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思思见气氛诡异起来,嗔怪地瞪了温正一眼,刚忙给风玉燕解围。
她笑道:「风小姐会演奏洞箫还是琴箫?」
这个问题有点白痴,但好歹是让屋内的气氛缓合了不少。
风玉燕仍是不明所以,于是略显傲娇地顺着她的话答道:「琴箫、洞箫,我都会。小时候学过一段时间乐器,现在手不算太生。」
王思思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杵在温正旁边的风小勇,憋着笑给温正竖起了个大拇指。
回想起这二十几年被哥哥姐姐气压的日子,他从未像现在这样畅快,还是这个大哥亲呐!
风玉堂冷笑道:「满口胡言,你最好有点真本事,待会儿要马失前蹄,哼哼,我跟不少媒体朋友的关系都不错。早就有人怀疑你道貌岸然,就凭你这猥琐的模样,出歌速度绝对没那么块!」
温正有些无语地瞥了他一眼。
我就随口那么一说,你们自己非要往歪处想,到底谁是老污龟?
很快。
纸笔是送来了,只不过琴箫却还要再等一会儿,因为跑腿的人才去现买,还没回来呢。
风世雄对此略显尴尬。
温正不以为意道:「正好有时间给我写曲谱。」
「真要现写?」
风世雄惊喜之余又有些担忧,「不如随便写写算了,不用非照着古曲改,毕竟这指不定是经过少代人的完善才有。我虽然喜欢收藏这些东西,但却不怎么懂,只要听个欢快就成。」
温正笑道:「那就当我也在完善吧。咱们传统用五音,也就是琴谱可见的「宫商角徵羽」五字,虽然少,但妙用无穷。顺序、调式等灵活多变,完全能表达出丰富的音律内涵。」
「大乐必易。」
风玉燕忍不住插话道。
风玉堂又赶忙附和道:「啰里啰嗦一大堆,还不如我妹妹这个外行一句话。平时媒体把你捧上天,说什么词曲一绝,天才音乐人,我看也不过如此。待会儿弄个垃圾曲子出来,可别不许大家笑话。」
「玉堂。」
风世雄瞪了他一眼。
风玉堂得理不饶人道:「我这人向来比较耿直。」
风世雄也有些无奈。
温正笑道:「大乐必易,大礼必简。这话有道理,但不该是你这么个理解法。所谓大乐,应该是指礼乐、雅乐,而不是泛指好的音乐,或者篇幅长的音乐。」
「简单来说,一些国家级比较隆重正式的场合,为什么不能放流行乐,就是这么个道理。无关曲子的复杂程度,只在于每一首音乐都有其适应的场合。反过来说,好的音乐,甚至雅乐、礼乐,并不一定都是简单、随手能做出来的。」
风玉燕认真听完,缓缓点头道:「受教了。」
风玉堂面子有些挂不住,赶忙跟上一句:「讲道理谁不会啊,你倒是开始啊。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本事,别牛皮吹上天,下手却犯了难。现在想放弃,可晚了,这么多人等着呢。」
温正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有些无奈地摇摇头。
本以为他的养气功夫不错,没成想竟还是个小肚鸡肠的人。
这就不够大气了。
十几分钟后。
温正跟前的白纸已经被他涂画满了。
风玉堂仅是扫了一眼,嗤笑道:「还以为有多大本事呢,还改古琴谱,纸上的数字、字母什么的,不就是现在常用的西方音乐那一套嘛。」
温正无语道:「我是怕你妹妹看不懂,所以只能用她能看懂的方式来表达。」
「这琴谱其实也没什么难,用现在的话来说,和弦用的
很精妙,你既然听过,待会儿我演奏这张纸上的曲子时,如果你仔细听,应该能发现相同之处。听不出来也不打紧,你自己感觉就是了。」
其实温正这话有点牵强了,也可以说是欺负旁边基本都是外行,在胡说。
他压根就没照着古琴谱来改编,不过音乐嘛,不同的曲子想要精准地表达一种感情,总会有相似或者一样的和弦出现。
他之所以这么做,无非也就是气一气风玉堂,让风玉堂觉得他是明目张胆地踩着自己借花献佛。
「这里和弦好像用错了吧?」
风玉燕指着温正身前的纸提出了自己的质疑,「感觉不该这么排列,怪怪的。」
王思思瞅了一眼,也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温正不等风玉堂说话,抢先道:「等会儿上手演奏一遍你就明白了。」
风世雄见他信心满满,便问道:「既然是新曲,那总该有个名字吧?如果能填上词,那就更好了。」
