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彻底燃烧起来,红光耀透半边天。村寨之中,人们纷纷跑出来看,待看到是鞠子洲小屋的位置起火,又纷纷准备提水来救。
这时候,鞠子洲背着书简,提着“秃”,沿着雪路向村寨这边走来:“大家不必惊慌,那火是我所放,周围已经做了隔火,不需去救!”
众人听闻鞠子洲如此说话,便也就放下心来,有老妪更是说道:“鞠子你也真是的,这大晚上的一回来就把小屋给烧了不过烧了也就烧了吧,总想让你搬回寨子里来住,你不肯,现在把那小屋烧了,以后便就跟我们一起住吧。”
鞠子洲笑了笑。
环视一周,见少了两个熟悉的身影,皱了皱眉,问道:“流叔父和朘呢?睡觉了吗?”
尖脸上的笑容僵住。
均脸色一黯。
鞠子洲扫了一圈众人的表情,心中有了答案:“葬在哪里?”
一队墨者默默地在楚国行走,他们穿着简陋的葛衣麻鞋,行走在楚国破败的野人小村庄里,打量着那些在房屋掩映之下偷偷窥探自己等人的野人。
好片刻,墨者渠点了点头,向众人说道:“二三子,我们便在此住下吧先生所说的那些义理,我们也应该好好地验证一下了!”
墨者们纷纷点头。
“大母竟也效法起政儿来了。”嬴政吃了一口菜,冲面前的华阳太后笑了笑:“缘何如此呢?”
“还不是你父与你夏大母逼得紧!”华阳太后叹了一口气:“政儿近来倒是十分惬意啊大母听闻,你以施粥之事,得了派人巡视全城的权如何,有兴趣与大母做一桩买卖么?”
“大母何必如此生分。”嬴政笑了,笑容纯真可爱:“你我祖孙,何必如此生分大母想要那些职位的话,只管与政儿说便是了,何要谈说什么买卖?”
华阳太后深深看了嬴政一眼:“不愧是大母的好孙儿!”
嬴政此时是不太需要权力的,那些职位,对于他而言,几乎可以说是鸡肋。
嬴政搞“农会”,做“施粥”的事情,本质上也并不是为了得到“巡视全城”、“训练卫队”之类的权力。
他要的是向所有人证明自己最主要是向咸阳以及咸阳之外的所有庶民证明,自己是他们的朋友。
而对于华阳太后则不同。
她所需要的,不是向庶人示好。
她需要的甚至不是那些庶人的认可和夸赞。
她所需要的,是向孺童发肉这件事情所能够带来的,管理这件事情的过程中所诞生的权力!
因为华阳太后的基本盘,并不是什么庶人。
她的根基,是楚国来到秦国做官的那些楚人里的大部分人,以及一些与楚人联姻的秦人或者别国人。
这些人,基本上都是贵族和官员。
秦王异人虽然还没有正式登基,但他现在已经是秦王了。
成为秦王之后,他便开始打压楚系的势力,把自己的人与秦氏宗室封了一遍。
但是秦国之内,官职就那么一点,异人封了自己人,那么楚系的人就要下台。
这些人,吃喝不缺,钱财不少,但却万万不能没有权力。
华阳太后这个一系势力的首领所需要做的事情是为她的这些“根基”找到新的“职位”。
而这“职位”,目前就只有嬴政能够为他们提供。
“政儿想要一些什么?”华阳太后笑眯眯为嬴政夹了一口肉:“多吃一些肉,政儿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千万不能苛待了自己!”
“粮食和钱。”嬴政微笑,神态与鞠子洲肖似:“政儿创立“农会”,办理“施粥”,本就没有太多的想法,只是想为秦国做一些事情,为父王分劳,为大母解忧。”
华阳太后点了点头,拍拍嬴政的脑袋:“政儿果真是个好孩子!”
嬴政眼底闪过阴霾,低头吃饭。
“说起来,政儿。”华阳太后问道:“你的那位师兄”
“他怎么了?”
“大母近来听左庶长说,他原是一个奴隶?”
嬴政眼底闪过暴戾:“是的,我师兄他的确出身奴隶!”
“并非是贵家落魄子沦落为奴?”华阳太后问道。
“生来就是奴隶。”嬴政说道:“师兄的父母都是无名姓的奴隶。”
“那么他的名字是他自命的?”华阳太后问道。
“应该是。”嬴政点了点头。
“大母倒是想给他命一个“字”。”华阳太后笑了笑。
为人命表字,这是极亲近的长者才会做的事情。
这是要
嬴政心下一动,问道:“大母打算为我师兄谋一个出身吗?”
奴隶的出身毕竟不好听,尤其现在是血脉贵族主导的时代里。
如果鞠子洲是贵家子沦落为奴隶的话,那么现在有所成就,还算是一番佳话,但很可惜,他是个纯粹的奴隶。
纯粹的奴隶就不会有什么佳话,只会有无限的鄙夷。
华阳太后点了点头:“政儿的师兄是奴隶这件事情,毕竟说出去不好听,有损我王家威严。”
嬴政点了点头,单纯从利益角度来看的话,是这样。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嬴政总感觉,鞠子洲不一定会接受别人给他安排的“出身”。
“还是先谢过大母好意了。”嬴政一礼,说道:“只是,这件事情,我要与师兄商议过,才能决定。”
“也好。”华阳太后笑着点了点头。
“朘杀掉了流叔父然后逃走了?”鞠子洲问道。
均脸上显出愧疚神色:“不是的,朘没有杀人!老师,抱歉,我们”
“他逃了,你们道什么歉?”鞠子洲将一杯米酒酹洒墓前,叹了一口气:“既然不是被杀死的,那么流叔父寿数到了,死了,是吧?”鞠子洲叹了一口气:“算了,人都会死的,无非早晚而已!”
“那,老师,您这次回来,能在寨子里待多久?”尖问道。
鞠子洲想了想,说道:“我要待上十几天的时间,整理一下卷宗然后,均、尖,我有件事情要你们两个去做!”
“老师,您说!”均和尖立刻打起精神来。
“你们带一些钱,然后带上我教给你们的竹简,去楚国,寻一个叫做“渠”的墨者,把竹简上面的内容教给他!”
“还有你们俩是寨子里炼铁技术最好的人,对吧?”
“老师您才是”
“好了好了!”鞠子洲抿唇:“下一次收到我的指令之前,不要把炼铁的技术泄露出去!”
“是,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