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西姆能料想到这疯子刚刚对他自己做了什么。
即便是再怎么意外、再怎么始料未及,是人都能猜到这种时候被亲手打进脖子里的东西,那绝对不可能是什么水或冰红茶了事。
那在注射器里呈透明状的无色液体,绝对跟这混账眼下的精神亢奋、双眼发狂有着脱不开的干系。
阿尔西姆并不后悔说什么“刚刚没有阻止对手”,诚然这混蛋残忍至极、毫无底线可言,留给他的唯一结局便是死路一条,这些都不假。
但自己心里也有自己那道坎的阿尔西姆,确实也很清楚地明白如果能亲手一刀结果了这杂种,那无疑也是对自己最好的交代。
任何敌人来都可以用枪解决战斗,但唯有他.
只有对这家伙,阿尔西姆迫切地希望能把这杂种的脑袋活着噶下来,由自己亲手来完成。新仇旧恨连本带利一笔结清,用子弹结果性命只会便宜了他。
顺着裤管不断往下流的鲜血还在持续滴下,打进身体里的那玩意儿显然并不具备止血治疗的功能。
但毋庸置疑,阿尔西姆确信这疯子和刚才的状态已经是判若两人。
因激烈格斗导致的血液加速循环,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将打进脖子里的玩意儿带遍了全身。
肉眼可见的“药效速度”几乎抹去了一切伤痛、斩断了痛觉神经,双眼之中的血丝更加密布,神情癫狂到歇斯底里的嘴巴大张,如同一头刚刚从笼子里被放出来的饥饿凶兽一般直喘粗气。
“喝——哈——喝——啊——”
“.”
摆开架势的阿尔西姆知道最终的时刻已然将至,亲眼见识过楼下、楼里那些普通的党卫军士兵嗑了药以后有多么疯狂,用脑子想也知道面前这混账接下来会变成什么样。
“准备好了吗?我来了!”
!!!
咔叮——
被鲜血所浸染的双腿如同被发射药击发的炮弹,瞬间以远超方才交手的速度顷刻间狂奔而来。
自上而下、从左往右斜向上砍的重刀更加势大力沉,饶是阿尔西姆早已摆好了架势、以刃抵刃稳接招架,伴随着剧烈火迸射的强大冲击力仍然是让阿尔西姆后退连连。
“混蛋!”
“怎么了!?拿出你的真本事来!现在是真正的以命相搏!”
咣当——
反手一刀砍来又是堪堪格挡招架,力量上如同坐了火箭一般的直线飙升已经非常明显,还不至于落下风的阿尔西姆经过这短暂的两下交手,也终于算是明白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注射器里装着的东西不是什么“超人药”,更不是什么能发掘潜力、抬高上限的强化药剂。
现在的海森伯格就和自己初次交手时的感觉几乎一模一样,那时的他体力饱满、精神充沛、浑身上下没有一丝一毫的流血受伤,而他刚刚打进身体里那玩意儿,只是让他瞬间找回了此种状态、仅此而已。
代价就是他的狗命,那正在加速燃烧流逝的生命。
本质上并没有止血效果的玩意儿既无法修复伤势、也没法止血,更加激烈的近战格斗只会加快血液循环流动、撕裂伤口,造成更进一步的加速失血。
咔叮——
啪擦——
刀刃与刀刃继续猛烈碰撞,溅射出刺眼灼热的火。
攻击与防守的动作从未停止间步步周旋,紧盯着对手每一招、每一个动作,阿尔西姆已经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在距离柏林非常非常遥远的西伯利亚森林里,手提猎枪、腰别猎刀的阿尔西姆从少年的时候起,就从自己的老爹那里得到了一条“狩猎真理”。
“越是凶狠的畜生越不要跟它硬拼,不要总想着能一击致命地立刻杀死它。”
“弄伤它、让它流血、让它拼命动起来,越是凶狠疯狂的畜生死得越快。用你的脑子制定计划发挥你的优势,畜生是歇斯底里的疯子但你不是,狩猎的最佳武器不是手里的刀和枪,而是你的脑子。”
噗嗤——
刀刃划伤大腿的声音应声入耳。
哗啦——
猎刀撕裂肌肉紧绷胳膊的声响于耳中回荡。
一个前所未有的癫狂,一个时刻保持着冷静。
在强大疯癫的后劲儿作用下,如野兽一般的海森伯格几乎丧失了理智,拼了命地挥舞着他手中那把势大力沉的重刀、招招致命,但凡有一刀能命中要害都能削肉断骨、让任何敌人命丧当场,就算是“斯拉夫超人”也不例外。
时刻保持冷静与理智的阿尔西姆一招接一招、一刀接一刀地闪躲招架着那沉重致命的刀刃,在一次次的格挡弹反之中顺势展开反击。
能中则中、不中则退,绝不留恋也绝不贪刀。
已经十几次刀刃相撞的回合过去,却从没有一次的主动进攻。
将全部注意力、精神与力量都集中在防闪反击中,战已至此的阿尔西姆依旧力道十足地紧握着猎刀、全神贯注,薄雾一般的冰冷刀刃之上早已浸满了鲜血。
“来啊!!!”
