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鸥外虽然离开了房间,但是他之前带来的人却并没有随他撤走,依旧端着枪看守羊的其他成员。对比相谈甚欢最后还被送了一颗糖的萩沢让,这般差别待遇可谓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话说回来,森鸥外那派头,一看就知道绝对不可能是什么普通成员——说不定还是港口黑手党的高层呢!
萩沢让居然认识这个人,而且对方甚至是他的“老师”,对他的态度还相当地好,这段时间又正是和港口黑手党抗争的关键时期,省吾等人不由得开始对他产生了怀疑。
这个时候,他们又想到了当初萩沢让加入时,白濑带人去调查到的信息。
萩沢让他的母亲,不就有一个隶属于港口黑手党的情人吗?谁知道萩沢让和他母亲与港口黑手党有没有联系呢?
而之前的那番对话,就让他们得知了,萩沢让竟然还有一个身为港口黑手党的老师!那么他最初到底是抱着什么目的加入羊的呢?他平时那副乖巧懂事的样子,是不是为了迷惑他们而故意表现出来的呢?
如今身处敌营,就算省吾等人想向萩沢让问个究竟,也碍于周围的看守,没办法将一些话说出口。
而且要是萩沢让真的与敌方有所联系,万一他们哪一句话说得不对,不小心触怒了对方,直接让港口黑手党的人下杀手可怎么办?只怕到时候他们死得不明不白,对方却依旧能若无其事地回到羊那边去……
怀疑的种子已经埋下。
比起一开始盲目乐观地等待中原中也的救援,此刻面临同伴随时可能会背叛羊的情况,省吾等人心中的不安也在一点一点地扩大。
萩沢让根本就没有去管省吾等人此刻的心情有多复杂,他坐在床边低着头,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不知道是在发呆还是在沉思。
过了不多会儿,其中一名看守收到了不知谁传来的指令,他收起枪,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说:“羊之王来了。”
耳朵微动,萩沢让的注意力瞬间就被吸引了过去。
省吾等人更是惊喜不已。
“中也?!是中也吗?!”
“中也来就我们了?!”
“太好了!”
这时,那看守拿出了一个通讯器,放在省吾嘴边,抬抬下巴示意他说话。
省吾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开口:“喂?!中也!听得到吗?你在的吧?快救救我们!我们被港口黑手党的家伙抓住了!你的话一定能够做到的吧?!快来救我们,就像一直以来的那样……”
话未说话,通讯就被对面掐断了。
省吾愣了一下,随即不甘地跺了一下脚。
“可恶——”
那看守嗤笑一声,将通讯器收好,闲聊一般对旁边的同伴说,“就这种程度的家伙,和我们港口黑手党抗争了快一年?”
“哈,主要还是因为有那个‘重力操作者’在。除了他之外,剩下的不过就是些没头没脑还没本事的小鬼罢了。”
“说的也是,哈哈哈——”
省吾等人敢怒不敢言,牙齿磨得咯吱响,脸都气红了。
余光一瞥,忽地注意到面无表情坐在床边看着他们的萩沢让,心中怒意更甚。可他们到底不敢在敌营放肆,只好强行压下烧到嗓子眼儿的火气,一旦被中也救回去了,他们就……
萩沢让将众人的表现一一扫入眼中,兴致缺缺地收回了视线,继续盯着地板发呆。
森医生手下的港口黑手党,会不会比羊好一些呢?大概吧。虽然比他想象中穷了些,但……的话,钱很快就不是问题了。
就是不知道他中也哥会不会跟他闹别扭。
可是这也是没办法的吧,森医生需要他的帮助,他也需要扯起森医生的大旗去做一些事,如此看来,港口黑手党似乎是目前对他而言最合适不过的栖身之所了。
问题总得一个一个解决,哪有一口吃成个胖子的?慢慢来吧。
唉!
想着想着,萩沢让就在心里叹了口气。
又过了大概一个小时。
没等来中原中也营救的小羊们,却是等来了一通将他们全部放走的电话。
看守他们的港口黑手党成员收起通讯器后便吹了一个长长的口哨,掏出钥匙给他们打开手铐脚铐之后,就像挥苍蝇一样摆摆手,“走吧走吧,赶紧的。”
省吾等人愣了一下,似乎还没反应过来。
“怎么?不想走了?”那人不耐烦地皱起眉,举起枪,眼看就要用枪托砸他们,省吾等人瞬间回过神,从地上爬起来一溜烟跑了。
“啧……嗯?”那人咂了咂嘴,余光一瞥,发现屋子里竟然还有只“小羊崽”没有跑,扭头一看,正巧和坐在床边的萩沢让对上视线。
“喂,你不走吗?”他从西装内袋里掏出烟盒,给自己点了一支,长长吐出一口气,烟雾缭绕。“我记得首领的命令是,‘把羊的所有人都放了’,你应该也包括在内吧?”
