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唐人街

暮色四阖。

东风推开碧色天光,将层云罩住夕阳。

唐人街区的入口处,一座东方特色的大理石牌坊迎风而立,其上雕有九条石龙,云涛爪鳞之间,隶书写就的“华夏”二字分外亮眼。

穿灰色西装的男人自街区内走出,驻足于石牌坊下,举头四顾。

“华夏”所对之处,无数高楼林立,车马沸腾,机械嗡鸣声嘈杂不停。

而身后,是有些老旧、安静的唐人街区,一带碧树青瓦,掩映亭台楼阁。

新与旧,繁华与静谧,差异感竟是如此巨大。

男人静静望着。

某个瞬间,晚风从远处吹来,像是按下了开关:

一道光幕从西面掀起,如潮浪般,快速向东边扩散。

不过两秒功夫,无数的霓虹灯管就依照次序,纷纷由暗转亮,让“不夜城”正式降临!

星海其辉,银汉其洪,这本属于古代诗篇的景象,却落在了凡间。

这一刻,男人竟看得痴了。

“什么时候,我们也可以……”

轻轻的呢喃声,在石牌坊下响起。

许久,他转过头,看向也在逐渐亮起的唐人街。

他不知想到什么,呼吸变得平缓,目光也再次变得坚定。

“会的,一定!”

说完,他昂起头,大步穿过牌坊,走进了希维尔的人潮。

直至男人的身影,消失在茫茫人海,牌坊一侧的角落中,一名穿风衣的青年才缓缓走了出来。

他肤色暗黄,黑发黑瞳,眼中一片明亮,正是布鲁斯·韦恩,或者说陈世安。

他看向人潮,用许久没说过的华夏语,轻声祝福道:“坚持下去,莫忘今朝,祖国一定会强大的……”

……

唐人街区,早在一次战争时期,就已经落户于洛城。

当初过来的还只是几个家族,三四百人,一起抱团定居,靠着团结和勤劳,才在异国他乡找到了立足之地。

他们以华夏之源——古祖的尧唐国名为号,自称“唐人”,定居的地方也就变成了唐人街。

后来,受战乱影响,移民的华夏人越来越多,并在二次战争时期达到顶峰。

他们来到洛城,惊喜地发现这里还有自己的老乡,因着华夏人的传统,轻松就融了进去,唐人街区于是愈发壮大。

再之后,受国际形势影响,唐人街在洛城的地位起起伏伏,尤其在高丽战争时期,遇到了极大的生存危机。

可所有的这些困难,都被唐人们一步步克服,他们顽强地站稳了脚跟,并随着东方狮子的觉醒,愈发的不可动摇。

如今,唐人街已是洛城重要的一部分,不但为“不夜之城”增添了神秘的东方风情,还带来了美味的华夏菜系!

没有错!

赞美华夏菜!

无论圣诞节还是感恩节,凌晨三点吃什么?

华夏菜!

因为它们便宜,好吃,而且永不关门!

所以今晚,布鲁斯也准备带上自己的未来搭档,去尝一尝最正宗的华夏菜馆。

话虽如此,他实际也不过才来过一次,这仅是第二次,告死鸟纵横洛城两年,来唐人街的次数却屈指可数。

其中的原因很复杂:有因世界不同,而难以启齿的矛盾情感;也有因忙于追杀和被追杀,导致常常遗忘的现实。

在了解到告死鸟的本质后,后者或许占比更多。

总之,布鲁斯选择这里,既是想招待一下未来搭档,同时也想让自己,找回原本的情感。

晚风阵阵吹拂,黑色的衣摆随之摇动。

石牌坊上,乌鸦钳住一根龙角,一边左顾右盼,一边恣意地叫唤道:“他们为什么不拆掉这座破烂?这里可没有东方神!”

布鲁斯看它一眼,嘿然道:“因为他们被东方人打怕了。”

“桀桀桀!你不懂,你不知道我的意思。”乌鸦一阵摇头晃脑,“祂们不会一直隐忍的,那些家伙可没一个喜欢东方!”

它在说谁?

跟东方神相对的,西方神?

一瞬间,布鲁斯想起了伊莲的话语:

“赋予超凡之力智慧,是神灵才有的手段,就连古代记录中的半神都做不到!”

神灵吗?

是告死鸟在胡说,还是这世上,真的有神灵?

布鲁斯控制住面色不变,心中却暗暗将此刻记住。

这时,最后一片红云从天际滑落,而希维尔区的霓虹盛景,也终于来到顶峰!

璀璨星光洒落。

龙门牌坊外,一位穿黑色长裙、戴白丝手套的少女,踏着星光缓缓出现。

她眼神清澈,面色平静,皮肤白皙,金色的长发被盘在脑后,显得雍容大气,终于有种贵族少女的感觉。

布鲁斯看着她走来,挑了挑眉:“没有马车,就只能走路吗?”

