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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正先去看了徐正，发现对方并没有被玻璃碴划伤，这才扭头望向赵鑫。
赵鑫支支吾吾地解释道：“刚才都准备换场地了，所以现场安保还没来的及铺开……”
温正不等他说完，径直朝着牛耕走去。
赵鑫见状赶忙招呼拍摄现场的人先收工，随即紧跟上温正的步伐。
远处，牛耕正与一群人对峙着。
其实说对峙并不准确，因为来扔完酒瓶后那群来势汹汹的汉子们，在遭到牛耕一群人的阻拦顺势就停住了脚步。
双方就那样干瞪眼，互相望着对方。
“几个意思？”
温正走上前望着对方领头的人直接问道。
对方只是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温正，没接话，更没说明来意的打算。
温正扫了这二十几人一眼，再问：“开个价？”
对面领头的花臂大哥嗤笑一声，扭头冲身边小弟笑道：“瞧见没，这就是顶尖歌手的气魄。啊，开个价？”
温正见对方学着自己的口吻也不恼，一笑置之后，沉声道：“不差钱，那就是差事喽？”
“he-tui！”
花臂大哥一口浓痰，精准地吐在温正脚尖前几寸处，距离拿捏的十分到位。
他歪着脑袋盯着温正，皮笑肉不笑地说：“嘿嘿，差事可不敢说，更不敢是来要钱的。我们就是来看个热闹，您拍您的，我们保证不打扰。”
跟过来的王烨插话道：“那刚才的酒瓶谁扔的？！”
花臂大哥瞥他一眼，随即扭头望着身后众小弟，呵斥道：“谁扔的？！主动站出来！”
哄笑声中，花臂大哥摊了摊手，表示那酒瓶与他们这些人无关。
赵鑫正要说话，忽然人群后方又飞出来一个酒瓶，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抛物线后，砸在温正等人身后的地面，玻璃碴及瓶中酒水迸射开来，吓得剧组那边又是一阵尖叫。
花臂大哥冲身后喊了一嗓子：“谁特么这么没素质啊！”
众小弟们的笑声更盛。
温正皱了皱眉，冲牛耕吩咐道：“有一个算一个，出了事我担着。”
花臂大哥脸上的冷笑神情还没显露出来，只见温正身后那个身高超两米的大汉猛地冲出，一脚便踹在了他的脸上。
牛耕不由分说率先动手，其余剧组保安见状立即兴奋起来，所有人几乎都是弹射起步冲向对方的阵营，近身后就是一顿拳脚招呼。
能跟着赵鑫进剧组担任保安的人，平常也不时什么善茬，打架对他们来说都是司空见惯的事。别说这种空手上阵得殴斗了，之前跟着赵鑫时，可都是安全帽加镐头把子的标配，谁还没见过血啊。
在牛耕几乎无敌的冲锋陷阵下，来找事的社会大哥们尽管人数占优，可还是瞬间被打蒙了，一时间只顾着跑，全然忘记了还手这茬。
然而，牛耕等人可不会让他们轻易离去。
赵鑫面无表情地望着一边倒的局势，摸出烟来给温正点上，再给眉头紧皱的王烨递去时，遭到了对方的拒绝。
王烨沉声提醒道：“差不多就行了，可别真弄出什么事来。”
温正没理会。
赵鑫自己点上烟，呵呵笑道：“看不出来，王干部还是菩萨心肠啊。”
王烨白了他一眼没说话。
赵鑫也没再搭理他，扯着嗓子喊道：“二狗！你特娘咋那么虚，一脚都踹不翻一个人？哎，对！就这样打！待会儿都来我这里领红包！”
场中被牛耕打急眼的花臂大哥，见自己做事不是牛耕的对手，于是凄厉地扯着嗓子喊道：“别特么跑了，都来跟我干这狗东西！咱就盯着一个往死了弄！”
赵鑫听见这话，不由在心里替那位大哥默哀了几分钟。
集中火力把牛耕往死了弄？
你可真会挑。
不出所料，在接下来的几分钟里，场面可谓惨不忍睹。
能被牛耕直接一拳打晕过去算是最好的结果，否则免不了被来回蹂躏，其中也不乏鸡贼的汉子装晕，结果被其余人顺势按在地上又是一顿胖揍。
牛耕只觉得刚刚找到点感觉，放眼望去，顿时有股拔剑四顾心茫然的感觉。
对手都躺下了。
温正适时上前几步。
赵鑫从自己的老部下们招了招手，示意他们随自己去处理围观的人，要是刚才那一幕被谁拍下发到网上，总免不了给温正带来些麻烦。
所幸这里较偏僻，晚上也没什么人，刚才更没人敢拿出手机拍摄，此时只要驱赶人群就行了。
王烨懒得再看，转身走了回去。
温正则蹲在花臂大哥的身前，沉声说道：“一分钟之内离开这里，别再让我看见你。”
此话一出，花臂大哥的小弟们个个打了鸡血似地挣扎着起身，或是独自踉跄狂奔，或是互相搀扶着跌跌撞撞地逃离，可唯独这位花臂大哥趴在地上哼哼唧唧就是起不来。
温正起身看了眼四散的小混混，大喝一声后，见他们都脚步一顿回头看来，于是抬脚勾起地上的大汉，只脚尖一勾，脚下的大汉便飞了出去。
