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朗被他吻得晕晕乎乎,也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么回到房间的。
穆云翳得偿所愿,心情大好,望着他离了魂儿似的飘回房关上门,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第二天一早,两个人一左一右地坐在饭桌之上。
楚伯身体刚好,张姨也如愿地给众人炖了补粥,薛时济昨天累得惨了,一觉睡到萧朗亲自去叫他才起。
他揉了揉眼睛,几口扒完碗里的粥,正要去夹那盘中的饺子,却已经有一双筷子先他一步,从一旁伸出来。
薛时济筷尖一顿,又重新去夹一旁的小菜。
穆云翳将饺子放进萧朗碗中,满意地看着他吃下,又为他夹了几筷清淡的小菜。
薛时济终于发现不对劲,眉毛纠结地皱了皱,直到穆云翳又伸手替萧朗夹菜,他才哀怨地出声:“阿木,你今天怎么回事?”
萧朗喝粥的动作停下,穆云翳斜眼望了过来。
薛时济:“萧大哥手又没受伤,你总帮他夹菜做什么?”
萧朗咳了咳,一旁的张姨笑着说:“小薛,你这话说的。阿木是心疼萧大侠才这么做,你不帮着一起照顾,怎么还说起他来了。”
薛时济顿感受伤,怎么一夜之间,阿木的地位又上升不少了?再这么下去,哪儿还有自己受宠的份啊。
宋书烟在一旁听得暗自撇嘴,心道这呆木头若是有阿木对萧大哥的一半体贴,自己恐怕都要叩谢上天了。
萧朗望着薛时济自顾自地喝粥,也可惜地叹了口气——饺子夹来只知道放自己碗里的人,活该单身。
这两日忙着寻找萧朗他们的下落和为楚伯疗伤,宋书烟便没心思与薛时济置气。这会儿看他如此不上道,心中的气恨又重新回来了,默不作声地移开了些。
薛时济着实无辜,不知她为何又开始闹脾气了,饭后只好死皮赖脸地跟在萧朗与穆云翳的身后。
穆云翳昨日才刚与萧朗确立关系,这会儿巴不得能与他多亲近亲近。可薛时济这碍眼的家伙就像是看不出好赖般,甩都甩不掉。穆云翳脸黑了一路,他也没发觉出来,还在朝萧朗求救。
“都说这女孩子千万不能招惹,可我今天从起床到现在,连一句话都没来得及和她说啊,你瞧她临走之前瞪我那眼多凶啊,我做错什么了吗萧大哥?”
宋书烟那能叫凶吗,这有个更凶的,恨不得用眼神将你丢出去。
萧朗叹了口气,轻声道:“你这傻子,早上都看见阿木替我夹菜了,为何也不知道效仿着照顾照顾书烟呢?”
薛时济眨了眨眼,脸上满是迷茫:“这有什么可效仿的,阿木给你夹菜,他对你和我对书烟又不是同一种心思。”
萧朗:“……”
穆云翳:“……”
朽木不可雕也。
他一说起来便没完没了,穆云翳在萧朗身旁走着,二人的手背总是若有若无地碰触到一块,早就把他勾得心痒痒,却一直因为这个话痨而没办法牵上去,闻言冷着一张脸道:“张姨他们每日在你面前晃悠,也没见你这木头脑袋开光。”
说罢一点儿思考的时间也不给对方留,拎着他的领子,强行让他转了个方向:“自己的事,自己想办法。”
他不容反抗地将人推走了,又转身与萧朗闲庭信步地走着。
二人的手背再次轻碰在一块时,穆云翳便不经意地握了上去。萧朗用余光瞥了他一眼,见他一脸心安理得无事发生的模样,不由有些好笑。
好笑完又有些发愁,他虽然昨夜已经确认过自己的心,但穆云翳身上实在还有太多的未知的谜题没有解开。他既然已经失忆,为何会掌握着追杀他的那些人的秘密?难道他已经恢复了一些记忆,还是说……他从始至终,对自己都是有所隐瞒的?
穆云翳光是待在他身旁便心情愉悦,一路十指相扣,只有在有巡逻的弟子经过时,萧朗才会轻轻地挣开。
那桩挖心之案一直没有新的进展,县老爷翻遍了江南也没能找出第二副被挖了心脏的尸体,而那被杀害的傻子也没有什么亲戚朋友能传来问话。县老爷一筹莫展,偏偏萧朗又在半路接到穆云翳遇刺的消息,丢下他便跑了,官府每日派人殷勤地来问萧朗可有回来,都被门口的弟子挡了回去。
萧朗处理完几桩事,正与穆云翳在书房内对坐下棋,门外负责通报的弟子匆匆跑了进来:“萧大侠!”
萧朗只当又是官府的人来了,略一抬下巴:“怎么了?”
“门口,门口来了个人,指名道姓要见您。”弟子道:“我们问他姓名,他也不回答,只是笑眯眯地站在外边等。小虎想请他走,被他轻松制服了,看起来武功不低。”
“哦?”萧朗奇道:“他只说要见我,没说什么事情?”
