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自打一开始就已经注定,足以被载入史册的这场谈判终究归于沉寂、落下了帷幕。
剩下的,就只有最终在纸面文件上签字走流程的事了。
那不是马拉申科所要负责的事,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配合朱可夫唱好结束一切之前的最后这出戏,这便是马拉申科所要负责的、也是只有马拉申科才能做到的任务。
“做得很好!你从未让我失望过,这次也一样,马拉申科。”
一切结束后的马拉申科没有直接离开,而是把握住这难得的稍有清闲功夫,跑到了会场的阳台上俩手耷拉在栏杆外、一个人抽起了孤赏夜景的冷烟。
似是有话想对马拉申科说,结束谈判后的朱可夫也未直接离开,而是从自己本就有限且不多的时间里抽出了些许,选择跟马拉申科一起、肩并肩也从未有过地静静趴在栏杆上赏夜抽烟。
“只可惜一切都回不来了,元帅同志,那些熟悉的同志们离开了我们就再也回不来了。”
“对呐粹的手下留情就是对逝去同志们的犯罪,无论如何都要彻底碾死压碎这群灭绝人性的杂种最后一丝生存空间。”
“只要我还活着,呐粹就休想再为祸人间。如果这世上一定要有一个具象化的呐粹终结者,那不论站在这位置上的人,会以何等恐怖血腥的形象示人,被恐惧它的人描绘成什么样,我都愿意永远站在这里、直到最后,到我生命的尽头也无怨无悔。”
“.”
嘴里叼着烟、脑袋上摘了帽子解开了衣扣,只是把外套随意披在身上的朱可夫,现在看起来像是一名上了年纪的隔壁大叔的既视感,多过像一位“红军战神”、方面军司令,一位被载入史册的卓越元帅。
至少是对马拉申科,在这种私人场合的时候。
朱可夫不觉得也不希望自己有什么身居高位的俯视,就这么彼此间安安静静地说上两句话,这在朱可夫看来就已经足够。
“从41年到现在一路走来,真的辛苦你了,马拉申科。”
“这不是以上级或者方面军司令员的身份说的,是以我个人、以我们的私交说的。”
“是我一把手将你推到了这个连比你岁数大一倍的人,都会感觉到压力巨大甚至撑不住崩溃的位置上。”
“你本应过上同龄年轻人该有的生活,但结果却是身不由己地被人为塑造了一切,如同剧本里的木偶一样被一双手所操纵着。”
“可能这么形容不太恰当,但我很清楚,这的确是已经发生的客观事实。”
“希望你能够理解并原谅我这么做,这个年代有太多的身不由己,有太多身为男人、身为军人所必须承担的责任和义务。”
“为了我们身后那些必须由我们来保护的人、事、物,任何我们珍惜和爱的存在,我们别无选择,只能这么做,为其倾尽所有,纵使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当斯拉夫人的男人们喊着要为了保卫而战斗时,他们可以表现得义无反顾、视死如归;
而当斯拉夫的男人们放下枪,在战斗的空档拿起笔、拿起琴、拿起任何可以表现艺术的东西时,哪怕只是简简单单地说那么几句话。
这股从字里行间、从音符之间流露出的真挚情感,一定能打动所有与其感同身受的人,甚至足以跨越时空。
马拉申科早在遥远的未来就知道这件事,而现在,当那悠扬的手风琴乐曲声再次从身后响起时。
自始至终都未曾动摇过的坚定意志,也与这悠扬的旋律一起飘向了远方、终将传遍祖国各处。
“这曲子我从没听过.但又好像感同身受,就好像是.我们所经历的一般。”
“未来会到处都能听见的,元帅同志,一定会的,这曲子就像我们的故事一样一定会为后人所传唱。”
“嗯”
背靠着栏杆感受着悠扬的手风琴旋律,置身于音乐之中的朱可夫细细品味着其中的每一个音节,哪怕没有歌词也足以让人置身其中、仿佛忘却时间。
“它有名字吗?”
