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白冰星期六竟在别墅举行小型酒会,吴语与纪非云一到场,便见着满场的衣香鬓影,吴语看看众人,在心底却轻笑,原来这个名利场,竟然是这样小,九年多过去了,活跃在这个圈子里的竟然还是从前那些熟面孔,至少一大半人,从前与吴语是旧相识。
当然如今吴家家道中落了,态度定是另当别论了,无非是淡淡地扫一眼,至多也就假友善地一笑。
但当纪非云的手把在了她的肩膀上,便立马有人举起酒杯过来与二人寒暄了,吴语瞥他一眼,便领略到了人生何处不相逢这句话,这正是当年被高柏尧弄得下不来台的西装男,这么些年了,他倒真是不改爱溜须拍马的脾气,一上来就向着纪非云举杯:“哎哟哟,我道是谁呢,原来是纪公子,好久不见了。”
吴语见纪非云皱起了眉,心里倒有几分诧异,一向好脾气的纪非云也有不高兴的时候么?
更令她诧异的是,纪非云连话都不曾接他的,倒是对吴语笑了笑,转身替她拿了一块提拉米苏过来。
吴语倒没心思吃那蛋糕,至今没见着高柏尧与白冰的影子,这令她莫名其妙的慌张,便支开了纪非云,独自拣了些茶点,寻了个角落坐下。
然而避也是避不开,她刚一坐下,不远处两位状若高贵的小姐正与那满场乱窜的西装男高谈阔论。
水红礼服道:“也不知道高家是以结婚为乐还是怎地,这结了离离了结的,不知道是要消遣大家还是怎地?”
白色纱裙却说:“人家有这排场有这派头,要结十次又是怎地,再说了,上次不是才结婚一天就离了么,这白小姐想必是不甘心,这次要扳回点面子罢了,瞧,记者都请了一大堆,等会儿还有记者招待会。”
这时西装男却接口道:“我就一直不看好这高柏尧,九年前为着离婚不还闹出一大堆丑闻么,也就他假清高,不就会画几张图么,设计师?无非是沾他老子的光,我们这种白手起家的人,就顶看不惯这种大少爷。”
吴语一听提起这出,恨不得立马消失,可是纪非云却找了过来,刚拉着吴语坐下,突然灯光一暗,全场安静了下来。
执蜡烛的花童在前,白冰穿着一袭纯白小礼服,挽着高柏尧的手从二楼款款而下,而在后面为白冰捧纱的,却是尤思琪。
吴语才知晓,这原来是他们的订婚酒会,她站在全场最暗的角落,静静地看着灯光下的高柏尧。
她曾经无数次地设想过与高柏尧再次见面的情形,她努力地去设计每一句对白,她希望自己是优雅从容而美丽的,可是此刻,她看着离她甚远的高柏尧,一头的冷汗流了下来,吴语唯有紧紧攥住纪非云的手,然后,黑暗中,两行泪便滑了下来。
灯光再次亮起,无数的闪光灯包围了高柏尧与白冰,吴语想要面对的勇气此刻已经消失殆尽,她全身乏力地倚在纪非云身上,轻声说:“我们回去吧。”
然而不知为何,一帮记者却往这边杀了过来,接着白冰拉着高柏尧站到了吴语的面前,吴语本来牵着纪非云的手,在高柏尧不冷不热的眼光下,啪地松开了。
吴语管不了那些令人恐惧的闪光灯,在对上他目光的那一刻,她甚至忘却了这九年来所有的伤痛,在人山人海里,她只是那么静静地看着高柏尧,静静地看着他,收起了眼泪与狼狈,她终于轻轻地,绽出了一个笑容来。
高柏尧也看着她,不冷不热,不悲不喜,他只是轻声问:“丫头,你还好吗?”
吴语没有来得及回答这句话,白冰却一把将她拽了过去,对着记者介绍道:“这次我们的别墅将邀请全国最知名的设计公司来设计,这位是设计公司专程从英国请回来的资深设计师吴语小姐,也是我和柏尧的朋友,大家有什么想问的可以尽管问她,至于我和柏尧的婚期,到时候自然会知会大家。”
记者问不出核心消息,自然也要弄点花边新闻回去交差,所以一下子都涌到吴语面前来发问。
“吴小姐,请问这次设计造价大概多少,以什么风格为主?”
“吴小姐,高家两代均是著名设计师,却请您来担当主设,这是为何?”
吴语这才真正害怕了起来,已经是一额冷汗,纪非云见状连忙过来解围:“吴小姐刚回国,中文不大熟,可能不能很好解答你们的提问,不如你们先采访高先生如何?”
虽然纪非云面子也不小,但记者肯听话,便不是记者了,马上又有人发问:“既然吴小姐是高先生夫妇好友,那么是否有受邀参加他们的婚礼,方便透露一下婚礼的大概日期么?比如,大概是在几月份呢?”
吴语脑子一片空白,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正迷茫间,纪非云却牵起了她的手,他大方而自然的态度,使两人看起来好似多年情侣,他笑笑看向众记者:“我女朋友才从英国回来不久,诸位朋友就放她一马如何?改天纪家专程设宴招待各位,谈一谈纪家的最新投资项目,届时希望大家捧场。”
大家无非也是要话题,而纪家在京城的分量自然是不亚于高柏尧的,所以马上也就将话题转移到纪非云身上来,吴语趁乱挣脱纪非云的手,悄悄地绕过会客厅,自家庭室绕到了地下室,
准备从后花园溜出去。
然而地下室的门正紧锁着,吴语用力地扳着门把手,虽知是徒劳,她仍然一次比一次更为用力,没有血色的手,此刻却因为用力而泛起红来。
大约十多分钟后,她放弃去拧那门把手,吴语背靠着门缓缓滑到地上,然后终于放声大哭了出来。
一双手却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吴语抬起头来,眼前的人令她欲死不能。
高柏尧,我该怎么去面对你呢?
我该,怎么去面对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