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嬷嬷说:“奶奶何故要去外面买马?咱们府上马厩里不是有现成的马吗?”
话虽这样说,可那毕竟不是她的马。
而若要她向薛霁开口,去问薛霁要一匹的话,她又实在做不到。既知马贵,又何必为难人呢?她又哪里来的脸,张口就向别人要一匹价格昂贵的马匹。
就算薛霁不计较,答应了下来,她日后用着心里也会不踏实。
想到从前在临安时,家里也有过骡车,苏雪摇不免灵机一动,立刻问:“那骡子呢?”
“骡子?”荣嬷嬷愣了下,显然是府上还从未用过骡车。
不过主子既问了,荣嬷嬷自然满口应下来:“骡子好买,价格也好谈的。奶奶若是要,我明儿便亲自去办这事儿。”
骡子的价肯定比马的价要低不少,而她需要这样的一辆车是能方便她可随时出门。若真代表着薛家的脸面出门去应酬的话,要么是跟婆母嫂嫂们一起,要么是跟薛霁一起,再不济,需要她为薛家出门时,薛家自会为她准备马车。
所以,也就不存在到时候乘一辆骡车会被嘲笑这种情况。
这辆骡车,往后就是她自己出门办事时才会用。
心里这般捋清思路后,苏雪摇立刻把买骡子和找木匠打一辆车的事交给了荣嬷嬷办。
苏雪摇让春华去拿了五十两银子来,交到了荣嬷嬷手中:“这里是五十两,你先拿着。若不够的话,回头再找我说。”
“五十两是肯定够了的。”荣嬷嬷满口应道。
骡子不贵,何况,既是配骡子了,车肯定也无需多繁复。到时候,就找工匠做一架简单实用的就行。
满打满算,四十两是够了的。
苏雪摇说:“你先拿着,万一不够呢?到时候多退少补就行。”
荣嬷嬷自是应下。
没一会儿前院便来了人,说是薛霁被留在了宫中议事,今夜不归,让她自己安置。
苏雪摇并不意外,傍晚的时候,薛霁离开时有说想到了安置那些难民的法子。她就知道,他这会儿该是在宫里。
吃了饭后命人烧了一大桶的热水,她舒舒服服的泡了个热水澡。
身上不干净,已经几天没洗澡了。今日身上彻底干净了后,苏雪摇就想赶紧的好好洗一下身上。
晚上又是美美的睡上了一觉,次日一早起床,如往常一样去华凤居点卯。
因昨儿过来请示出门之事时谢氏说了往后不必再请示,所以,苏雪摇今日请安时也就没提。上午又消磨了半日的时光,到了下午,苏雪摇总算是等到了车。
好像还是第一次,她一个人乘车逛这上京城里繁华热闹的街市。
九月里,初入京中时的情景,她到现在都还历历在目。那时候,看着这京市的繁华,看着这里的人华衣锦服,出入乘着漂亮宽敞的车……她当时十分羡慕。
也是没有想过,有朝一日,她也会成为这样的一员。
那时候,她还沉浸在义母、义姐相继离世的悲痛中。虽手上有信物,但也不敢轻易登史家的门,不敢轻易去为义母和姐姐讨个公道。
只能暂时潜进薛家当个丫鬟,再慢慢从长计议。
而如今,她算是尽了她最大的努力为义母和姐姐报了仇。这也只是开始,往后有她在,史家母女、婆媳必不会再过得潇洒得意。
她是以史氏长女、姐姐的身份嫁进的薛家,哪怕将来她走了,或是死了,史氏也永远都是薛家三爷的结发之妻,是堂堂正正的薛三奶奶。
只要有这样的身份在一日,义母在史家,必始终强压那朱氏一头。
从前出门都是和薛霁共乘的,比较拘束,不敢不专注。而今日,只她自己一个人乘车,自然就散漫许多,心里也想了很多事。
因早在前阵子苏雪摇心里就有了这个想法,所以当时便就让春华出门大概打探了下情况。
若要开茶铺的话,还是西市更合适。
西市的长春街,可以说是整个京城里最繁华的一条街道。这里人流很足,两旁街道商铺更是鳞次栉比。
当然,租金也极贵。
苏雪摇认真想过,左右她开这样的铺子也不是为了盈利。只要不亏,甚至是不亏得多,能营生下去就行。
若是选在那冷清的街市,赁金是相对少些,可人也少,打探不到什么情况,那她又何必费周折开这样的一间铺子呢?
“奶奶,就是这儿了。”春华始终注意着车外的街道,见看中的铺子到了,便转过身来,看向苏雪摇,“奴婢看过,这间大小正合适。总共有上下两层,楼上雅间,楼下堂座,三教九流之人都能来。”
苏雪摇命赶车的家丁吴伯停车,后她同春华一并下车去看。
铺子门关着,门口贴了“吉铺租赁”的告示。
主仆二人迎风站在门外,苏雪摇认真打量着这间上下两层的铺面。正如春华所言,这铺子大小、构造,以及这位置,都正合适。
见主子细细端量后没说不行,春华又道:“牙行的人说,原在这做生意的上家举家回乡去了,也是到了年底,铺面不好租,这才暂冷了下来。若等过完年开了春,就像这样的铺子,都是抢着要的。”
苏雪摇:“牙行那些人的话,只可信五分。”若铺子能成功赁出,他们是要从其中抽成的,自然好话说尽,“铺子我是看中了,你再继续打探一下情况。不能光听牙行的人怎么说,也找机会问问这左右的邻居。若真没什么大问题,可直接交了押金。”
苏雪摇不会出面去和牙行的人谈,这样的事,自然全权交给了春华来办。
也算是对春华能力的考验。
因出门的时候已不早,且冬日天黑得早,这会儿功夫天色已暗沉下来。
太阳已滚落山下,暮色四合。
再要不了一刻钟,估计整个天幕都得沉下来。
可街上行人却不见少,反而越来越多了。
都说京城的晚市繁华,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既出了门,苏雪摇也不想就只跑了这么一趟就往回赶。恰也到了快用暮食的时辰,苏雪摇便打算带春华尝一下这闹市的美食。
东市卖穿、用的多,这西市则是吃喝玩乐的酒楼饭馆多。
东市白天热闹,西市则是晚上繁华。
像潘楼、樊楼这样的酒楼,若不提前预定,这个时辰直接就去的话,怕是早没了位置。
所以,退而求其次,苏雪摇便带春华去了次一等的酒楼用饭。
晚市是真的热闹,便是次一等的饭馆,去的时候也只剩最后一间包间了。
既出了门,又进了饭馆,苏雪摇自然点了好几道招牌菜。
许是苏雪摇从前也贫苦过,吃过苦,也做丫鬟被人使唤过。所以在她心中,阶级观念并不十分的强。
这里也无旁人在,就只她同春华两个人在,她不想春华站着伺候她,便坚持让春华同桌一起坐着吃。
春华起初不肯,后见主子是诚心的,又见并没有第三个人在,春华也就妥协了。
二人酒足饭饱后,苏雪摇又打包了一份,打算带给赶车的吴伯。
原暮色四合时,外面的街市就已然十分热闹。吃了顿饭出来,早已是夜幕降临。这时候的街市,更是人山人海。
走在路上,若不带着些小心,怕能撞到人。
苏雪摇才走出饭馆几步,她没撞到别人,倒是有人撞到了她。
是个醉汉,带着一身的酒气。
这夜市才开始,就喝得歪歪倒倒的了。
苏雪摇最讨厌酒鬼,尤其还被酒鬼撞了下,她立刻不耐烦着一脸鄙夷望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