“为了你,祖国母亲。”
“真是个好名字.”
感叹着这来自音乐的感召力,手中的烟头从窗台边悄然坠落的朱可夫,也到了该说再见的时候。
“接下来的时间里准备好部队,另外做一些交接手续,让你的副手准备替你一段时间。”
“莫斯科已经在筹备一次盛大的胜利阅兵,领袖同志亲自要求,一定要将此次阅兵当成战争结束后的头等大事来办,务必加以重视。领袖师必然是阅兵式上少不了的英雄部队,至少会抽调你们的主力回国受阅,你也得亲自率部到场。”
“胜利旗,还有你们过去战胜缴获到的所有精锐敌人战旗,这些到时候应该都会用到,记得别忘了。”
整理好衣帽的朱可夫收拾好东西,准备就此离去。
临行之前还没来得及迈出脚步,却又好似突然间想起了什么方才被忘却之事,这才又笑着转过头来朝着前来送行的马拉申科悄然开口。
“对了,还有一件事。”
“你的晋升令已经报备到总参那边了,军服和军章、手续证件那些东西估计很快就能送过来。”
“再次祝贺你,马拉申科同志。希望你能在晋升中将之后继续做出更多卓越表现与突出贡献,祖国对你的殷切期盼将会一如既往。”
“.”
这.哥们又升啦?
这就中将啦?
老早以前拉夫里年科还犯嘀咕,嘴里絮叨着什么就他老同学兼老战友的马拉申科这战绩,换别人恐怕早都捞个中将军长甚至集团军司令员当当了。
怎么到头来,就咱老马同志还一直在少将师长的位置上打转转、坐冷板凳,是不是哪个瘪犊子玩意儿故意给咱穿小鞋?
对于拉夫里年科这抱怨似的犯嘀咕,坦然一笑的政委同志只是半开玩笑似的说。
就咱师这少将师长的位置,你还真别说,你传出去说要哪个集团军司令员降职来当这师长,那估计想当的人都得搁领袖师师部门口排队签到,一页纸上都不一定能装得下这么多司令员同志的亲笔签名。
开什么玩笑?这可是几百万苏联红军里,只此一个被授予最高领袖斯大林同志名字的荣誉部队;还是几百万苏联红军里,唯一一个实现了全面机械化、全面合成化改编,拥有首屈一指独立作战能力的重型野战集群。
就这么个“双唯一”摆在这里,想来领袖师师长位置上“爽一把”的将军同志们,那可是大有人在。
什么?你说集团军司令员位置换领袖师师长?他妈的苏卡还有这好事?
等着,把那位置给我留着,这就速来布列!
甚至你别说师长位置,就是你拉夫里年科的这副师长位置,那在别人眼里也是跟咱师长同志的媳妇儿一样,让人看了就俩眼挪不开的存在,你小子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被政委同志给“提醒”了一通,拉夫里年科这边嘟囔了两下不说话了,只因政委同志讲的确实是事实。
就是媳妇儿被政委同志给捎带着“比喻了一通”的马拉申科,当时坐那儿就有些表情略显尴尬了。寻思着咱政委同志这要不正经起来,还真就不比年轻时候差呗。
而现在,拉夫里年科当初的嘟囔抱怨这才过去没多久,竟然还说啥来啥地真给说着了。
少将军衔已是往昔回忆,从现在开始,马拉申科已正式迈入中将的门槛。
军衔是升了,至于这职位嘛
按朱可夫的说法是继续“原封不动”,但不是完全“原封不动”。
说“继续原封不动”,那是因为领袖师师长这一职务还是由马拉申科担任。
如何进一步深化探索新型合成化部队的改编与完善,这仍将是该课题的提出者与实践先行者,即马拉申科本人,在将来下一个阶段内所要继续完成的任务。
说“不是完全原封不动”,那是因为领袖师马上将迎来一次大的改编扩建。
马拉申科在很早以前的书面报告里就提出过,鉴于对未来下一阶段可以预见到的战争形势所做出的预判,全面采用合成化建制,拥有在复杂战场环境下,进行正面战场独立作战能力的合成化军\集团军一级单位的组建,是很有必要的。
师一级绝不是合成化部队编制的上限,当若干个合成化师\旅一级单位被编组在一起,组成一支具有强大且独立作战能力的合成化野战军团,合成化的军\集团军一级单位自然应运而生。
其指挥架构和部队构成等一系列尚待探索的未知问题,总得有一个人站出来挑起大梁、担此重任。
这个人一定是要熟悉合成化部队编制、有丰富的实践改编操作经验,最好还得是实际指挥过一支合成化的野战集群进行过实战;从实战角度出发,对合成化概念有着更深层次的理解与感悟,并能分析总结出其中的关键与精髓的。
那么符合条件的人选是谁呢?
