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名战士、一位军人,科瓦诺夫少校很清楚让一位单耳失聪的老兵上战场意味着什么。
只有一只耳朵能听得见,另一只坏掉耳朵的方向全然听不到任何声音。
这就好比是一款设计出来360度环形扫描的雷达出了故障,现在只能做到180度扫描,另一面卡主转不过去。
就这你跟人说没影响?
哄鬼呢?
这影响大了去了好吗?
在争分夺秒的战场上这可是会稍不留神就要命的,说这情况对人没影响的简直非蠢既坏。
科瓦诺夫少校一开始还以为是杰佛逊这记者头子要亲自上阵,跑到交火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尽管这要求离谱,但也还算杰佛逊是条汉子,自己敢做自己当。
然而,事实却是这杰佛逊只负责提想法、出主意,真正去执行这可能丢命破事儿的人,却是一个从战场上九死一生、落下终身残疾才捡了条命退下来的退伍老兵。
科瓦诺夫少校对美国人没有共情感,也不会随意怜悯跟自己不相干的人。
但同样都是军人,这个美国记者团头子这样对待一位为了祖国流血奉献的退伍老兵,把人当成实现自己目标和想法的工具使唤。这种对军人职业的蔑视和玷污,仍然让科瓦诺夫少校感到相当不爽。
科瓦诺夫可以不为那个叫大卫的老兵出头,美国人打仗负伤退伍和自己也没什么关系。但对杰佛逊这家伙,本就没什么好印象的科瓦诺夫现在看他是更加不爽,要不是有使命在身现在早就对他破口大骂了,还谈什么好脸色?
面对科瓦诺夫的质问,杰佛逊却显得毫不在意,甚至表现得波澜不惊与一切都是理所应当。
甚至于都用不到杰佛逊自己再次开口,那被唤做大卫的老兵就已经面带焦急神色、先声夺人。
“拜托了,少校先生,请同意吧。这对我真的非常非常重要,我一定要完成这次任务!请您一定要相信我的能力,我是绝对不会给您拖后腿的,我会用枪而且能保护好自己,也一定听从您的指挥、服从命令,请让我去吧。”
原本还打算再跟那杰佛逊扯两嘴的科瓦诺夫听了,再次回过头来却只看到那大卫一脸茫然无助与焦急万分的神色。
这看上去并不像是单纯为了上级指派的工作而神情异样,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这人想说什么话、但现在却又说不出口,可能是不方便说但也保不齐是没时间多做废话。
“.”
科瓦诺夫表现得有些无言以对、不置可否,因为这位脑袋上已经明晃晃地失去了一只耳朵的伤残退伍老兵,此时此刻正双手握住自己的胳膊面露难色,让人丝毫不怀疑当他再次开口时一定会是苦苦哀求。
“实不相瞒,少校先生。大卫的家境并不好并且家里出现了意外,他需要很大的一笔钱来维持希望。他将此视作唯一的机会,错过了这次机会可能就会抱憾终身。”
“也许.我们每个人都有值得自己拼命的理由,而这是大卫的,是他自己选择的道路和必须完成的事。你们都是军人,并且有着相似的共同点,我相信你能在一定程度上理解他。”
“别误会,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希望您能好好考虑一下,然后再做决定。”
“当然,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也可以提供必要的帮助,比如打个电话。或许您的上级,马拉申科将军那边会愿意同我商讨一些细节上的事,这能优化我们的合作效率,您觉得呢?”
“.”
实不相瞒,一语不发、只是眼皮子颤抖的科瓦诺夫,此时此刻简直受够了这个美国来的斯文眼镜男。
这家伙一副冠冕堂皇的样子,但所作所为和所言之语无不让人感到恶心想吐,简直称得上是斯文败类的活生生代言人。
跟这样的人搭伙办事简直让科瓦诺夫气得想骂娘,但最终仍然是理智战胜了冲动、冷静占据了上风。
“我需要请示上级,在这儿等着。”
没有多余不必要的废话,行事风格一如既往地干净利索的科瓦诺夫大步离去,空留一脸忐忑不安、焦虑担忧的大卫,与那厚厚的镜片下隐藏着一丝狡诈眼神一闪而过的杰佛逊留在原地。
那个马拉申科确实给人以不一样的感觉,接触的时间不长但却属实难以搞定拿下。
但就目前的现状来看,这种情况似乎也只是个特例而已。
那马拉申科的手下远没有他们的将军那么有本事,了解、看透、吃透、再选择合适的手段加以拿下。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几乎没有丝毫的意外,一直以来都认为这帮当兵的实在是再好对付不过的杰佛逊,终于又一次找回了自信。
“一切都在掌握之中,没有什么事是无法实现的,也必然会是这样。”
手握着话筒的科瓦诺夫并不知道那让人恶心的杰佛逊此时此刻在想什么,只是在诉说完情况后静静等待着电话那头,能决定一切的男人开口下令。
“这件事按照他想要的方式来办吧,科瓦诺夫。不过这是特例,仅限这一次,如果再遇到什么无法解决的情况伱还是可以找我汇报,由我来处理。”
“至于那个残疾的美国兵,不必有过多照顾,做你该做的。这帮美国佬之前在方面军司令部的时候,就是在个人生死自负单上签过字的,既然他们敢来战场就要有拿命来赌的觉悟。我们只提供力所能及的必要安保,不是一定保他们的小命。”
“契丹.嗯,中国人有句古话叫做“好言难劝该死的鬼”,意思是说要是自己寻死的家伙你也别指望你能救他。你不是圣人、而这也没必要,更何况派谁去是他们美国佬自己内部决定的事,跟我们无关,你只要做好你该做的就行。”
“我这边会一如既往地信任并支持你,放手去做吧,科瓦诺夫。我相信你能够完成任务并做得很好,等你的好消息。”
马拉申科不是个喜欢在电话里过多言语的人,战争中养成的通讯器材里长话短说习惯一直未变。今天能讲这么多已是实属难得,当然也有马拉申科自己的用意和值得这么做的理由,不是单纯的拉家常、说废话。
对于头一次听到师长同志如此语重心长、跟自己讲了这么多话的科瓦诺夫来说,那更是今生今世的头一遭、难免激动而振奋。接下来做的,就仿佛是马拉申科此时此刻站在面前一般,当场原地立正、庄严开口。
“是,师长同志!我保证完成任务,请您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