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格来说,瓦西勒上尉是第一次见到处在战斗、运转状态下的苏联重型坦克。
在此之前,他所遇到的那些苏军坦克就只有传闻中已经足够可怕的T34,对于可怕程度远胜于T34之上的苏军重型坦克却是只听说过,从未在战场以交手状态下上真实见过。
脑海中在一刹那间回忆起了那台曾经动弹不得的、被抛弃后的苏军重型坦克带给自己的强烈临场压迫感。
当一直深埋在回忆深处的感受化作为眼前的现实之时,瓦西勒上尉完全能够感受得到来自自己双腿的颤抖,只是他连这双脚上的颤抖到底是来自地面还是自己的身体本身都已经没工夫去考虑。
那些正从白茫茫雾气中迎面冲出的俄国人重型坦克只能勉强看清轮廓,能从声音传来的方向辨别这些重型坦克大致的所在方位。
瓦西勒上尉顾不得去想俄国人的重型坦克有多难对付,也不知道如何区分俄国人重型坦克的型号。
来自军人的战斗本能驱使着他举起手中的武器大手一挥,向着身旁与身后正在发愣状态下的战士们大声开口下令。
“进入阵地!各就各位,挡住那些俄国人的重型坦克!否则我们所有人都得死!”
“可是,长官,我们我们现在哪里还有阵地?阵地到底在哪儿?”
从军事术语上来说,军人们防守战斗的地方即可被称之为是阵地,至少从道理上来说是这样。
但实战中的防守方阵地可不是随便挖俩坑、凿几条交通壕完事儿,这需要梯次配置立体防守火力,将整个阵地面对向敌人可能进攻的方向尽量做到面面俱到。
军校毕业的瓦西勒上尉的确这么做了,之前还专门受过德国教官指导教学的他对于如何配置防御阵地算得上是精通,属于专业级别的人物。
要说之前提前布置好的防御阵地在瓦西勒上尉自己看来也的确算是尽善尽美,自己亲自带领下开凿挖掘出来的防御阵地基本上把所有的可能被进攻方向都照顾到了。
就算是俄国人出其不意地从防御薄弱点进攻,其他位置上的兵力和支援火力也能通过连接块状阵地的交通壕火速支援过去,不存在最糟糕的顾此失彼状况。
但是眼下已经被炸成了月球表面、甚至还要为之更甚的阵地模样,却已经找不到哪怕一块完整的阵地。
203毫米巨炮落下的炮弹一发就能炸出来一个小池塘大小的巨坑,提前预设好的整块机枪阵地连带着沙袋掩体都会被彻底掀飞、不复存在。
留在阵地上、未来得及带走的装备现在连个零件存在过的痕迹都找不到,只剩下一个空空如也、满是冻硬碎土块的巨坑。之余交通壕一类的玩意儿更是被炮弹爆炸扬起的浮土彻底填平,瓦西勒上尉放眼望去几乎找不到一丁点交通壕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显然,严格来说的防御阵地在眼下已经不复存在,但这在瓦西勒上尉看来却并不能成为缴械投降、无所作为的理由。
“没有阵地?那些弹坑就是我们的阵地!用之前学过的所有东西守住它,你受过新兵训练不是吗?”
“”
以身作则的瓦西勒上尉不待身旁的众人开口回答,立刻转身第一个跃入了位于阵地靠近俄国人坦克最前沿的弹坑当中,顺势举起了手中的MP38冲锋枪立刻摆出了如临大敌的战斗姿态。
身后的其余士兵们在榜样的带动下也是有样学样,开始一个接一个找到自己适合的弹坑、残破的阵地并举起手中的武器严阵以待。
另一边,之前被命令前去把75毫米反坦克炮推出来的帕维尔中尉也带人赶了过来。
整整一个班的罗马尼亚士兵推着一门德制反坦克炮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奋力前行,装着俩大直径轱辘的反坦克炮以比老牛拉破车还慢的速度缓缓艰难前行。
躺倒在坑里的瓦西勒上尉看在眼里急在心上,那些俄国佬的重型坦克顶多一根烟的功夫就会骑到己方的脸上,如果再不做点什么的话可就一切都来不及了!
“帕维尔!快一点!没时间了,快推!”
抬头望了一眼呼唤声方向的帕维尔中尉想要回答些什么却又欲言又止,稍显犹豫的表情在整张面容上转瞬即逝,紧接着取而代之的便是使出更加吃奶的力气,去咬牙切齿、五官狰狞地推动反坦克炮的奋力身姿。
帕维尔中尉做到了,他成功地带人赶在俄国佬的重型坦克突入到极近距离之前,将这门14吨重的反坦克炮用人力推到了距离最近的一处突破之后,刚好能把炮管探出去把半个炮身藏在后面,毫无疑问是一处相当理想的临时反坦克炮掩体。
有限的俯角刚好足够让46倍口径的75毫米主炮身管缓缓对准已经非常近的目标。
满脸的污渍来不及擦去的帕维尔中尉朝着瓦西勒上尉所在的弹坑转头看去,得到的回答则是瓦西勒上尉稍稍点头的坚定眼神,得到了命令确认的帕维尔中尉紧接着扯开嗓子瞬间一声令下。
“开炮!”
轰——
炮是德国佬给专门送过来的,理所应当的,负责操纵这些精贵反坦克炮的炮组也是受过德军教官专门培训过的。
在罗马尼亚军队的反坦克炮小组中,本就是百里挑一被选来操纵最精贵反坦克炮的他们,自然是其中最杰出的佼佼者,不到五百米距离上命中坦克大小的目标简直就是手到擒来。
咻——
叮咣——
“车长同志,我们中弹了!”
再怎么倒霉的人也会有走运的时候,就好比这次挨到第一颗75毫米全口径被帽风帽穿甲弹的人不是马拉申科,而是与马拉申科并肩冲锋的拉夫里年科座车。
“我听到了!德国佬的反坦克炮奈何不了我们,除了88炮以外都可以不用去管,波诺马连科开足马力带我们冲过去!保持全速!”
“是,车长同志!”
坦克的发动机舱盖上以及炮塔后面满载着随行而来的突击步兵,车体首上驾驶员观察窗位置挨了一炮的拉夫里年科座车简直像没事人一般,澎湃的马力驱使着这具重达45吨的钢铁之躯依旧在向前飞奔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