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陆大人!”
李儒背骨断裂之下,痛如刀绞,更兼心口被一脚重踏,疼得冷汗直流。
饶是如此,他还是摆出一幅谄媚的表情:“大人!别杀我!董卓那厮的秘密我全都知道!”
“是吗?”陆林缓缓解开断肠散的药封,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半盏茶,说吧。”
“啊啊啊!这点时间那够啊!”
“哭?哭也算时间!”
“我说!我说!”李儒见药末真的洒下来了,不顾脸上肉眼可见溃烂,急忙道:“董贼在长安刮敛很多财宝,尽贮郿坞,可谓金山银海!”
“这还用你说?”陆林指了指皇城之外,淡然道:“哪个步卒不知此事?”
“董贼与董太后不是亲戚关系!那是他死乞白赖蹭的!”李儒大叫。
陆林默不作声,右手一抖,药粉随之簌簌扑落。
“啊!啊——”李儒哀嚎,立即补上干货:“卢植抽身于白波军,火速南下,牛辅那废物肯定挡住,大人界时可以东西夹击,以攻董卓!”
听到这里。
陆林蹙眉想了想,牛辅乃是董卓的女婿,勉强算作二流将帅之材,他还真挡不住急于勤京的卢植。
“大人!小人这份情报还可以吧?斥候下午刚刚来报!新鲜!”李儒挤出一抹讨好的笑容,指了拽心口的战靴。
“确实不错。”陆林笑了笑。
但下一瞬,他眼底闪过寒芒,厚重的战靴猛然踩在李儒的咽喉。
猝然炸响的骨裂之声,吓得何皇后浑身一颤,身旁的万年公主更是小脸煞白。
陆林踢开尸体,走向角落,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娘娘,好久不见。”
“……别来无恙,多谢救命之恩。”何皇后有些怯生生的盯向陆林。
她实在难将眼前杀伐果断的将军,与当初古灵精怪的小太监联系在一起。
细究起来。
陆林领军东出洛阳剿灭黄巾蛾贼,仅有小半年的时间,他居然变化如此之大?
“恭喜将军达到先天九重。”何皇后常年宦海沉浮,深知其中游弋之法。
她见陆林出手相救,举止还很谦和,已经知晓他站在外戚阵营。
所以,何皇后尽管被打入冷宫,褫夺皇后之名,她还是以皇后的礼节回应。
只不过。
她刚才被李儒出手所伤,几次都没能起身,模样有些狼狈罢了。
“机缘巧合罢了。”陆林浅笑。
他真不是谦虚,当初他决定三路出击,攻入洛阳,滞步已久的心境终于有所松动,很顺利的跨入先天九重了。
此时。
万年公主刘慕想扶起何皇后,但因方才惊惧过度,四肢冰凉,惶惶然与她栽倒在地。
陆林伸手拉起大汉两位最尊贵的女人,忽然察觉她们的气息不对,试探道:
“李儒对你们还用过毒虫?”
皇家可不缺天材地宝,那怕是废物,也能被硬生生堆出先天两重的实力。
……可她们现在,深身竟无半点真气波动?
“没有,我母女二人都是被水银入体,封住经络,由此虚弱不堪。”何皇后提及此话,脸色很难看,心中显然有所不忿。
但陆林没有多问。
因为他不用想,也知是刘宏下令所为,毕竟何皇后使用巫蛊之术,咒杀亲娘董太后。
当然。
何皇后之所以如此毒辣,也是因董太后与十常侍合谋伏诛她的哥哥——何进。
如此恩怨纠葛,陆林根本不好宽慰,只是默默横抱起万年公主,再搀起何皇后的右手搭在肩头。
两女现在还以为陆林是小太监,根本没有在意,搂上脖颈,任由他迈步走向大夏门的长秋宫。
刘慕躺在陆林怀中,仰望他清瘦坚毅的下颌线,好奇道:
“将军,方才李儒的毒蝎为何没有伤你?”
陆林低头扫了一眼她扑?的睫毛,正要解释自己吃过莽牯朱蛤,百毒不侵。
结果,何皇后虚弱的靠在他左肩微笑道:“陆将军精通虫盅之术,十一岁时,还曾向宗正府解纾危难呢。”
“哇!十一岁!”刘慕瞪大眼睛。
何皇后似乎很担心刘慕晕过去,续起话茬,调起她的兴致:
“那当然了,陆将军年少有为,你看,他刚才甚至都不怕毒螟的围攻呢。”
听及于此。
陆林瞳孔骤缩。
原来李儒释放的那团飞蛾,原是毒螟?那种专门祸害庄稼幼苗的螟虫?
糟糕!
李儒寻找传国玉玺可能只是顺手,释放害虫,毒害洛阳沿岸的春耕,才是首要任务!
要知道,这种害虫与蝗虫同样臭名昭著,司马迁直接在史记明说——
螟虫岁生,五谷不成。
洛阳一场大战,本就死伤无数平民,那再来一场饥荒,洛阳还能再剩几个人?
推论至此,陆林突然感觉刚才一脚踩杀李儒,实在太便宜他了!
这种人渣简直该五马分尸!
“将军,你怎么了?”刘慕见陆林的脸色有异,讷讷又道:“是不是我太重了?”
“回禀公主,末将无事。”陆林没有袒露即将来袭的危机,迈步踏入长秋宫。
只见原本繁华繁复的檐楣,此时已被大火熏得黢黑,屋顶更是被孟浪战意波及,寸瓦不在。
宫女也不知所踪,偌大的庭院只剩一堆石砾,破烂的帘幕随风飘摇,簌簌有声。
浓稠夜色之下,整座大殿恍如荒丘破庙,令人渗得慌。
陆林在其中勉强找到一角安身之所,正要转身找人来收拾,床榻之上的何皇后突然拉住他衣角:
“别走,我……”
“喏,末将不走。”陆林拍了拍她的小手,点亮烛火,映得房间霎时温暖不少。
但他打量半晌,也没在屋里看到一把完整的椅子,索性靠在床沿缓缓坐下。
饶是先天九重的他,也抗不住连番两场剧烈的战斗,现在一旦放松,心神俱疲,撩开盔袍后裾的力气都没有了。
何皇后瞥见他身前护心镜有一道恐怖的撞痕,错愕之余,她也察知宫外的战斗有多惨烈。
“……还疼么?”
“疼。”
“辛苦将军了。”
“嗯。”
“将军,你觉得万年如何?”
“啊?”
陆林手中的千纸鹤为之一颤,他转头看向床榻内侧已经晕睡的刘慕,半晌没有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