萩沢让没有回答他的话,反倒是向他提出了一个问题:“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短促地笑了一声,扛着枪与同伴一起往门口走,嘴里叼着烟,口齿不清地说:“等你回到这里之后,我再告诉你吧。”
萩沢让想想也是。
可到时候他就认不出他来了,还以为能直接跟森医生报名字提人呢……
在最后一名港口黑手党的成员离开之前,萩沢让也慢吞吞地从房间里走出来了。
离开港黑事务所大楼有一段距离,萩沢让就在某个小巷中遭到了埋伏。
埋伏他的还是羊的成员,就是比他先离开的省吾几人。
之前面对港口黑手党成员时还瑟瑟发抖着不知所措,仿若落入狼坑的可怜小羊羔,正巧契合了他们的小团体名称。
如今对上萩沢让,他们的表情倒是一个比一个凶悍。可在萩沢让看来,他们依旧是愚蠢无知的柔弱小羊羔,顶多披了层劣质狼皮。
“说吧,你自己交代还是我们逼你交代?”
“没什么好交代的。”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省吾面沉如水,手一挥,早就已经准备好的两名同伴一拥而上。
他们不知从哪找来的绳子,将萩沢让给捆了个结结实实,然后又在他身上套了一件宽大的外套,避免他身上的绳子引起别人的注意。
接着萩沢让就被他们带回了羊的据点。
从头到尾萩沢让都没有反抗的意思,甚至无比配合他们的动作。
可这样的表现却让省吾更加窝火,这让他想到了当时他们被港口黑手党成员嘲笑“弱小”“无脑”的时候,萩沢让也是这般平静地看着他们,无动于衷,好像他们根本就入不了他的眼。
这怎么能让他不生气?!明明就只是个中原中也的跟班!这小鬼到底以为他是谁?!
走在路上的时候还考虑着有行人,可一回到了擂钵街,省吾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了,抬起脚就将萩沢让从台阶上踹了下去!
好在当时萩沢让站的台阶不高,他又及时地调整了姿势,所以摔得并不严重,只是脸上嗑青了些,问题不大。
听到动静的白濑柚杏等人跑出来,惊讶地道:“你们干什么呢?!”
省吾忿忿地将萩沢让和森鸥外之间的对话,以及森鸥外对待萩沢让的态度给重点讲述了一遍。这人说的时候按捺不住怒意,情绪大过了理智,还将自己那些莫须有的猜测都给添油加醋地说了出来。
“怎么会……”柚杏难以置信的看着萩沢让,“怎么连让也……”
也?
萩沢让歪了下头。
看来森医生早就开始下手了啊……
省吾等人一派茫然,问:“喂,这话是什么意思?”
柚杏小心翼翼地看了白濑一眼,压低了声音对他们说:“中也现在跟一个港口黑手党的家伙混在一起,似乎在帮他们做事……”
“什么?!”省吾几人大惊,随之又是大怒。他狠狠踹了萩沢让的肚子一脚,然后拽着他的衣领将他拎起来,用力摇晃着,目眦欲裂,“是不是你搭的线?!”
脖颈被衣物勒住,萩沢让有些不适地咳了一声,喘过气后,讽刺地挑起了嘴角。
“你——?!”
眼看省吾的拳头就要落下,旁边突然传来一声大喝。
“行了!”
白濑的脸色相当难看,眉宇间阴云密布,让人怀疑下一秒就会刮起狂风暴雨。
“现在不是发脾气的时候!而是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众人噤若寒蝉。
白濑深吸一口气,回想了一下刚才省吾说的话,蓦地抓住了一个关键的东西。
“把那家伙给他的纸条翻出来!”
他一声令下,省吾等人纷纷动手,将之前森鸥外递给萩沢让的,又被后者叠起来放进衣服口袋里的便签纸找了出来。
白濑打开便签纸一看——
他死了
她在GSS
简短两句话,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有。
白濑踹了萩沢让的腿弯一脚,后者“扑通”一声再次跌倒在地。
“这是什么意思?!”
萩沢让就好像与外界切断了联系一样,无论他们怎么打怎么骂,他都没有半点反应。说他是没有灵魂的木偶,可他偶尔又会眨下眼睛,身上的呼吸和体温也做不得假。不过这人怎么就能做到对外界的任何刺激毫无反应的呢?
省吾的拳头越捏越紧,“我看还是得揍他一顿,他才肯说真话。”
“等等!”白濑抬手制止了他。
他的手里拿着那张便签纸,看着上面的GSS陷入沉思。
“或许我们可以……”
倒在地上的萩沢让轻微地调整了下头部,视线扫过对面一排小屋。
说起来,从刚才开始就没有看到早苗幸太呢……
啊,找到了。
萩沢让在某间小屋的窗户后面看见了半个身子陷入阴影中的早苗幸太。
早苗幸太似乎没想到他会看过来,顿时被吓了一大跳,身体肉眼可见、幅度极大地颤抖了下。
随即,萩沢让看到了他抓在窗框上,用力得关节泛白的手。
萩沢让顿时就笑了。
可是那笑容就像刻画在滑稽小丑面具上的一样,嘴角上扬的弧度冰冷诡异得骇人。
荒芜的双眼中淤积着粘稠漆黑的污泥,如同沸腾的岩浆一般不停翻滚着,几欲喷涌出来吞噬眼前的一切。
幸太君……
他在心里温柔又甜蜜地呼喊着这个名字。
你可千万千万别让我失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