,是为了替芙蓉讨回公道。
为什么他会这么讨厌她?以前他不是这样的!
强抑悲苦,她又问:“我到底哪里做错了?为什么你会这么不喜欢我呢?,”
多伦冷哼道:“哼!像你这种城府极深的女子,凭什么得到我多伦的宠爱?”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有些事还需要我明言吗?你心知肚明!”
“对不住,我天生愚笨,听不懂你的话。”
“你要是愚笨的话,就不会引殷云踏上日国国土,也不会害皇后娘娘曾遭大王冷落。”
“你是为了替皇后娘娘报仇?”如遭雷击也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的震惊。
多伦别过眼,不回答。
“你说呀!”她执意要得到答案。
“我是为了我自己。”盯着桐儿的水眸,他索性把心中的话全说了出来:“我讨厌让人握在手心耍弄,要不是你向皇后娘娘要求,大王岂会将你指婚给我?”
“我没有!”她是曾贪心的幻想过,但美梦将可成真之际,她退缩了;要不是皇后娘娘为她打气,就算命不要了,她也会请大王收回圣命。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别忘了,你自个儿也曾经说过想成为我的妻子。”他没误会她,是她自个儿招认的。
他怎么能不分青红皂白的曲解她的意思?
桐儿别过脸,忍住满眶泪水,她不愿在他面前落泪丧失仅存的尊严。
既然已撕破了脸,多伦转身正欲离去,但身后传来的话却令他顿足。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形吗?”他应该不记得了吧?
多伦微微侧过身子,瞪着她半晌后才缓缓答道:“那时你唤住了我。”会记住她,是因为她的大胆。
桐儿一笑,是喜亦是悲,“没想到你还记得。”
没应话,多伦的目光仍盯着桐儿,她似乎有话要说。
桐儿转过头,她决定把藏在心里的话全部说出来。
“夫君,你知道吗?我至今仍忘不了第一次见到你的震撼,忘不了你那时的爽朗笑容,从那时起我心中全是你的身影。”那段甜蜜、酸涩的日子,她至今不忘。
“就是因为如此,你才设计我?”她的话令他颇为讶异,没想到她喜欢他竟有这么长的时间了。
他还是误解她了!
桐儿深吸口气,力求语气平静:“不管我是做了什么才能嫁给你,我掏心掏肺的对待你,为何你总是对我无情?为何你要让我爱你爱得这么辛苦?我这么努力的想做你的好妻子,处处讨好你,只是想让你多瞧我一眼罢了。”顿了顿,再也难掩伤悲的情绪,她痛苦地呐喊:“当你接受我的那一刻,你知道我有多开心吗?我以为我们可以恩恩爱爱的厮守一生,如今才知那只是南柯一梦!”
不可否认,她的告白让他感到震撼,也忆起了那段甜蜜时光,但他本来就打从心底的厌恶这桩御赐婚事,不是吗?
“感情不是一厢情愿的。”
“那么为何前些日子你愿意和妾身在一起呢?”他曾让她误以为他懂得她的心意,愿意接受她的感情。
“那是你自个儿心甘情愿的作践自己。”他连思考一下也没有,伤人的话语就脱口而出。
心碎了,他的话像是利刃般地刺痛她的心。
“你怎么可以如此作践我的感情?”
她本以为她会放声怒吼,却没想到她的口气会如此平静,彷佛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
“我说过,那是你自个儿作贱自己。”不顾她的伤心,多伦冷冷地说道。
桐儿紧紧握住双拳,克制着波涛汹涌的心情,屏气又问:“我们再也没有瓜葛了吗?”
许久不闻他的回答,桐儿抬起头,只见多伦正转身欲走。
“夫君!”她唤住正要离去的他,幽幽地问:“你喜欢芙蓉是因为她和皇后娘娘长得像吧?”她问出内心的疑问。
“不错!”没转过身,他坦白回答。“别再找芙蓉麻烦,否则休怪我无情。”话落,他拂袖而去。
在他离开后,桐儿再也忍不住地流下两行清泪;此刻,她觉得她的心像是被人剖了一半般地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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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尝着多伦命人送来的茶点,嘴角噙着笑意。
多伦上潇湘轩责骂桐儿一事已在府里传了开来,她已把桐儿推到悬崖边,她会选个适当的时刻将她推入崖底。
哼!桐儿是斗不过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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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云亭是座建于二楼的小凉亭,在这里只有一张桌子以及几张椅子,是个眺望景色的好地方。
桐儿站在亭内往下望去,地面上的花儿看起来好渺小,就如同她一般,她只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宫女呀!