老实说除了马拉申科,朱可夫也想不出别的什么更合适的人选了。
虽然长期让马拉申科待在领袖师师长,这么个让人眼馋的宝座上,确实背地里已经有些人在说闲话。
说什么老朱同志这护犊子的吃相也太难看了点,集结这么多优质资源,全给自己的“心腹爱将”手底下狠劲儿猛塞,塞完了还把这么大口锅死死护住,别人连一块肉、一口汤都吃不上。
另一方面,基于现实需求和客观事实进行考虑,朱可夫同时又意识到马拉申科能离开领袖师,去其他任何一支部队任职都可以。
但领袖师若是离了马拉申科,不论你愿不愿意承认,事实是领袖师作为改革试点部队更进一步的合成化探索,恐怕不到此为止、也将要遭受到无比巨大的阻力,以至于寸步难行甚至被迫叫停。
原因无他,只因几百万红军里你真的再找不出
既然如此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马拉申科干也得干、不干也得干,为了几百万红军的将来做打算,马拉申科必要必须且必然会在“斯大林”近卫红旗诸兵种合成
中将军长,还有那枚在马拉申科的履历里,已经是
这便是朱可夫此行,为马拉申科个人带来的全部好消息和晋升嘉奖。
等于说是一次性接到三份大礼的马拉申科,多少有些受宠若惊。
虽然早就料到实际编制远超一般师级部队的领袖师,真正扩编改组为军级单位是迟早的事,自己八成也会顺理成章地当上军长。
不过这玩意儿跟着晋升中将和
“就是说要不了多久,就是“领袖军”去踹小鬼子的屁股了?这个好!有意思!老子就他娘的爱干这事儿!哈!”
早就盘算着要给东洋罗圈腿的小鬼子们,来一点“小小的斯拉夫震撼”。
现在听到自己即将更加兵强马壮、带着实力大幅扩充的全球
不禁一抹狞笑浮上嘴角的马拉申科,似乎已经能穿透无比漫长的距离、穿透时空,看到那帮东洋罗圈腿的小鬼子在慈父之力面前,是如何哀嚎不已、大受震撼的。
“不错,真不错,到时候得好好让这帮日本鬼子,给建设大东北提前做点贡献。”
仗还没开始打,已经盘算着到时候怎么使唤俘虏的马拉申科,其实也在同期考虑另一件事——即将到来的莫斯科红场阅兵。
听朱可夫那话的意思,几乎可以肯定是要自己带着至少一部分主力部队,准备启程回国、接受检阅。
更加有意思的是,柏林阅兵非但没有任何取消变动,反而已经被提上日程,也得让领袖师这么一支对攻克柏林功勋卓著的英雄部队参加受阅。
马拉申科几乎已经能够想到,自己到时候得在柏林和莫斯科之间两头跑、来回飞的场景了。
哦,不提起这茬还差点忘了,还有自己结婚那事儿也得考虑具体定在哪一天了,可能这就是所谓“痛苦并快乐着”的真正含义吧。
哑然失笑、兀自摇头的马拉申科,就这么跟个街溜子一样,俩手扒拉着栏杆、嘴里叼着烟,脑补着自己在不远将来即将迎接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