“你杀不死我!同类!现在我什么都明白了!我能在这里,就是为了取你性命而来的!你将必死无疑!”
“.”
对于将死之人已无再去回应的必要。
直到刀刃再一次划穿了臂膀上的肱二头肌,敏锐察觉到对手的动作正在肉眼可见地减缓变慢,自知时候已到的阿尔西姆把握住机会、一刀落下紧跟着便是一脚侧踹猛踢。
那浑身上下已经遍布伤口、一直处在疯狂进攻中的破败身体招架不住,失去了防弹钢板保护的小腹在这结结实实的一脚猛踹之下,当场便驱动着浸满鲜血之躯、向后倒飞出去。
“噗啊——”
“.”
望着被自己一脚踹飞出去几米远,再一次打着滚倒地、却还想着强撑身体再次站起来的混蛋,手里拎着刀的阿尔西姆既无话可说、更阴冷到了极致,无需多言之下提着手里的血刃便迈开脚步向前走去。
“你终于要动手了就这么结束了?”
距离最终的终结仅剩咫尺之遥,看似一切都将到此为止、画上句号。
但那浑身上下的皮开肉绽伤口无一不在流血的疯子,即便到了这一步却还不打算放弃。
把握好最后距离、猛然发力的扫堂腿,一击踢翻了倚靠在墙角的木板堆。
能猜到疯成这逼样的变态邪魔,至少在受到致命伤之前绝没理由放弃等死。反应与动作双重迅速的阿尔西姆眨眼间飞身闪躲,向后侧倾规避之余抬起手中的猎刀、一把拍飞了迎面砸来的木板堆,准备格挡预料之内已然将至的再次猛袭。
纵使阿尔西姆如同面对着一本摊开的书一般,看透了对手的每一记招式、猜到了每一个动作,但唯独对接下来的这一幕却是始料未及。
那苏卡玩意儿居然他妈的跑了!趁着木板倒下牵制住自己的功夫,如同受了惊的兔子一般箭步起身撒腿就跑。
“妈的苏卡!”
一把抽出腰间别着的锯短喷子,抬手一枪立刻扣动扳机,但终归还是稍慢一拍的晚了一步。
威力巨大的马格南步枪弹一击打碎了走廊拐角的墙壁、碎屑横飞,却没能追上那磕了药的疯子亡命狂奔的脚步,空留打字机一般的连串飞奔脚步声回荡长廊。
事已至此绝无放弃之理的阿尔西姆二话不说,抄起手里的短喷与猎刀便开始双持武器狂追。
七绕八拐的狭小回廊,令循着脚步一路追来的阿尔西姆简直想骂娘,鬼知道你德佬脑子进水的设计师把这破楼修得跟迷宫似的到底是图什么,所幸地面上持续不断的滴落血迹与前方脚步声还不至于跟丢目标。
如同年少时在森林里追逐重伤猎物般狂奔的阿尔西姆,发誓自己今天必亲手宰了这杂种、不死不休。
一路狂奔到不知过了几个弯儿、已经过去多少秒,一道阿尔西姆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忽然从脑袋顶上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