自从多伦骂了她一顿后,他真的不再来潇湘轩,而她也没再见过他;这时她才清楚的明白,他们不会再见面了。
他不爱她,他的心里头只有皇后娘娘,芙蓉只不过是个替身。
可替身又如何?她宁可自己也是皇后娘娘的替身,那么至少她还能拥有他,还能得到他的疼爱。
唉!她只是想得到丈夫的疼爱,为何这么难呢?不!应该说,她要一个另有意中人的男人爱她,根本是奢求!
不爱就是不爱,她付出再多也没有用,她抹不去他心里头的人影呀!
再叹了口气,桐儿愣愣地倚在凉串边发呆,一点也没发现芙蓉正悄悄的由她身后走来。
芙蓉带着阴恻恻的笑容,放轻脚步走向望云亭。
她知道近来桐儿都会独自来到望云亭,也明白多伦对桐儿厌恶至极;照理说桐儿空有正室之名对她已无威胁,但是斩草要除根,只有死人才不会威胁到她。
芙蓉走到桐儿身后,趁着桐儿毫无防备之际,伸出手臂将桐儿推下望云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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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桐儿苏醒过来,她人已在潇湘轩的大床上。
怡春喜极而泣的望着主子,急急问道:“夫人,您怎么会从望云亭跌下来呢?差点没吓死恰春。”
跌下来?
桐儿一阵沉默,她记得她好像是被人给推下亭子的,但是谁推她的呢?难不成是……芙蓉?
“怡春,大夫怎么说?”看来芙蓉是想要她的命。
“沈御医说您只是腿受了点伤。”
“是吗?”她直盯着受伤的右腿瞧;多伦要是知道她受了伤,会心疼她吗?不!他不会的。
唉!放弃吧桐儿,你还在犹豫些什么?他对你的付出视若无睹,他任意的作践你的真心,这种无情的男人,值得你再留在他身边吗?
他爱的人是皇后娘娘啊!难道你还看不清吗?你还要再傻下去吗?你感动不了他的,放手吧!
“夫人!”瞧主子神情愈来愈凝重,怡春不由得唤道。
像是没听到怡春的呼唤,桐儿倾身向前,伸手抚着包扎好的小腿,突地,一条天衣无缝的妙计从脑海窜过。
嗯!这或许是可行之策。
“怡春,你去请沈御医过来,我有事问他。”将军府不能住了,再待下去,迟早丢了她的小命。
“好。”
怡春不疑有他,奔出房门去找沈御医过来。
待沈御医进房后,桐儿便遣走怡春。
“沈御医,我的腿真的只是受了点小伤?”
“是的,夫人只要休养个把月,自然会完全痊愈。”
“我倒不觉得我的腿只是受了点小伤,而是无法医治,跛了。”
闻言,沈御医吓得瞠目结舌。
“夫人,这……”
桐儿沉着脸,厉声交代:“不管是谁问你,你就说我的腿医不好了,跛了,懂吗?”
沈御医面有难色,眉头愈皱愈紧。
“夫人,这么说好吗?”将军夫人究竟在想些什么?
“我怎么说你怎么做就是,我不会亏待你的。”
“夫人,小的不是想要什么好处,而是……”沈御医为难的摇了摇头。“将军要是怪罪下来,小的担当不起。”
“放心,这事将军绝不会知晓。”桐儿冷眼望了他一眼。“沈御医,你担当得起担当不起全是日后的事,可今日你要是不依言行事,你猜我会怎么做。”从小就待在宫里,她早就学会了什么叫狐假虎威。
“这……”沈御医左右为难,思量了好半晌,最俊仍然妥协了。“夫人怎么说,小的怎么做就是了。”
桐儿微微颔首。
唉!夫君根本不会在乎她,说不定他还会想这一跌怎么没跌死她;如果她死了,他就可以开开心心的和芙蓉共度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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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伦一回到将军府,守在大门的卫兵便急忙的向他禀报桐儿从望云亭跌下来的事,他心头一惊,快步的往潇湘轩走去。
跨进六角门,穿过碎石道,转上阶梯,他推开她的房门直直地走至床边,只见桐儿面无表情地坐在床沿。
他瞄了眼她包扎好的右腿,莫名地感到恼怒。
“你怎么不小心一点?”其实,他只是想关怀她,但不知为什么,说话的口气就是冲得很。
桐儿默不作声,微偏过头不再看他。
多伦眉心一皱,朝门外唤道:“来人,请沈御医过来。”
“是。”
外头的奴才应了声后,连忙奔去请沈御医过来。
不一会儿,沈御医已来到门外。
“将军,沈御医已在外头候着。”
“请他进来。”
沈御医走进房内,“参见将军。”
“免礼。沈御医,我夫人的伤要紧吗?”
