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镇子上现在还剩下多少人?原来有多少人?这些数据你调查过吗?”
马拉申科感兴趣的紧要问题有很多,镇子上到底还剩下多少人口便是其中之一。
别误会,马拉申科可不是想和德国佬那样抓壮丁,把镇子上本就所剩无几的老弱病残人口再刮一层地皮下来这种事,马拉申科不屑去干也更加不想去干。
之所以能这么问,只是因为马拉申科想搞清楚一个问题:即德国佬留给自己的这个包袱到底有多大。
是的没错,这就是个包袱,属于那种“德国佬给自己省事儿,给马拉申科找不痛快”的包袱。
当马拉申科听到德国佬把镇子上的粮食全都席卷走了,再结合已经先一步发生的“抓壮丁”这事,德国佬为什么只要能当壮丁的人而把剩下的老弱病残都留下,这原因也就明白在眼前很清楚了。
给随后必然会紧随到来的红军制造麻烦:每一张活着的嘴巴那就一定要吃饭,只要还活着就必须要解决粮食和饮水问题。
等等饮水?
坏了!
也不知是为什么,只是心里闪现过这一看似不起眼念头的一瞬间,便有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涌上心头。
马拉申科不敢保证自己的预感就一定准确,自己的猜测就一定是事实。
但如果预感和猜测成真,那么接下来摆在马拉申科面前的问题可就有些过于大条了,只是觉得头大无比的马拉申科甚至一时间都没想到该怎么解决。
不论如何,赶紧确定事实情况到底是怎样才是最要紧的。
当下也管不了那么多的马拉申科想到这儿,便紧接着朝身旁的库尔巴洛夫连声开口。
“水源!镇子上的水源你们检查过了没有!?这镇子上的人平时都怎么喝水的?有固定的取水点吗?”
“.呃这。”
方才刚被马拉申科问起镇子上剩余人口的问题,正在组织语言还没来得及回答。
马拉申科这突如其来的话题转向让库尔巴洛夫有些猝不及防,愣在那里足足想了好一会儿、多想了那么几秒钟,才最终在不久前刚听镇子上的人说起过的描述中找到了答案。
“这镇子上没有自来水,人们都是从水井里集中取水。听说有好几处取水点分散在镇子的各个角落,倒是没听本地人说起过用水问题,我刚才问的那个旅店老板没说起过这事,那是个老头。”
“.”
“马勒戈壁的,怎么偏偏就还是水井!?”
心中直呼不妙的马拉申科也顾不上再去挨家挨户走访询问情况了,有那时间自己都能亲自过去看看现场情况了。
说走就走的马拉申科并未犹豫、行动迅速,招呼着库尔巴洛夫等人二话不说就朝一处距离最近的取水点赶过去,半路上的马拉申科只希望自己心中最糟糕的猜测不要成为现实。
真要是成为现实那可就太他娘坑爹了!气得人骂娘都没处骂去的那种坑爹。
距离最近的这处取水点相距并不算远,按直线距离来算的话顶多也就是两条街的路途、约莫不到一公里远。
虽然是水井取水,不过也不是老掉牙的那种手摇吊桶取水。
这好歹是柏林城边上的客商小镇,平日里来来往往的外地人很多、用水量也大,真要是手摇吊桶取水那得排队排到什么时候去?
抵达现场后的马拉申科一眼看到的是一座机井房,德国佬给这座小房子里安装了一套简易但高效的取水设备。简单来说就是电动水泵抽水再蓄到机井房的一个大水桶里,跟抽水马桶的蓄水池一样的原理,等到大水桶里的水蓄满之后就会自动停水。
人们取水时也比较方便,不用操作那机械水泵、只需要到水桶跟前拧开水阀就有大股的水流涌出,取水的速度够快、效率也比较高,不至于排队。
一切看上去比较美好,机井房里也不像有任何人为破坏的迹象,取水的机械包括那蓄水的大水桶都完好无损并未漏水。
但马拉申科却并未因此表象而放下心来,事实上马拉申科最担心的事根本就不是眼前这些东西,甚至于说德国佬要是真把这套取水蓄水设备给破坏了而没干别的,那马拉申科反而还会露出庆幸的笑容、感叹自己今天运气还不错。
“来人,帮我一把!把这机井盖挪开,上人!”
心急火燎的马拉申科甚至都等不及开口下令让战士们去做,二话不说直接撸起袖子亲自上阵,箭步来到了机井边一把端住了分量必然不轻的金属井盖,并连声招呼着边上尚且不知道该做什么的战士们上来帮忙。
师长同志有令,那自然赶紧执行没说的,何况马拉申科的语气本身就充满了焦急。
“快!都过来帮忙,搭把手!”
听闻马拉申科的命令后
师长加旅长齐上阵,一旁还有一堆膀大腰圆、五大三粗的战士们齐心协力。
这块掂量着最少有三四百斤分量的沉重铸造机井盖,几乎是立刻就被抬了下来,暂且放到了一边。
然而,也就是在井盖卸下来的那一瞬间,马拉申科最担心的事还是如厄运降临般发生了。
这还没等马拉申科开口说些什么,一股扑面而来的难闻恶臭,几乎像火山喷发一般从被开启的机井内直冲而出。
那气味儿之浓烈呛鼻,连从斯大林格勒的尸山血海死人堆里活着爬出来的马拉申科闻了也不禁皱眉撇嘴,就差当众掩面捂鼻子了。
事情发展到这份上,就算之前没弄明白师长同志想干什么的人,现在也全都意识到了这井里直冲而出的恶臭味道到底意味着什么。
这下,麻烦是真的大条了。
而且还不是一星半点的“麻烦大”,是非常大的那种。
不待周围的战士们和库尔巴洛夫这边开口,明知最担心的事情已经化作现实,却依然坚持要弄清楚真相的马拉申科随即悄然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