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在伊乌什金正跟阿尔乔姆搁防炮洞里尬聊的这段时间，身负车长与师长职位的马拉申科仍然没有休息，仍然在和师机关的领导班子商谈明日进攻的详细计划。
“我们会遇到怎样的敌人？有相关的情报吗？”
开口说话的是马拉申科，被问及此话的人是彼得罗夫政委。
严格来说这并不是该政委同志回答的问题，但是“有事就找政委同志，没事也找政委同志”已经成了马拉申科的习惯。与其说是陋习倒不如说是一种感情上的依靠，人总归是一种需要有陪伴和依靠才能活得下去的群居性生物。
而在战场上，在这炮火呼啸的炼狱之地，政委同志正是那个被马拉申科认为可以依靠之人，过去如此、现在也还是一样。
“确实有相关的情报，但那对我们来讲并不是什么好消息，想听吗？”
闻言的马拉申科只当是政委同志在活跃气氛，不假思索间紧接着便是一笑。
“何必多此一问？”
“想来也是。”
同样是笑着微微点头的政委同志切换状态，很快就拿出了一本正经的模样开始正儿八经地和马拉申科说事，讨论面前桌上这呈现于地图之上的现状。
“空中侦察显示的情况基本和你白天判断的情况一致，在我们集中兵力向德国佬权力猛攻时，高地另一侧的下方正源源不断地有德国佬的部队增员赶到、开上高地。”
“我们没能掌握增援来的德国佬数量具体有多少，也不知道他们的番号和实力如何。不过侦察机拍摄到的这些照片里显示这帮德国佬实力非同小可，携带有大口径榴弹炮、反坦克炮这样的重型武器，此外还有少量的装甲部队，看上去数量不多，大约只有三十到五十辆的规模。”
手中接过政委同志伸手递过来的照片并逐一翻看，马拉申科很快在其中找到了政委同志所说的那些东西。
常见到已经不爱再见到的150毫米榴弹炮，有着标志性超长倍径比炮管子的pak43型88毫米反坦克炮。
除此以外，看上去还有某些型号不明、距离太远，在照片上非常模糊以至于看不出来具体为何物的重型武器，那用卡车拖着走的模样就是新兵蛋子看了也知道不是什么好对付的玩意儿。
照片里从高地另一侧往上增援的德国佬看起来连绵不断、络绎不绝，车子加上步兵的行军队伍绵延至少有几公里。看这阵势至少也得是师一级的德国佬整建制前来增援高地，真实的兵力数量和预估的数字比起来必然只多不少。
这也就对应了马拉申科白天的猜测：德国佬敢大肆挥霍兵力，集中高价值技术装备往自己的地盘上硬冲，要说背后没什么靠山、手里没有可供挥霍的本钱，马拉申科是打死都不相信的。
毕竟，德国佬总不可能像日本人那样，在死亡快车道上一路狂奔玩玉碎式冲锋，马拉申科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对手到目前为止还是想赢，并且愿意为了这个目标而去做他们看来有价值的事的，鬼子那种自杀式的进攻放在德国佬身上近乎等同于“不可能”。
现在答案揭晓了，马拉申科确实没猜错，对自己的老对手判断非常准确。
德国佬敢那么硬冲，确实是手里还有底牌没打，身后有源源不断的增援部队正在从高地另一侧爬上来支援。
站在此种角度以德国佬的视角去考虑，要是丢掉的可用防守地段太多，那其实手里捏太多兵力也没啥作用。可用防守面积里摆放的兵力密度是固定的，不是说你增援来了十万部队，把这十万人全部塞进去就行，你总不能给个十米宽的战壕里塞一个排的兵力进去吧？
真要这样的话，对面的俄国佬不得乐死？
好家伙，一发152过来保底报销一个排，运气好点直接报销一个连也不是没可能。
兵力优势是好事，但仗不是这么打的。
有优势兵力在手也要考虑兵力密度，还有因此带来的一个防御地段摆多少部队后，会触及到投入和收益比不划算的边际效应问题。这是战争科学，不是打即时战略游戏一样的数人头就行。
翻看完政委同志递过来的这些照片，脑海中回忆着方才的话语，心里大概有了一个判断的马拉申科随即放下了这摞照片并紧接着开口。
“可不可以这么认为，即便是在我们今天屠杀了一整天的呐粹之后，对面那群德国佬在剩余控制区内的兵力密度，并不比今天开打之前要少，甚至有可能会更多？”
今天的战斗很激烈，确实非常地激烈，激烈到师直属支援火力的火箭突击营连续发射到武器过热，无法进行再装填、否则极有可能导致弹药过热起火乃至是殉爆，必须进行快速水冷降温后才能执行马拉申科的打击命令的程度。
按照马拉申科的估算，今天一整天时间里，从高地脚下一路杀到现在的高地顶端接近中央地段，单是领袖师“消除”掉的德军作战部队、不算两翼友军的战果，把中央正面主攻方向上的集团军直属炮兵，和远程轰炸航空兵的打击战果，也算在领袖师头上的话。
讲真，就算没有四万也得有三万朝上，这是起步基本量，领袖师的绝对火力杀伤率就这么吓人。
但随之到来的一个问题是，今天白天这看似大开杀戒的狠活儿，于整体战局来讲可能算是“白忙活”了。
打阵地攻防战，对于进攻方来讲，一个决定接下来战事发展的重要指标，便是敌方防御兵力密度的变化，不能只看敌人数量上的增减。
现在伱跟马拉申科讲，这辛辛苦苦打了一整天，德国佬的防御兵力密度非但没减少、可能还增加了。
这就好比跟一个战斗力很他妈强的苦主讲，你今天干死了两个把你老婆给牛了的黄毛，打得不错，但是明天还有更多把你老婆给牛过的黄毛等着你去收拾。
能收拾得掉吗？
能，但这光是想想就恶心人不是？
马拉申科现在就是这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