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妙容率先进来,环顾一圈后,蹙着眉万分嫌弃道:“这屋中是个什么味道,怎得这般熏人。”
紧跟而来的是老夫人和晏漩,萧嬛搀扶着老夫人的胳膊,也婷婷袅袅走进。
“哪来的什么贼人,谁给你的胆子在祖母面前随便造谣!”晏妙容冲着门边一小厮,毫不留情地扬声斥责道。
那小厮忙“扑通”一声跪倒,连连磕头,“大小姐,小的真的看到有贼人偷了东西往这边跑了,小的不敢说谎啊!”
晏妙容冷哼一声,不屑道:“那这小贼也是个笨贼,跑来这里是怕不被人抓到么。”
萧嬛扶着老夫人坐到一旁的圈椅,对晏妙容柔声道:“妹妹别急,兴许是他慌不择路了呢,眼下尽快捉到他找回偷的东西才是要紧。”
老夫人将拐杖重重击落到地面,室内人顿时都噤了声,“胆敢在我国公府上行此偷鸡摸狗之事,是不把我国公府放在眼里了吗?”
老夫人虽已年迈,但毕竟也是高门贵族出身的贵女,威严话语一出,便震慑住了众人。
如今她掌管国公府内之事,自然是容不得府上的人手脚不干净,也不能让公府因此丢了脸面。
气氛一时古怪万分,纵是晏妙容万般骄纵,也是大气不敢出一声。
还是晏漩出声解围道:“想他也跑不到哪里去,嫂子不必太过生气了,这些事交给下人去查便是,又何必亲自过来。”
老夫人紧凝的眉松了些,但语气中仍是怒气未消,“府上下人手脚不干净,也是主子没管好的原因。看来是现在日子过得太好了,一个个连怎么管理下人都不会了么!”
这一番话倒是将府上所有人都波及了遍,晏妙容张张嘴,有意想为自己辩解几句,但对上萧嬛深邃的眼眸,还是闭了声。
不过多时,老夫人撑着拐杖正准备起身时,身边站着的萧嬛忽然看着屏风后的红木柜说道:“这里面或许有藏人的地,伯母若是不放心,不如嬛儿替您过去瞧瞧?”
听到这话,一直紧凝呼吸的宋玉漪惊得身子骤然一抖,双膝不经意间触到一坚硬之物,她忙下意识往后推去。
可她忘记了这是在狭窄拥挤的柜子中,后背顶上坚固的红木,竟又将她弹回到晏泓珏身前,距离甚至比刚才还要近上几分。
她的手抵在晏泓珏的肩上,双膝并拢靠在他的两腿之间,额头正对着他的胸膛,布料蒙在她的口鼻上,一时让她呼吸不得。
可若是要偏头,身上其他部分顺势也要移动,还不知又会碰到什么不该动的地方。
宋玉漪只得勉强挤出一条小缝来,好让自己不至于窒息而亡,可柜子中封闭的环境,还是让她闷出一额头的汗来。
晏泓珏的情况也没好到哪去,他两拳紧攥着,手臂上青筋明显凸起,偏偏宋玉漪的柔软又贴近着他的下腹,更让他燥热难耐。
柜中寂静得针落可闻,故而外面的脚步声明显得仿佛就在身边。
宋玉漪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下一秒柜门就被人打开。
继而脚步声忽停,像是已经到了柜门口。宋玉漪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脏砰砰跳着,即将都要冲破胸膛。
外面萧嬛已经到了门口,她的手伸向柜门,眼看着就要打开门时,忽然听见有人从外面闯进来。
“哥哥,你怎么来这了?”晏妙容疑惑道。
晏瑞生喘着粗气,背倚在大门上,抬手拭着额上的汗珠,强撑着扯出一个笑出来,“我听说府上进了贼,担心祖母受到惊吓。”
看到孙儿,老夫人语气缓和不少,“不是什么大事,你不用忧心。”
晏瑞生强颜欢笑几声,余光不停在房内打转,目光同柜前的萧嬛对上后,不过须臾,又交错开。
萧嬛眸光阴冷,看向紧闭的柜门,指尖狠狠嵌入手心,直至鲜血淋漓。
可即使内心多么痛恨,她的语气仍是极为柔和,“这里没有人呢,想必那小贼逃入别处了吧。”
折腾半天,室内一众人皆退去,宋玉漪赶忙一把推开柜门,深吸了好几口新鲜空气,才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
她两手扶着门站起身,回头看向仍在柜中静止不动的晏泓珏,疑惑问道:“表哥怎得还不出来?”
她以为表哥是怕会再有人突然闯进,小心翼翼趴在门前,拉开一道小缝见外面空无一人后,说道:“表哥放心吧,外面已经没有人了。”
晏泓珏不语,双腿仍保持着在柜中半蜷起的姿势,柜子中太过昏暗,他的脸被大片漆黑所笼罩,让人看不分明他的脸。
宋玉漪不明所以,试探着走近他几步,“表哥?”
“不出去?”晏泓珏的嗓音沙哑,同往日里的平静淡然有着天壤之别,仿佛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表哥,你怎么……”
“想留在这被她们看见?”晏泓珏冷冷道。
宋玉漪满腹的话咽了回去,也不敢再往前走近一步。
定是这几次表哥多次相助,让她忘了他本就是这副忽冷忽热的态度,就同这次一般,明明刚刚还温声细语,片刻功夫就变了脸。
就如同天上云,看不透,摸不着。
宋玉漪也不再侥幸抱什么希望了,总之现在身边还有个陈思长,能为她解决烦忧。
想到这,宋玉漪加快步伐,三两步快步出了门。
她走后,昏不见底的柜中,隐隐传来一声喟叹。
帘幕飞扬,纱幔隔绝了相对而立两人的视线。
一端站着一头戴幂篱的女子,她衣裙款款,通身扮饰不俗。
晏瑞生松散地倚在柱子上,墨黑的眼珠骨碌碌随着对面缓缓走来的萧嬛转。
“事不成可不怪我啊,谁让我在房中有事耽搁了些。”晏瑞生不以为意说着。
萧嬛隐忍在幂篱下的眼眸瞬间变得阴狠,若不是这个不争气的东西,被房中几个登不得台面的婢女拌了脚,怎会出了差错。
甚至于,把宋玉漪亲手送到晏泓珏的手中。
“废物。”萧嬛红唇轻启,不屑于再为这无用之人多费口舌。
晏瑞生打小被捧在手心中长大,哪能听得人骂他,恼羞成怒起身,瞪眼道:“凭你也敢这么说我,我告诉你,你以为真能嫁进国公府来,也不看看我堂弟要不要你。我劝你还是学得嘴甜一点,哄得我高兴了,我兴许能收了你做个妾。”
晏瑞生眼神透过帘子自上而下将她扫视一遍,虽看不真切,但还是能影影绰绰瞧出她袅娜的身姿。
虽说这身段比不上府上那个表妹,但平日里打发着光阴还是够的。
他起了色心,竟然想撩起帘子直接上手。
可还不待他动作,萧嬛就先一步后退,语气漠然,“晏公子还是先搞清自己的身份吧,你连二公子的一根指头比不上,也配与他相提并论。”
她露出一抹嗤笑,“你我已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我劝你最好把嘴巴闭紧些,我若是出了事你以为你还能好过?”
这事他们二人皆掺和其中,萧嬛特让一脸生婢女去引宋玉漪出门,而晏瑞生则趁前日偷了老夫人房中的东西,以捉贼为由引得一行人去抓他们的奸。
欲要生米煮成熟饭,让她再无辩驳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