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破绽啊!”样子慨叹。
比起这种积年的老狐狸,嬴政知道,自己的经验还是不足。
不过没有破绽本身就是最大的破绽啊!
询的表现没有任何的破绽,本身就是一个很大的破绽。
嬴政给他的两卷书,虽然并不涉及什么核心的“义理”,只是平常的技术演进方式,但,询的表现也太平常了。
他甚至都没有多看两眼,只是一扫而过。
就仿佛曾经看过这些东西一样。
嬴政笑起来了。
真有意思啊,暗地里,与师兄早有过接触么?
仔细想想,为什么墨家又分裂了一次呢?
按照自己所学过的义理来看,分裂,是因为有分歧,存在矛盾。
他们所想要的不一样了,而与之相对应的,所需要的也就不一样。
一些人把当下的利益作为利益,另外一些人,则把当下能够获取到的一些不当成利益,而是去寻求别的东西,这也就是说,他们把别的东西当成了利益。
很巧这些人,离开了秦国,不知去向。
再进一步猜测的话那就是,为什么墨家偏偏在那个时间里分裂了呢?
为什么原本没有什么大动作的墨家,内部有了如此大的分歧呢?
是因为某个人的到来吗?是因为,这个人带着全新的,异于这世间大部分思想的那种崭新的义理到来了吗?
嬴政不清楚,但他保留质疑。
“凡事须得研究,才能明白!”
蝴蝶在小口地吃着羊羔肉。
今日应该又是主人不回来的一天。
蝴蝶摸了摸自己随身携带的一锭金饼子,大眼睛弯成月牙,嘴里的羊羔肉更香了。
吃完饭,蝴蝶要歇一歇,然后去练一会儿舞。
中午,她要吃些水果,饭后,要练琴。
晚上吃些东西,但也不能多吃,多吃则胖,必然就不会受主人喜欢。
不过,现在主人不回家这一点跟她所接受的教育里不太一样。
一开始,她心中是有些忐忑的。
因为她这等的女孩儿,就是要依托于主人,才能够有好日子过。
虽然主从位上,她的地位远远低于主人,但好歹,她是不需要参加劳作,不需要辛苦做活,更不需要争抢那一点点的赏钱的。
而这一切的根基,就是她姣好的形貌,与培养出来的温驯性情,以及一些才艺。
如果能够成为主人的妾,那就再好不过,若是不能成为妾趁着如今还年轻,自己攒些钱也是好的。
蝴蝶想着,又摸了摸自己手边的金锭。
如今主人叫她管理家中的一切财政事项,虽说这些本来都应是主母要做的,但蝴蝶没有半点想要成为主母的幻想。
她的身份注定了她不可能成为主母。
世界就是如此,她没有半分的哀怨自怜。
至少,她过得很不错了,不是吗?
至少,她不必像那些更悲惨的人一样,不是吗?
她这样想着,眼见有人走了进来。
“拜见太子殿下。”蝴蝶一见来人,立刻放下手中的叉子勺子,擦了擦嘴角,拜伏下去。
“起来,我有话问你。”嬴政审视面前的美人,
“诺。”蝴蝶起身了,她不敢正视地位如此尊崇的贵人,偏开眼去,只看半身。
“我师兄将此家中的财政诸事都交予你了,是的吧?”嬴政问道。
“是的,主人的确将钱财账本以及家中大小之事交予了妾身。”
“妾身?”嬴政偏了偏头:“他升你做妾室了?”
“未有”蝴蝶连忙解释:“是主人说,不允奴在家中自称为“奴”的,殿下若是不喜,奴改回来就是了。”
嬴政点了点头,若有所思:“不,你听他的就好了。”
“诺。”蝴蝶缓缓长舒一口气,提起的心落了下来。
“朕没记错的话,师兄他在家中的事项,未曾避人?”嬴政问道。
“太子殿下说的是哪一方面?”蝴蝶不解问道。
“藏书,撰写一些东西。”嬴政说道。
“未曾回避。”蝴蝶立刻回答。
“他也未曾在此家中取用过钱财?”嬴政又问。
“未曾。”蝴蝶立刻回答。
“一次也没有?”
“一次也没有!”
“啧。”嬴政想到什么一样,摇了摇头。
蝴蝶惴惴,嬴政不问,她便不敢说话,更不敢太平缓地呼吸,生怕发出声音,惊扰了太子。
“你下去吧。”嬴政声音变得温和一些了。
“诺。”蝴蝶领命下去了。
嬴政走到鞠子洲的书房里,在他书架上,翻找着那几卷都已经看过了的书简。
嬴政派人抄录过鞠子洲的藏书,他自己也不止一次地来这边看过。
对于鞠子洲家里的状况,嬴政比鞠子洲更熟悉。
解下一根细细的,不仔细看都无法察觉的头发丝,打开暗格,自己上次放进去的半碗饭已经发霉变质。
嬴政皱着眉,将这散发臭味的半碗饭扔掉。
暗格没有动过。
鞠子洲根本就没有在这个家里面仔细看过。
这个属于他的家,他并不居住。
那个属于他的美人,他并不享用。
那些属于他的钱财,他并不取用。
这些是嬴政早已经知道了的。
如今再次验证,心中又有了一些别的猜想。
“如果当你成为既得利益者你还会去抱怨这世界不公平么?”嬴政喃喃自语。
这曾是鞠子洲的自语。
当时他只是自语,声音极低,而且没有说过几次。
鞠子洲大概觉得嬴政没有听到,听到了,也不记得。
但嬴政的记忆力一向好。
他清清楚楚地记得。
以前只是不能够理解。
现在,他开始理解了。
“既得利益者我不就是既得利益者么?”嬴政喃喃自语,像是问自己,又像是,问别人。
鞠子洲接受了一切所谓“既得利益者”的馈赠,但他却并没有因此成为“既得利益者”。
这是为什么呢?
嬴政大概可以猜得到。
他仇视既得利益者!
进一步的,嬴政觉得,鞠子洲连同自己,也在仇视!
他,既是在与自己为伍,为师兄弟,为同志;又在质疑,又在仇视自己!
唯有如此,才能够解释一切!
而按照这个思路去想。
那么,
一切就都可以说得通了!
鞠子洲是墨家分裂的罪魁祸首。
鞠子洲是仇视当下的这些贵族的,包括嬴政在内。
“他有他的目的”嬴政说道。
鞠子洲的目的,想必就是消灭掉这些既得利益者。
但是他知道,一个人的力量,不足以消灭掉这些人。
他知道,一个人的力量,根本无法与既得利益者相抗衡。
所以他需要,借助既得利益者的力量,去消灭既得利益者。
嬴政回想起了鞠子洲与自己谈论墨家背叛他们的根基时候所流露出的杀气。
那是清清淡淡,不针对任何人的无上凶暴。
当时嬴政也受到了感染。
他说:如我是子墨子,我必当引众民,杀君侯,夺社稷,重立神器!
其实,嬴政此时觉得,如果自己当时聪明一些不,如果自己当时经验充足一些,那么自己可能会想到:自己这样的态度,是不是鞠子洲所想要的。
从现在看过去的话,嬴政觉得,自己只差最后一块了
“师兄”嬴政骄纵桀骜,不可一世:“我马上就要抓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