这看似轻描淡写如踢空水瓶的一脚，着实惊呆了众人。
逃跑的小混混眼睁睁看着大哥朝他们飞来，竟下意识后退后退了几步。
温正转身就走，如梦初醒的小混混们，这才赶忙拖着彻底没了声息的大哥狂奔而去。
脸色稍缓的王思思瞧见温正回来，忍不住问道：“他……那个，那个人没关系吧？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反正死不了。”
温正随口答了一句。
王思思不由长舒一口气，随即皱眉道：“其实没必要这样，将人赶走或者给点钱就行了，这要是白天，指不定会引起……”
温正有些不爽地抬手打断道：“你如果不需要休息的话，那咱们拍摄继续？”
王思思张了张嘴，终是什么也没说，扭头便走。
在场务嚷嚷着重新开工的声音中，温正走到主角徐正跟前询问道：“没受伤吧？需不需要休息会儿？”
“没受伤，小场面不碍事，”徐正连连摆手，兴许是觉得这话差点意思，又赶忙补充道，“您能给我这个机会，我就很满足了。来之前我可了解过您，早就做好了二十四小时随时待命的准备。”
他与之前的刘华等人一样，都是被压在最底层太久，要不是温正给他这个机会，估摸着这辈子能不能获得一个主角的机会都难说。
温正闻言只是笑了笑，对方也算是老演员了，演技也好，规矩也罢，人家比他还清楚。
况且，人家度摆在这里了，他做好一个导演该做的事，这才是对全剧组最负责的表现，也是最好的回报。
十几分钟后。
温正喊道：“《药神》第一场，第一幕，a！”
片场。
马路边，程勇将儿子送入车内，说了句“下礼拜见啊”后转身便走。
这时，汽车的喇叭响了。
徐正饰演的程勇回身看了看，仔细确认过汽车喇叭声的来源，这才略显不屑与不耐烦地走向副驾驶窗边。
原本拍到这里温正就可以喊停了，毕竟是第一场第一幕的镜头，不管好坏都要过，保险省事的做法就是尽可能拍一小段即可，反正下一个镜头不是一镜到底了，本来就是要剪辑的。然而温正在看见徐正回身之后，那十分到位的面部表情后，临时起意让他们演下去。
片中程勇的妻子早成了前妻，而且对方不但怀孕，代替他的人还是事业有成的成功人士。
反观程勇，人到中年一事无成，守着交不起房租的神油店惶惶度日。
前妻新人胜旧人，这对程勇来说像是一种无情的嘲讽，因而在面对前妻按喇叭叫住他时，心底自然是烦躁与下意识的回避，当他发现躲不掉时，只能以不屑或者是鄙夷来进行自我安慰。
毫无疑问，徐正对这个角色的拿捏已深入骨髓。
拍摄现场的工作人员，意识到温正没有及时喊过，谁也没敢出声打扰，只是赶紧顺势调整机位等。
他们都是跟温正拍过几部电影的人了，温导没说话，那就意味着这彩头应该比预期中要大得多。
车内王思思看了眼温正后，也及时调整过来。
她赶忙降下车窗，侧头望着徐正，带着丝倦意与冷漠，开口问道：“你想好了吗？”
昏黄的车灯里，王思思在妆容的配合下，还真有三四十岁的样子。
“肯定不行。”
程勇回答的很坚决，但眼神只是在地上及左右飘忽不定，只敢在最后一刹那扫了眼车内的人。
他双手插兜本欲转身要走，可有止住脚步，带着股怒意望着车内人，仿佛是要找回刚才那一瞬间丢掉的东西。
“还有你别给我爸打电话了，给他打电话干嘛？”
程勇抽出一手挥舞着警告道。
“算了，找律师跟你聊吧。”
王思思神情冷淡地说着，同时升起车窗，开车离去，自始至终她都没看程勇一眼。
这显然是习以为常的失望与无奈。
“找谁都没用，听到没有？！”
程勇虽瞪着眼，但此时说话的语气，让人觉得很像刚才要跟牛耕死磕的那位花臂大哥，看似底气十足，实则多么色厉内荏，只有他自己知道。
“不行就是不行！”
程勇喊着，脸上神情由怒转哀，那股深刻意识到自己有多无能与失败的感觉，致使他只能望着汽车咬了咬牙。
“过！”
温正待到程勇脸上表情归于平静，方才喊出了这个寓意着好兆头的字眼。
现场顿时响起热烈的掌声。
程勇揉了揉脸，小跑到温正跟前，笑道：“嫂子演技可以啊。”
“叫她名字就行。我倒是觉得你能拿影帝。”
温正说了句真心话。
徐正一笑置之。
影帝？
没来剧组之前，他都做好了演一辈子话剧的准备，眼下有戏拍就不错了，哪敢想那些啊。
温正又仔细看了看刚才的镜头，觉得很满意后，又立即嚷嚷道：“来！准备下一场！王烨呢？把我们的曹警官请出来。”
王烨换上了黑色夹克出现，他此刻心底有些忐忑，但脸上的兴奋还是难以抑制。
谁还没个电影梦啊，王烨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又朝一日也能出现在电影里，而且角色的戏份还不轻。
温正只看了他一眼，立即皱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