伊莲·琼斯迈着优雅的步子,来到他身边:“我让管家送我到前面,也就走了一小段路。”

“但你的回头率确实很高。”

布鲁斯指了指街上,只见许多男士都在悄悄往这边看,显然是被贵族少女的魅力捕获了。

伊莲却不怒不喜,檀口轻启道:“他们只窥见我的美,却没发现我的悲伤——今天死了那么多人,军车都开上了街头,他们却仍在逛街嬉闹。”

“所以你才换了黑裙。”

布鲁斯恍然点头,犹豫一下,劝道:“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我无法安慰你什么……但在东方,人们通常会在葬礼上吃一顿,以此告别伤痛,走向明天。”

伊莲有些诧异地看他:“你比早上要感性多了,之前你不太,嗯……很冷。”

“你是想说不太客气之类的吧?”布鲁斯无所谓道,“关于这点,我确实也有些事想跟你说。”

“对,顺便也介绍一下我。”

乌鸦抖动翅膀,在他们头顶“桀桀”笑道。

布鲁斯根本没管它,对少女摆了下手:“具体如何,我们先到店里再说吧。”

“好,店名叫什么?”

“陈记饭馆,正宗的华夏菜。”

伊莲轻轻点头,跟在布鲁斯身侧,一同走进了唐人街。

……

乔的披萨店,水电房。

“看来确实是线路问题,你们的通讯被人做了手脚,哦……奶酪披萨真好吃。”

克雷兹·西格玛一手吃着烤成金黄的披萨,一手拿根测电笔,在电线箱里划来划去。

在他身后,店老板将厨师帽揉成一团,有些紧张道:“那该怎么办?能修好吗?唉,我就知道是有人在搞鬼!”

“没事,很好解决。”

西格玛转过身,将最后一口披萨咬进嘴里,满脸轻松道:“你只需要给我一个电视遥控器,外加你们的订餐记录就好了。”

“乔恩,去拿一下!”

白人店员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店老板这时才悄悄问道:“那个,先生,请问您要遥控器干什么?”

“遥控器拆来做拨号器,订餐记录上的电话,能节省我尝试输入的时间。”

西格玛早有预料般地安稳他:“安心,我不会搞坏你的供电线,之后也会把遥控器装回原样的。”

“那就好,那就好……”店老板有些汗颜道。

这时,白人店员又冲了进来,手里拿着遥控器和一本小册子。

西格玛拿过遥控器,三两下将其拆开,然后拖出里面的几根橡胶线头,不知怎么地,就接入了通讯管线中。

他这时再取过了小册子,放在手臂上快速翻动,在尤宁区的订餐记录部分有所停留,但也是在两分钟内就翻完了。

“好了,我知道了。”

他说着,将小册子抛回给店员,然后一手拿测电笔,一手握住遥控器,就开始点击上面的数字按钮。

神奇的是,随着他的输入,测电笔竟也跟着不断闪烁,仿佛真的是在调整线路。

这让身后的店老板和店员心里,都平添了许多期待。

很快,西格玛输入完毕,再次用测电笔到处点了点,然后收起。

他将遥控器重新装好,又把之前断开的线路接上,才阖上了电线箱的门。

“好了,之后应该就没有问题了。”他对店老板笑道,“那个人将你们的号码设置了部分转接,现在被我解除了。”

一直在紧张等待的两人闻言,顿时喜笑颜开。

店老板握住西格玛的手:“太感谢您了!实在是太感谢您了!以后,以后您来我店里,全部消费打折!”

“呵呵呵,那我以后多来。”

西格玛将遥控器还给店员,走出了水电房,回到大厅里。

他拎起靠在柜台边的黑伞,非常绅士地转身,对两人行了个礼,然后便推门出了披萨店。

店老板目送他离开,用厨师帽抹了把汗,喃喃道:“乔恩,你说他靠谱吗?”

白人店员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不过看上去挺像回事的。”

就在这时——

叮铃铃!

固定电话响了!

两人对视一眼,皆是有点兴奋。

店老板有些颤抖地接起话筒:“喂?这里是乔的披萨店。”

“对,不是,我们不做火山群岛披萨。”

店员闻言一僵,拧住了双手。

“是的,很抱歉,但我们主打芝士和奶酪披萨,非常的香,您吃了绝对不会后悔……”

“真的吗?!好的!一份芝士披萨!”

店员眼睛亮起。

“贝里克街,7点30分!没问题!我们准时送到!”

电话打完,店老板缓缓挂上话筒。

“乔恩。”

“嗯。”

“我们有救了!”

“嗯!”

与此同时,乔的披萨店外。

西格玛晃着黑伞,悠闲地走在人行道上。

“有意思,偷别人的披萨订单,做的还更加好吃?唐人街里,也有像我一样随性的家伙?”

“呵呵呵,所以才说洛城不简单啊,那条预言没有错,我果然是来对了。”

他喃喃自语一阵,有趣地笑了起来。

夜风呼啸,从尤宁区上空划过,漆黑的夜幕已经降临,身侧是万家灯火。

西格玛收敛笑容,望向北面。

“前路还长,首要的还是救出你啊,小家伙……不过乔的披萨确实很香,所以你至少是不会挨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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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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