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初是公司召开生产计划会的日子，久久没有露面的总经理也专门从京城赶回来开会。
这也是赵初阳参加的第1个高级别会议。
华能大厦顶楼的会议厅内。装饰豪华，椭圆形的实木会议桌椅，顶棚上的一盏硕大的水晶灯，层层叠叠，晶莹串串，放射出璀璨如繁星的光芒，将整个会议室照射地富丽堂皇。毫无疑问，这盏灯的价格不菲。
赵初阳按照桌牌找到自己的位置坐好。参会的人陆陆续续坐好，各部门的处长副处长依次坐定。
三个副总分坐在桌首头把位置的下方，过了一会儿，总经理终于姗姗来迟。
总经理钱望均，是个体型发福，头发油光光的中年男人，肚子略大，右手端着一个紫砂茶杯，腋下夹着一摞文件。进到会议室，旁若无人般坐在会议桌正首的位置。
先放下文件，呼呼对着紫砂杯吹了吹气，再喝了一口茶后，才左右扫视了一番。
赵初阳这才明白为何所有的位置前都摆好了茶杯，而正首位的反而没有，原来总经理用的是他自己的紫砂杯。
除了赵初阳新来，大家都知道，钱总这个习惯性动作之后紧接着就是一句：“大家都到齐了吧，开会吧”
稀里哗啦的一阵翻页声，每个人都摊开笔记本，拿好钢笔，准备记录总经理的精神指示。
今天的会钱总第一句话却不是那句大家熟悉的开场白，钱望均对着赵初阳说道：“这位就是新来的赵处长吧，大家都认识认识”
赵初阳站起身来对着众人微笑点头示意。
钱望均又说道：“这段时间我一直在京城开会，还没来得及找你谈话，赵处长有什么困难随时可以来找我提。”
众人心里皆是一震，领导说有困难可以提一般都在单独的场合说的客套话，像这样在会议室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那表示出来的信息量巨大，这提醒大家赵初阳此人背景不简单，总经理当众表态要支持他。
从领导的言语中，体会深层次的信息，是职场官场人必备的能力，在座的都是人精，岂会领悟不了领导的意图。
赵初阳点点头表示明白。
“大家都到齐了吧，开会吧”钱望均进入正题，“我从京城带来了集团总部的最新消息，目前受国际经济危机影响，煤炭价格将进入下跌通道，今年的利润指标恐怕完不成了。今天大家议一下应对措施吧。”
赵初阳明白，青原的煤矿虽然热量高，含硫少，但是由于产业结构落后，采矿设备陈旧，工艺落后，效率低，浪费大。要应对煤炭跌价，无非就是两点，一是开源，二是节流，怎么开源怎么节流说起来就很复杂，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而且自己刚刚从基层调到经营计划处，现在可不是出风头的时候，容易成为众矢之的，先带着眼睛和耳朵倾听观察就好。
所以他没有说话，只听大家各抒己见，却也无非是老生常谈发言。
钱望均打断了大家，说道：“临到拉屎再挖茅坑，现在再提什么增产增效肯定来不及了，就议一下怎么节流吧。”
安全管理处处长倪大成抢先说道：“节流节流的话，别的我不管，我这里可是不能节的哈，安全生产，出了事谁也担不起责任。”
赵初阳闻言望去，倪大成个子高瘦，戴着一副黑色眼镜，神色有些傲慢。
倪大成望向群工管理处陈艳娇说道：“我看从工会这边省一点呗，年底的文艺晚会就简化算了。”
陈艳娇一听立刻大叫道：“那可不行，这都是年初计划好的活动，不但要搞，还要大搞，这是市宣传部交给我们承包的任务。你那里不能省，可也别从我这里扣。”
倪大成反驳道：“那你就别请那么多大牌明星啊，这多费钱啊。”
陈艳娇鄙夷道：“你不懂，大牌明星才有大牌效应。而且合同都是签好了的，现在毁约要赔偿更高，是吧顾处长”
陈艳娇保养的很好，让人看不出年纪。到底是经常搞群众文体活动的工作，举手投足间散发一股文艺范。
陈艳娇说完把头望向法务处的顾沛柔处长。
顾沛柔30来岁，穿着一身咖啡色西装，棕色的中长发，涂着近唇色的口红，看起了一副干练的模样。本来她是打算不发言，坐看热闹的，没想到陈艳娇点到了自己。
顾沛柔只得实话实说：“陈处长说的是实情，如果我们单方面取消合作的话，按照合同约定，要赔偿两倍的出场费。将近一千多万。”
赵初阳一惊，公司搞一场文艺晚会居然请明星的出场费都要500万。
副总经理林建明挥了一下手，制止了双方进一步争吵：“要不先将公司的几个大工程停了？南山乡新矿建设或者市体育馆两个停一个？”
副总经理张龙运连忙说道：“那不行，两个都不能停，南山乡新矿关系到公司明年的总产，而且是在省总公司挂了号的工程，不能说停就停。”
张龙运扶了扶金丝眼镜，补充道，“市体育馆就更不能停了，这是市政献礼工程，一旦停了，老百姓就会以为公司经济出了问题，到时候引发市场动荡，物资抢购，要出大事的。”
众人针锋相对闹哄哄的争吵了一顿也没有结果，渐渐地偃旗息鼓，大家眼睛齐刷刷的望向了总经理钱望均，心想，我们都没辙了，你来指明方向吧。
钱望均何尝不是头痛万分啊，本以为三个臭皮匠抵个诸葛亮，大家集思广益能碰撞出思维的火花来，结果却是事与愿违，反而增加了各部门的矛盾。
钱望均指了指曲曼莹：“曲处长，你们经营计划处的说说有什么办法？”
赵初阳见总经理点名让经营计划处回答，他明白，煤价下跌是大环境，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都没用，即使是从管理上节流，短期能见效的可谓杯水车薪，无济于事。长期能见效的又远水解不了近渴。
其实他心里早就想好了，但是不能在会上当众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