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就是国庆节,这天夜里,阿才兴奋得难以入眠,妈妈早已将他第二天要穿的白衬衣和蓝裤子整整齐齐地叠放在他的床头,这是一套新衣服,上面散发着一种特殊的香味,阿才好几回侧首闻闻那味道,心里得到一种特殊的满足。
令阿才兴奋的原因还有一个,他爸爸明天也要回家了,一想到明天就可以见到爸爸,阿才激动的心像欢腾的小鹿跳跃不停,令他更难以入睡了。
睡不着怎么办呢,阿才想起一种消磨时间的办法,他从枕头底下,取出一支精致的钢笔仔细把玩着,那是喻老师的。傍晚放学回家时,梅芳见阿才在他的小屋里悄悄欣赏那支钢笔,梅芳很惊奇,她不安地向阿才问起这钢笔的来历。阿才只好告以实情,原来,喻老师委托阿才带上这支钢笔参加明天的国庆庆典活动。
为什么喻老师不自己随身携带呢?钢笔又不是钢琴,这么小的东西干吗要阿才代劳?梅芳心中觉得有点奇怪,但她没有这么问阿才,她用一种轻松的口吻说:“喻老师怎么这么信任你,连钢笔也要让你保管。”
阿才见妈妈也说喻老师这么信任他,心里特别有荣誉感,不过他想了一下,还是将喻老师的真实想法告诉梅芳:“喻老师说她身上没有口袋,她明天想让首长给她签个名,到时候她再从我这儿拿去。”
梅芳听了,很吃惊,她没想到,外表文静的喻老师胆量还不小,她怎么敢轻易向中央首长讨签名呢?梅芳当时听罢,没有继续再问阿才。
吃过晚饭,也不知道什么风把凌阿姨给吹来了,凌阿姨悄悄拉过阿才,向他问钢笔的事,凌阿姨说她也想看一下那支钢笔。
阿才当时心里有点不高兴,本来,他答应过喻老师,不把这钢笔及其用途的事告诉任何外人,喻老师要阿才务必保密。现在怎么办?喻老师是自己的班主任,她的话要听,可是人家凌阿姨是警察,阿才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只好将钢笔拿了出来。
凌阿姨说要把钢笔借走一会儿,这回,阿才又犹豫了。凌阿姨见阿才心里很矛盾,就捅破他的心思:“我一会儿就把它还给你,我保证不把它弄坏了。”
阿才这才勉强点点头。
凌阿姨果然守诺言,大约一小时后就将钢笔还给了阿才。
晚上上床的时候,阿才悄悄打开钢笔。原先喻老师嘱咐过阿才,不要随便打开钢笔,她说这种钢笔很特殊,小孩儿不会用,若是乱打开,会弄坏的。阿才答应了,可是凌阿姨的过问,却让阿才的好奇心大增,他终于克制不住好奇的蛊惑,悄悄检查这钢笔,发现后面的笔胆怎么也打不开,阿才注意了一下,发现这支钢笔可能还很高级,因为笔尖部有外国字母。
阿才玩着玩着竟握笔睡着了。
国庆节这天,重庆的天空湛蓝湛蓝的,格外晴朗,万里无云,空气中充满令人舒心的爽意。解放碑四周人山人海,参加国庆庆典的各界群众数以万计,会场内外洋溢着浓厚的节日气氛,当中央首长出现在解放碑脚下的主席台前时,全场欢声雷动,主持庆典活动的重庆市委书记发表过简单的开场白之后宣布:“奏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歌。”
解放碑正前方的旗杆下,担任升旗手的阿才听到市委书记伯伯这一声庄严的命令,伴随着军乐队奏响的音乐声,徐徐升起了国旗,他的心中充满了自豪。
此前,在距会场不远的一处民居楼上,白敬斋举着望远镜一直等待着这一刻。白敬斋隐约听见义勇军进行曲旋律传来的时候,心里不禁一阵狂跳,他以为激动人心的时候要到了,可是,一直等到红旗升到旗杆顶端高高飘扬、等到那支曲子都奏完了为止,白敬斋仍没听见他所期待的爆炸声,完了,他预感到事情不妙。
阿才升完国旗,就看见一群献花的少先队员拥上主席台,他发现带领少先队员献花的竟是裴芬老师,她不是生病了吗,喻老师呢?阿才惊讶得目瞪口呆,这是怎么回事?
长话短说,原来,龙飞和凌雨琦早就怀疑上了喻秀,经过暗中调查,龙飞发现喻秀来历不明,他们一直暗中监视着她。
在公墓内梅花党秘密会议上出现在黄飞虎身边的那个蒙面女子就是喻秀,喻秀是黄飞虎的私生女,后来被黄飞虎培养成了一个优秀特工。
疯子老雕那天被喻秀吓退,是因为他熟悉喻秀那双眼睛,好几次,老雕在黄飞虎秘室内见到一位只露出一双眼睛的蒙面人,那双眼睛令他心旌荡漾。所谓以柔克刚,确有那么回事,强悍凶残的老雕不知为何,对这双眼睛充满了敬畏。那天疯子老雕撞见喻秀的时候,他的潜意识突然出现了害怕二字,他怕喻秀的这双眼睛。
龙飞了解到喻秀常往阿才家中跑,他让凌雨琦暗中做梅芳的思想工作,要梅芳协助公安,及时汇报喻秀来访情况。
昨天夜里,梅芳将钢笔的事及时告诉了凌雨琦,凌雨琦从阿才手中借回钢笔之后,马上请公安专家检查这支国外品牌的金笔,专家好不容易才拆开这支笔,发现原来这是一支设计十分精巧的钢笔手枪,枪内只有一颗子弹,可是,这颗子弹无论打中人体的任何一个部位,足以令人当场毙命,因为子弹弹头内含有剧毒,化验结果是后来才知道的。凌雨琦让专家将子弹拿掉后,将重新装好的笔还给了阿才,当天夜里喻秀被捕。
裴芬老师得病是组织安排的,目的是为了让喻秀加快自我暴露。
可是这一切内情,阿才一直不知道,连裴芬老师也不知道为什么组织上安排她去外地休假两天,学校里也没人知道详情,连校长也不知道喻秀被捕,只听组织上来人说让喻秀去北京学习去。
国庆节后大约一个礼拜,阿才要跟父亲出远门了,去新疆,这是举家西迁,梅芳也随丈夫而去。
金鹏举这才回家是组织上安排的,组织上任命金鹏举为新疆某地质科研部门的负责人,为了照顾他的家庭生活,组织上专门分配给金鹏举一套条件很好的苏式公寓。
阿才就这样离开了重庆,他再也没有回到过这处给他留下童年记忆的地方,阁楼中的秘密他也一直没有解开,他不想问妈妈,梅芳也不告诉他,阿才有一段时间老觉得爸爸一定知道,可是,有几次阿才在跟爸爸说话时当快要触及阁楼话题的时候,爸爸总是面带微笑地绕开这个话题,似乎爸爸的微笑中总会有一种很宽厚的东西,那也许就叫做大智若愚吧,阿才真正开始懂事后,曾经有一天,他这么想。
多年以后,阿才听说,他家在重庆的旧居毁于一场大火。
(本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