「填词简单。」
温正微微一笑,「至于曲名嘛,唔……就叫《沧海一声笑》吧。」
「哦?沧海一声笑?」
风世雄呢喃着,疑惑着,「有什么说法?」
温正答道:「容我先卖个关子,词填好了之后,您再看。」说罢,也不理会旁人,拿起笔继续有模有样地写了起来。
「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
风世雄的目光跟着温正的笔尖缓慢游走,口中下意识念了起来,「浮沉随浪,只记今朝。」
温正听他喃喃低语,忍不住说道:「如果您会粤语,不妨用粤语念着试试。」
风世雄看了温正一眼,笑道:「我早年走南闯北,也算颇有语言天赋,各地方言不在话下。」
温正没再说话,只是继续写着。
风世雄抑扬顿挫地继续念着:
「苍天笑,纷纷世上潮;
谁负,谁胜出,天知晓。
江山笑,烟雨遥;
涛浪淘尽红尘俗世,几多娇。
清风笑,竟惹寂寥;
豪情还剩了一襟晚照。」
年至此处,风世雄整个人怔住,口中只是喃喃地重复着「一襟晚照」四个字,脸上神色莫名有些悲怆。
众人一脸蒙圈,连大气都不敢喘。
几息后。
温正搁下笔,笑着念出了最后一句歌词:「苍生笑,不再寂寥。豪情仍在,痴痴笑笑。」
风世雄猛地按住温正的手,整个人莫名激动起来,双唇不断颤抖着,可就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隔了好久,他终于叹道:「你果然懂我!」
温正不着痕迹地抽出手,装傻笑道:「我还以为您要夸我这手好字呢。为了它,我自小可没少被师父揍。」
风世雄大笑道:「字确实也好,不过我见多了古人手书真迹,没什么感觉。相比之下,还是这词写得好啊,就是不知道唱出来,是什么效果。」
他伸长了脖子,吼道:「那谁!琴箫还没准备好吗?」
「来了,来了,到楼下了。」
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小心翼翼地答道。
风玉堂是个识趣的人,见父亲对温正的态度再有所递进,于是选择了老老实实看着便好。
但他还是打心底希望温正出丑,然后才是他大显神威的时候,否则被温正这么一闹,叶小勇岂不是还真要分他一杯羹?
他娘多年经营,才有了今天的局面,哪能让一个私生子联合外人搅和了。
不多时。
一张古琴与一支琴箫放在了风世
雄面前。
温正望着风玉燕,很绅士地伸出手说道:「给你十分钟熟悉下曲子,没问题吧?」
「你不先练习下?」
风玉燕愣住。
温正笑道:「不用,我自己写的东西,心里有谱。」
古琴,他原本是不会的。
可自从在系统那弄到手古筝熟练度,闲来无事也就钻研了下古琴。
巧了,练习曲正是这首《沧海一声笑》,因此他早烂熟于心了,压根用不着再熟悉。
风玉燕闻言有些恼怒,拿起曲子,颇为自负地说道:「对于你,我虽然只是个外行,但也不用十分钟,我再看一遍就能记住。」
风世雄只是望着温正摇头苦笑。
他这个女儿有多要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但基本上说到也能做到。
果不其然。
风玉燕又仔细看了一遍曲子,便拿起琴箫说道:「可以开始了。」
风世雄见温正坐在了古琴前已经开始调试,立即吩咐众人各自坐好,保持安静。
「老大加油啊。」
风小勇临走时趴在温正肩头低声道。
温正没搭理他,更没看见王思思那鼓励的眼神。
如果这曲子让人挑出毛病来,今天他俩可就丢人丢大发了,那风玉堂指不定还要扯着大嗓门四处嚷嚷呢。
说什么她都有预料,肯定是指着她们骗吃骗喝,空手祝寿,顺带着再点出温正其实没半点才华。
很快。
温正正襟危坐,双手轻悬与古琴之上。
风玉燕持琴箫坐在他身侧。
琴弦微动,古琴发出的声响,悄无声息地抚慰着现场每一颗躁动的心。
古琴前奏一过,琴箫的声音也加入进来。
箫,大抵有洞箫琴箫之分,简单来说,前者声音比较大,后者声音较小。
此时风玉燕手中的琴箫,虽也发声,但并没有掩盖古琴的声音。
琴箫合奏,旋律起伏,二者相得益彰。
风世雄虽不懂音乐,但作为乐典、乐器的收藏爱好者,音乐给人的感觉好坏,他还是很敏锐。
这支曲子步步低落,不过先抑后扬,峰回路转之后,又有种苍凉寂寥之感。
他听着听着,脑海中猛地蹦出两个字来:
江湖!