沈御医支支吾吾了好半晌,最后才提起勇气回道:“夫人的腿伤了筋骨,以后行动上可能会有所不便。”
“什么叫有所不便?说清楚!”这种不明不白的话听来令人心惊。
“这……就是跛了。”沈御医违背良心的说出将军夫人交代他的话。
多伦瞪大了眼,望向一脸平静的桐儿,她似乎已经接受了事实。
“没法子医好吗?”震惊无比的他连自个儿是如何问出口的也不清楚,只觉得心莫名的揪疼着。
“小的要是有法子,就不会下此诊断。”沈御医觉得背后湿透,欺瞒将军这罪可不轻呀!
多伦无语了,“下去吧。”
“是。”沈御医吁了口气,战战兢兢的退了出去。
“你怎会突然从望云亭跌了下来?”他走到床畔,凝视着她冷静的模样,关心地问道。
“跌了就跌了,没什么突然不突然。”桐儿冷淡地说着,彷佛她的腿伤,和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多伦被桐儿一副无事人的态度给惹恼了,看来他的担心似乎是多余的。
就在此时,芙蓉过来探望桐儿,她先向多伦请安后,才来到桐儿跟前。
“姐姐,你好点了吗?”芙蓉佯装关心地问。
桐儿板着脸不发一语,她分明是黄鼠狼给鸡拜年,绝对没安什么好心眼。
多伦瞧着桐儿冷淡的态度,一把无明火自心头窜起,他极度厌恶她这种高傲的态度。“芙蓉在问你话!”
桐儿冷哼了声,斜睨了他们俩一眼,语气极为轻蔑地道:“她不过是名小妾,我没必要回话。”
“你!”
桐儿高傲的态度令多伦怒火中烧,他一个箭步正要上前教训她,却被芙蓉拦住。
“将军!姐姐受了伤,心情不好,你别怪她。”
世上没有男人会要身有残缺的女子当妻子,她还真为她感到可怜,死了可能还比较好。
“她这般欺负你,你还为她说话?”芙蓉如此善良,迟早有一日会被桐儿害死。
“芙蓉并不觉得受了委屈,将军,让姐姐好好休息吧!”芙蓉柔顺地劝道。
多伦睨了冷漠、高傲的桐儿一眼,重重地哼了一声后,才拥着芙蓉离开。
在他们走后,桐儿扬起一抹苦涩的笑。
很好!他真是好样的,他愈宠芙蓉她的心就愈冷,也愈加坚定要离开他。
她不会再让他有机会作践她的感情,不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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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伦拥着芙蓉离开潇湘轩,一同步至花园,心头只觉得烦躁不安,脑海里全是桐儿冷漠的脸庞。
“她怎会从望云亭跌下来呢?”放开芙蓉,多伦喃喃自语。
“将军,有一事芙蓉不知该不该说。”她的水眸暗藏诡谲目光。
“说吧!”
“芙蓉猜想,姐姐或许是故意跌下来的。”盯着多伦脸色丕变的俊颜,她又道:“您很久没上姐姐那儿,姐姐或许是想引起您的注意才会这么做。当然这只是芙蓉自个儿猜想的,您听听就算了。”
多伦面色阴鹜,桐儿心机重、城府深,极有可能做出这种事来。
芙蓉瞧着他的神色,知道她的话起了作用,又道:“将军,您今日别上芙蓉轩了,您好好的陪陪姐姐,说不定姐姐的心结就能解开,芙蓉……”
“好了!”多伦不耐烦的打断芙蓉的话,抬眸望向她布满惊惧的小脸,知道是自个儿吓着她,缓了缓怒气,柔声道:“你回芙蓉轩吧!我想静一静。”
“是,将军。”芙蓉转身离去前嘴角扬起一抹冷笑。
将军是她的,她不会让任何女人同她分享将军!
然而心烦不已的多伦根本没注意到芙蓉脸上乍现的毒辣,他的心完完全全被桐儿的身影占据了。
负手在后,他在花园里踱着方步,最后迈开大步的走向潇湘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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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伦的到来令桐儿有些讶异,她还以为他再也不来这儿了。
“你想做什么?说吧。”
桐儿满脸不解,“我不懂你的意思,有话就直说吧。”
“好!我问你,你从望云亭跌下来是不是故意的?”
他到底还要怎么误解她呀?
“这些话想必是芙蓉说的吧?”她怀疑地问。
“是谁说的并不重要。”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问呢?你心头已有自个儿的想法,我不管说什么都是枉然,不是吗?”
多伦静静的打量她,半晌后才缓缓地问:“你是说我误会了你?”
桐儿轻笑,话中有话地道:“是或不是,都不重要了。”
多伦眯起眼,“你又在算计什么?”
桐儿抬眸望向他,语带挑衅:“怎么,你怕我?”
怒火跃上多伦眼中,“你最好别搞什么花样,否则别怪我不顾夫妻之情。”冷冷的抛下警告后,他转身离去。
桐儿无所谓地淡然一笑,她不会再生气、再伤悲,因为她对他已渐渐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