“没有。”弟子道:“他向我们讨了杯茶,就一直站在门口等着呢。他还说,还说他知道你身边那位神秘人的一些事情,你一定会感兴趣的。”
萧朗落子的手停滞在半空,抬眸望了眼对面的穆云翳,若说神秘人,必定是指的阿木了,可知晓阿木的人并不多,难不成是追杀他的那帮人的同伙?对方竟然如此大摇大摆地找上门来,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穆云翳的脸色沉了下来,不出意外,外边等着的必定是一线飞红派来的人。一击不得,他们便主动找上门来,妄图借萧朗之手除去自己。
萧朗将手上的棋子放下,拍了拍手,朝穆云翳道:“走吧,咱们一同去看看,来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穆云翳也站起身来,跟在萧朗后面朝着门口走去,脚下每一步都如同灌铅般沉重。他难以去想象,若是萧朗知道了真相,将会是何等的失望与厌恶?
门口站着的人见他们终于出来,从容地一笑,像是位熟客般将用过的茶具递给一旁的弟子,脸上笑容亲切:“多谢。”
那弟子嘴角一抽,帮着将茶具撤下,那人又朝着萧朗作了一揖:“萧大侠,久仰大名了。”
萧朗微微一笑:“客气,还未请教阁下大名。”
那人回道:“名号都是虚的,我在教内排名十一,萧大侠可称我为十一。”
“哦?”听见感兴趣的词,萧朗挑眉:“教内?”
“正是。”那人整了整衣角,眼神飘向他身后,神情依旧镇定:“不瞒萧大侠,十一乃是一线飞红之人。”
一线飞红!萧朗心中一动,见他将目光投向穆云翳,而对方的脸色也已降至冰点,心道不好,阿木心心念念要找一线飞红的人报仇,这人竟然自己送上来。
他将穆云翳挡至身后,冷冷道:“一线飞红素来与武林盟势不两立,十一公子今日只身前来,难道不怕危险吗?”
十一还是那副轻松的微笑:“萧大侠说笑了,我不过是一线飞红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你们就算杀了我,也是毫无利益。而我今日前来,是有个萧大侠一定感兴趣的情报送来。”
萧朗眉心一动,十一又道:“这外边人来人往,风也大得很。武林盟内总不至于连个谈话的地方都没有吧?萧大侠尽管放心,在你们的地盘,就凭我一个人,绝对算计不了你们一群人啊。”
言下之意,是要进去细说了。
萧朗轻笑一声,倒也不怕他耍花招,示意门口护卫放行。十一微微一点头,大摇大摆地跟在他们的身后进去了。
穆云翳冷眼望着他,不知他意欲何为。薛时济从屋内出来,见着也是一愣:“有客人?”
“这位就是武林盟的薛大侠吧。”十一朝他一笑:“久仰,久仰。”
薛时济听见他和自己客套,下意识便要回礼,萧朗提醒道:“这位是一线飞红的十一公子。”
薛时济的动作立即收了回去,整张脸都绿了:“一线飞红?来这儿做什么?”
“薛大侠莫动肝火。”十一道:“我只不过是负责向各位来传达一个消息罢了,薛大侠也一道来听吧。”
他还真把这儿当成是自己家了,萧朗淡淡扫了他一眼,将薛时济叫了过来。
十一笑眯眯地在会客间坐下,终于进入正题:“其实我今日来此,是来寻一个人。”
萧朗望了眼穆云翳,薛时济道:“你刚才不还说的传消息么,怎么又变成寻人了,一会儿变一个理由,你不是在唬人吧?”
“莫急。”十一道:“薛大侠听完便知。”
“去年,我教出了一桩不小的异变,教主穆千重不幸离世,相信各位都已经知晓了。”
“教主离世后,原先的左护法便接任了新的教主之位。但前任教主还留有一子,名为穆云翳……”
薛时济又忍不住插嘴:“你能不能长话短说,这都是你们一线飞红的事,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十一完全不理会他:“左护法上任时,穆云翳不服管教,逃出一线飞红,一直被追杀至今。我今日来,便是请诸位助我将他诛杀。”
薛时济一怔,喃喃道:“你脑子有问题吧,一线飞红的人,跑来武林盟找帮助?”
十一淡笑不语,众人正心思各异地沉默时,他却快速出手,一掌袭向一旁的穆云翳。
萧朗下意识便拔剑挡了回去,只片刻间,又微微一顿,转身望向穆云翳。
十一在他身后笑得可恶至极:“我清醒得很,反倒是在场的诸位,将人当成是好兄弟,却连对方真实的来历都不清楚。你们掏心掏肺,可他不过是一直在利用你们逃避一线飞红的追捕罢了,你说是不是啊,少主?”
一声少主,薛时济刹那色变。萧朗早从他的话中听出端倪,却一直不肯往最糟糕的那个方向去想。如今听见他刻意去喊出穆云翳的名号,只觉连心脏都被人攥紧了。
“不可能,不可能的。”薛时济不住地摇头,他拒绝相信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转身向穆云翳道:“阿木,阿木你快说,他说的都是假话,对不对?”
十一冷笑一声:“假话?你觉得我冒死前来,就是为了传达一件假话?”
众目睽睽下,他从怀中掏出一副保存完好的画像,当着所有人的面缓缓展开:“若是不信,尽管来比对一下,看看你们口中的这个阿木,与这画上尊贵无比的一线飞红少主究竟是不是同一个人?”
那画上俨然便是穆云翳的模样,萧朗只看了一眼,便承受不住地扭过头去。
“阿木。”他最后一次叫起了这个称呼:“你可有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