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霍夫曼！醒醒！霍夫曼，醒醒！该交班了，要睡滚回你宿舍睡去！”
“什么？该交班了？？？喝啊.”
被人从睡梦中吵醒可不是啥好事，但如果是上班摸鱼偷懒时睡觉，被吵醒后告知到下班点了可以回去好好睡了，这种情况就要另说。
被唤做霍夫曼的德军士兵打着老大的哈欠、睡眼惺忪地从睡梦中恋恋不舍地醒来，俩眼迷糊着睁开一看，一眼就瞅见了前来换班的同班战友正杵在自己的面前。
“几点了现在？”
霍夫曼下意识地随口一问，还用爪子挠着不知已经多少天没洗澡而发痒的头皮，整个人看上去即是邋遢又懒得不行。
“四点半嗯，现在是四点半刚过了。”
“嗯？才四点半？不是说好五点换班吗？咋.喝啊，咋你这么早就来了？”
仍然没从睡意中完全摆脱出来的霍夫曼有一句没一句地随口问着，前来换班的那兄弟则是已经摘下了肩头的p40冲锋枪，放在一旁的枪柜里，开始捣鼓着房间里那只小火炉上面的小锅、准备给里面加水，八成是想煮点什么玩意儿垫垫肚子。
“我睡不着，半夜里做噩梦了。吓醒之后再怎么想睡都睡不着了，在床上翻过来翻过去也没啥意义，下来转悠一圈看你睡得正香，还不如把伱换回去好好睡。改天要是我值夜班困了，你也能提前过来换我，这次你就先欠着。”
“哈？还有这事？”
睡意退了一大半的霍夫曼从椅子上缓缓站起身来，从桌旁的枪柜里取出了自己那支毛瑟98k步枪，握着枪带一甩手扔上了肩头的同时再度悄然开口。
“啥噩梦把你吓成这样？我记得你平日里睡觉不是跟死猪一样吗？”
杵在小火炉边上已经开始给小锅里倒热水的那换班兵听了并未直接作答，而是在将一旁放着的半盒没吃完的罐头，连带着一把意大利面全扔进小锅里开煮后，这才找了把椅子坐下的同时缓缓开口。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甚至于我自己都不信。”
“我梦见数不尽的俄国佬就像是蚂蚁一样冲进柏林城里来，他们的坦克简直比柏林下水道里所有老鼠加起来还要多。街上、路口、房子里，到处都是俄国佬，他们挥舞着各式各样的武器疯狂开火，我们的人就像是被狂风刮倒的野草一样一茬又一茬，再也没能站起来。”
“俄国佬的士兵踩过我们的尸体，他们的坦克碾过我们的街道。不知道过了多久，但我在梦里最终看到他们把红旗插上了国会大厦楼顶，迎着风呼呼地飘扬、无数俄国佬站在我们的尸体上欢呼胜利。”
“天哪，一想到这一幕我就害怕地睡不着。感觉.感觉就好像我们是被关在笼子里的老鼠一样，俄国佬就是笼子外面的人，笑眯眯地讨论着该怎么弄死我们最有乐子，而我们能做的就只是在这破烂铁笼里四处乱撞，根本出不去。”
“.”
这样的话，就这换班兵刚才说的这话，那可不是跟谁都能讲的。
说句不客气的，跟不对付的讲了不但换不来认同，甚至还有可能给自己招致杀身之祸。到最后直接被当成叛徒枪毙也不是没可能，因为嘴巴把不住门而丢了小命的倒霉蛋难道还少吗？
好在，睡意已经消了大半、几近完全清醒的霍夫曼不是这样的人，准确来说他跟这换班兵的关系不错。
俩人平日里互相照应、战场上互相帮助，有好事也都互相想着对方，虽然认识的时间不算长但也算是同班好兄弟了，所以那换班兵才有胆量在只有彼此二人能听见的情况下吐露梦境。
闻言的霍夫曼有心想说点什么，但却不知从何说起、如何开口，主要是想不到该用怎样的话语去安慰自己的兄弟。任何所能想到的话语说出口别说是别人信不信了，霍夫曼觉得那些苍白无力和哄鬼的话连自己都不相信，又如何能指望别人相信呢？
“吃的东西够吗？我昨晚没吃饭，给我匀一点？”
既然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话语，那索性就岔开话题、说点能让人感到轻松的。
不得不说这办法还确实有点效果，至少守在小火炉边上那换班兵听见了以后，脸上的阴霾仿佛一瞬间少了一丝。
一说起吃的东西，换班兵掀开小煮锅的锅盖往里一瞅，发现连汤带水的饱腹之物还不少，腾腾冒出的热气连带着食物的味道香气扑鼻。肉眼可见的食欲满足感大抵是眼下能抵消恐惧的最好良药了，尽管这剂“良药”也不是多么有效就是了。
“嘿，还不少呢！过来一起吃算了，这是我从意大利带回来的最后一点存货了，吃完就没有了。”
“意大利？你从西西里岛撤回来时候带回来的？那些东西现在还没吃完？？？”
“没呢，不，应该说本来是吃完了，我以为吃完了。结果我昨天翻行李包发现居然还剩下半包没吃完，这两天吃的东西又少又没营养，刚好拿来改善一下伙食，你挺走运的。”
“好吧，确实得说我运气不错，就不客气了。”
脸上洋溢着笑容的霍夫曼刚打算迈开脚步走过去开动，却不曾想这肚子里忽然传来一阵剧痛、毫无征兆，着实是拧肠子的疼。
“你怎么了？”
“肚肚子疼，该死，我得去拉一泡，立刻。”
“.”
正在小火炉边上煮着吃食的换班兵听了立刻一脸嫌弃，“毫不留情”的话语随之想都不带想地脱口而出。
“别人吃饭你拉屎，滚吧！回来晚了别怪我没给你留。”
感觉自己都快窜出来了的霍夫曼可不顾上身后的骂声如何，只是赶紧随手抓起桌上一份不知道猴年马月，还落了灰的报纸夺门而出就往外冲。
一冲出门外四下一瞅，发现街道上连一个人影都看不着甚至连只耗子都没有，正好赶紧找个地儿随处拉完回去填饱肚子得了。
然而令霍夫曼没想到的是，自己捂着肚子刚往旁边的小巷猫着腰一冲，一道不知从何而来的黑影便瞬间将自己嘴巴捂住、顺势一记扫堂腿被撂翻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