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东门。
三座圆顶灰瓦粮仓呈品字分列。
周遭汉军林立,左右还有十几只盛满水的大缸,以防火灾。
陆林细细看了一眼布局,发现荀攸的军政果然突出,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
但面对夸赞,荀攸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他只想看陆林如何变戏法。
“大人,需要做什么准备么?”
“啊?”陆林疑惑。
“凭空掏出至少六十石的粮食,解决如此之大的危机,简直就是盖世神通,……不用设坛作法吗?”荀攸同样一脸疑惑。
“呃……”陆林哑然。
这都什么跟什么?上次在洛阳签到,获得三千万斛粮食,自己一直堆在系统空间吃灰,现在只要拿出来就行了。
哪用像神棍一样咋咋呼呼的?
“你让周边将士站远一点,小心被伤到,至于公达你嘛……站我身后先帮忙推轮椅吧。”陆林没解释太多,缓缓走进空出大半的粮仓。
众人退散,荀攸忐忑极了,直盯陆林一举一动,生怕错过什么精彩的部分。
只见他右手缓缓抬起,最终摊开,再翻掌心随意一按。
哗啦——
没等荀攸反应过来,一股橙黄的洪流奔泻开来,瞬间淹没自己的脚背。
他弯腰仔细一看,正是颗粒饱满的粟米,没有半点麸皮。
“卧槽!”饶是荀攸儒修极高,但看到此等震憾的场景,还是罕见的爆出粗口:“卧槽了大人!您这简直是神仙手段……”
“行了行了。”陆林浅笑,打断他的奉承。
“走吧,去粮仓高处,这里的地势实在太低了,不好施展。”
“……还有?!”荀攸大吃一惊,推着轮椅的双手都有些颤抖,刚才这一波至少有两万多斤,大人居然还有?
“嗯,你不是说至少要六十万石么?这点儿哪够?”陆林摆摆手,同时心里也算了算。
汉代一斛等于五石,而自己有三千万斛,那六十万石即十二万斛。
简言之,自己可以再养二百五十个阳翟城。
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陆林突然意识到自己仅靠手里的粮食,都可以坐拥一方。
思索之间,陆林已到顶部的露台,脚下正是一座空荡荡的粮仓。
他再次摊手一按,悉数放出系统空间的粮食,洪流奔涌之下,立即填满小小空间。
只听嘭的一声,大门憋不住高压,猛然仆倒在地,卷起主路大股烟尘。
随之而泄的金灿灿粟米,更是将旁边的士兵冲得一个趔趄,半晌才从里面手忙脚乱的爬出来。
看到这里。
荀攸目瞪口呆,满脸震惊望向陆林,结果发现他居然跟自己的表情一样。
“大人,怎么了?”
“……我没想到阳翟城的粮仓居然这么小,十万石粟米都装不下。”
荀攸语塞,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阳翟城虽然人口众多,耕地面积也不小,但北面即是皇城洛阳,每年都要上缴大量的粮食,哪能存得住?
再说了。
天底下哪个变戏法会这种神通?居然一口气变出上万石的粟米?
嘎吱——
一听到这声音,陆林与荀攸瞟了瞟不断开裂的墙缝,心头大震,但没等两人往下跳,粮仓轰然垮塌。
“大人!”
“将军!”
陆林连带轮椅,一股脑栽进粮食堆里,吓得荀攸赶紧招呼士兵挖人。
半晌过后,陆林才吐出嘴里的粟米,迷迷糊糊地被拽出粮食堆。
“……你对战波才都没这么狼狈吧?”张宁放下食盒,笑嘻嘻的摘掉他头上的碎渣。
陆林无可奈何的笑了笑,发现胸口又迸裂了,顿时洇开大片滟滟血迹。
他掏出两粒大还丹,边嚼边说:“公达,这些粮食够了么?”
“差不多吧。”荀攸望了望到处散漫的粟米,不确定道:“冲出粮仓又涌进下水道,怎么也该有六十万石了。”
陆林知道现场确实有点难以估量,索性再放出一阵粮食,挤得两边街巷的砖墙都要垮了。
张宁以前见过他变戏法似的,哗啦掏出许多东西,但像今天这样宏大的场面,还真是第一次。
她跟随众多士兵一齐望向陆林,讷讷道:“你……神农在世?”
陆林乐了。
他拍拍张宁的小手,转头却对荀攸道:“公达,你安排好现场,如数分发给城众百姓。”
“喏!”
“还有,记得维持秩序,凡是投机取巧之人,杀无赦。”
“大人放心吧!我必定让每个老百姓都将粮食吃到嘴里!”荀攸眼神一凛,深刻明白其中的意思。
陆林微微颔首,带上张宁向城西走。
满大街的民众都脸带菜色,面黄肌瘦的样子,犹如一根根高粱杆。
但他们该负责的徭役却一点儿也没少,沉重的沙土与木材,压得他们步履维艰。
脏兮兮的小孩子,还不知成年人苦涩的滋味,嘻嘻哈哈的奔来跑去。
陆林心中微念,这些人都是大汉的子民,却过得如此凄惨,究竟是谁之过?
皇都洛阳一旦生乱,天下又是百余的纷乱,界时北境再次入侵,华夏大地将是一片屈辱之下的生灵涂炭。
其实,这些情况放在以前,陆林大概率不会感慨,只要自己吃好喝好,根本想都不会想。
但昨天与张宝一番死战,真的让他对这个世界改观不少。
他来到这个世界足有五年多了,逐渐将自己代入到汉家一员——这个华夏民族最深刻的烙印。
“你想什么呢?愁眉苦脸的。”张宁察觉他脸色有异,轻声问。
陆林收拢思绪,摊开纸簿指着说:“阳翟城在户的百姓足有四十多万,但两番战乱下来,人口硬生生减半。”
张宁默然。
她知道其中也有黄巾军的功劳。
“我倒没怪你,只是感慨战乱对民计民生的破坏,同时这些在户的百姓,还要承担庞大的徭役,实在太辛苦了。”
“哦哦。”张宁知应两声,突然意识到不对,诧异道:“你该不会要对坞堡下手吧?那可是世家贵族的地盘。”
陆林点点头。
盘踞在坞堡的世家贵族,隐匿不少人口,而且还不用服徭役与缴税。
所以这些坞堡,简直就是叮在整个大汉子民身上的脓疮,不停的吸血。
但良久过后,陆林又摇摇头,长叹一口气:“现在明显还不是时候,等我以后站稳脚根,再一锤定音也不迟。”
张宁一听。
脸色有些不自然。
她沉吟良久,望着陆林坦言道:“我感觉你变了一个人。”
“哦?说来听听。”
“我感觉他从昨天从战场下来之后,既深沉又……似乎忧国忧民了许多。”张宁一时词穷,半天才回应道。
“这都是因为你。”
“啊?”张宁一奇:“我怎么了?”
“你不是想要黄天盛世嘛?我故意装出来一帼为国为民的样子,从而讨你欢心呀。”
“呃……”张宁听他又不正经,俯身白他一眼,推着轮椅走进城西战俘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