正当他不由自主地追忆往昔岁月,若有所思之时,温正却突然开口唱了起来:
「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
琴箫合奏的悠扬曲调中,温正用粤语唱出了词,这一瞬间,这支曲子仿佛又升华了。
风世雄越听越沉默。
风玉堂见状暗暗窃喜。
他不得不承认温正不管是词曲实力,还是唱功,都有两把刷子。
不!说是有三把刷子都不为过。
只可惜,老爷子不爱听呐,你这纯属给瞎子抛媚眼了不是?敢掺和进我的家事,不管你是有意无意,就凭你敢拒绝我,待会儿我肯定好好落井下石一番。
温正一遍唱完,风玉燕本以为就此为止,没想琴声依旧。
「沧海笑,滔滔两岸潮……」
这一次,温正用官话开唱,词虽有小改动,但改动并不大,更难能可贵的是,竟然依旧跟曲子很大。
这让现场不少人有种不明觉厉的感觉,于是纷纷拿出了手机开始拍摄。
作为温正的小迷弟,风小勇自然是从一开始就拿出手机录制了,他相信温正的实力,甚至到了盲从的地步,然而温正也没让他失望。
起码他个人很喜欢这
首歌。
很快,曲终。
算是吹奏了三遍的风玉燕,握着琴箫呢喃道:「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那段和弦看起来怪怪的,但吹奏出来的感觉却十分好。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温正笑道:「只可意会。你这箫吹得不错,能看出来是下过苦功夫的。」
风玉燕总算给了温正一个笑脸,有些得意,更有满足。
风世雄长叹道:「是纠结对吗?」
风玉燕呆住。
她赶忙点头道:「对对对,那段给人的感觉就是很纠结。爸,你可真厉害!」
风世雄苦笑不语。
温正笑道:「看来您是真听懂了。」
「借一步说话?」
风世雄望着温正说道。
温正迟疑片刻,看了眼王思思后,忍不住笑道:「看来是没得选了。」
风世雄哈哈大笑,叮嘱风玉燕陪着王思思,随即就起身领着温正要去他休息的地方。
「等会儿!」
风玉堂忽然喝止起身的温正,「让你装模作样半天,我可没听出你这歌跟古琴谱有什么关系。我爸没好意思打断你,但这个面子我还是不能给你。既然你搞砸了,说说怎么办吧!」
「哥,小点声。」
风玉燕小声提醒着。
风玉堂皱眉道:「我小声什么,没看见刚才爸听得脸都黑了,一言不发。爸,你也是,没必要给他面子。不就一个明星嘛,您想怎么处置这个骗子不妨直说,我来办!避什么人啊。」
「你在教我做事?」
风世雄望着自己的大儿子,脸上满是不悦,「我平时怎么教你的?没有容人之量,很容易变成傻子,都忘了?这样,你手里的公司先给小勇一个,让他练练手,他年纪也不小了,你多教教他。」
风玉堂望着父亲的背影,整个人懵了。
白捡了一个公司的风小勇,此时也有点懵,傻乎乎地左右打量着,希望有人能告诉他,刚才听见的话是真的。
然而,压根没人搭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