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的阳翟城,话事人当然是陆林。
而且明眼人一看他入城之后的种种举措,知其显然想在此扎稳阵脚。
于是乎。
犒宴接近尾声之时,众多乡老富户,云集城中的将军府,纷纷递上拜帖。
陆林也不矫情,召集众人陆续进入庭院,立即表明自己的态度。
“诸位乡亲,在下承蒙圣上厚爱,此番驰援于阳翟,只为剿灭黄巾之乱,还盛世太平。”
“将军劳苦功高,吾等折服。”众人齐拜。
陆林微微颔首,算是回应了。
他知道众人前来拜谒,无非是想探自己的口风,关心诸多变动会不会影响自家的产业。
“外患既灭,我阳翟城自当处理内忧,从而使百姓安居乐业。”陆林稳坐高堂,清泠泠的嗓音如同走盘珍珠,颗颗落在众人心头。
好家伙。
这位五官中郞将,果然想经营阳翟城。
众人面面相觑之下,都看出对方脸上的担忧,片刻过后,不禁齐齐望向陆林,等他讲重点。
“诸位放心,我分授军田赏赐麾下,还需要诸位帮忙。”
“城南门外的荒地与山林,我将双倍出资,希望诸位看在将士用命挽救阳翟的份上,多多应允。”
双倍?
那块破烂地皮也值双倍?
众人明显一愣,随后心下狂喜,当即有乡老站出来回应:“阳翟受险,多亏陆将军挥师相救,犒赏三军,自是应该。”
“不止南门,我等在城外山下还有许多良田,敢请陆将军一并授田。”
此话既出。
众人眼前一亮。
山下那些田地远离颍水,极其贫瘠,耕种一年也堪堪回本,若是全部以两倍价格卖出去,铁定大赚一笔!
但如此明显的事儿,他会答应么?
“可以,诸位有多少良田,我照单全收。”陆林轻呡一口茶水,淡然道。
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哗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位站出来的乡老,更是激动得浑身颤抖,下颌处的胡须随之上下招摇。
“陆将军!一言为定!”他猛灌三杯酒,生怕陆林反悔。
陆林遥遥一举酒杯,点头道:“话话算话,你们现在去找右部室令史荀彧,领取粮食吧。”
众人大喜过望,匆匆行礼后,哗啦一声散开了。
“呃……”张宁望着满院子残羹冷炙,以及桌上还在打旋的酒碗,愣神不已。
半晌过后,她不可置信地瞧向陆林:“……你知道那些乱七八糟的山林荒地有多大吗?三万九千多亩!”
“你还双倍价格入手?粮食多到烧手是吧!”
陆林见她满脸诧异的样子,宛若受惊的橘猫,有心逗她:“你在教我做事啊?”
“你!你……”张宁气急一时,转眼瞧见四下无人,立即凑近:“你到底有什么企图?你可不像吃亏的主。”
看着不断靠近靓丽的身影,以及鼻尖若有若无的幽香,陆林嗫嚅道:“……你别过来啊,我真气恢复大半了,这次我可不会放过你了!”
“呵呵,你还敢吃了我不成?”张宁根本不怕,反而撩起发梢扫在他脸颊:“我发现了,虽然你在战场上大杀四方,但儿女之事,你胆小得很。”
“每逢佳人靠怀,你脸红得要死,……是不是从来没有尝过荤腥?”
“……我刚才喝酒了。”陆林下意识的摸了摸脸,真发现滚烫不已,一时窘迫不已。
他鼻子一喷,不断仰身后靠,硬声道:“诶妖女,我可是真男人!等我伤好了!就地法办!”
听到这话,张宁笑意更甚:“是吗?是吗?真什么?”
“既然你只敢私下里告诉我这个秘密,必然有所顾忌,……若是传到皇宫,你小命只怕不保吧?”
说到最后,张宁迈步上前,将陆林抵在墙角:“哈哈,还想法办我?不可能!”
不知道为什么。
张宁特别喜欢如此捉弄陆林,可能是他年少有为,先前的种种表现太过抢眼。
让自己格外想找回场子,见他躲避回闪,好胜心一下便满足了。
“诶诶!有人来了!”陆林察觉到院外传来脚步声,急忙提醒快要贴在自己身上的张宁。
回过头,张宁见是风尘仆仆的伟令兵,意识到有大事,这才掩好衣摆笑嘻嘻的迈进屋子。
陆林瞪她一眼,随后摆出往常威严的将军姿态,缓缓道:
“太尉张温遣你而来?”
“正是!前线战报!”
“讲。”
“回禀将军!南阳与宛城的黄巾贼子,尽数伏诛!斩获敌军九千,筑京观二!”
陆林蹙眉,张温昨日在阳翟时,因城中无粮,已透露出坑杀五万黄巾军的苗头。
但他实在没料到,张温居然如此残暴,为彰显军功竟妄筑京观。
虽只听到传报,陆林也能想象到哀鸿遍野,人头森森的场面。
“将军?”传令兵见他久久不言,忍不住出声询问。
陆林自是知道军中的老规矩,凡是回递捷报的传令兵,多有赏赐。
他摆手道:“下去吧,自去帐下领赏,好好休息。”
“喏!多谢将军!”
望着兴冲冲跑出庭院的传令兵,陆林一时陷入沉思,黄巾之乱之后,历史将正式拉开三国之争的序幕。
天下人口据此从东汉的两千余万,锐减到不足八百万,不可谓不惨烈。
随后,北边的匈奴攻入长安与洛阳,让华夏大地陷入一片胡尘。
再后来,正是魏晋南北朝,所谓的魏晋风流名士被后人大为称赞,却不知底层百姓生如牛马,死如烂泥。
这就像什么呢?
一个平庸的男人去相亲,实在没什么优点,媒人只好夸他老实。
思绪渐远,陆林逐渐慢慢收拢,认为张温身为汉庭高官,居然如此不知事,肆意妄杀。
自己以后若欲瓦解世家,第一个则对吴郡的张氏亮剑,从道德高地往下进攻,肯定势如破竹。
但现在,自己还是暂保实力,笼络民心。
人口,正是争霸天下的重中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