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停的屋檐下,有一个灯笼,又有了—个燕巢。
一雌一雄两只傻燕子,每天在巢里叽叽喳喳,说着只有它们自己才懂的话。
我在燕巢旁边安了一个小水碗,每天都会亲自搭个梯子上去换水,而且那不是普通的水,因为我好心地加了我特制的某某金维他在里头,补充每日所需能量。
每次我去换水的时候,已经不再知道我是谁的乌衣都会探出脑袋来,在我的手背上轻轻啄两下,然后转过与继续给他的伴侣梳理羽毛。有时候,它们也会在没人的时候,偷偷飞进我的窗口,落在我的肩膀上,认真看我手里捧着的时尚杂志,对上头的衣裳评头论足。
懂得看杂志的燕子,智商也并不低嘛。但我很快想起,它们是燕妖,妖怪里最出色的裁缝,就算乌衣已经“死了”,本能仍在吧。真可惜,要是燕妖一族没有被多事又混账的道士灭掉,要是乌衣他们一切如常,我得有多少漂亮的衣裳可以穿呀!
好吧,我不知道这两个家伙将来会怎样,反正,他们现在很好。听说到了晚上,乌衣还会用翅膀盖着他的伴侣,两个家伙在灯笼的温柔光线里,依偶着沉沉睡去。
这是纸片儿半夜去偷窥,然后回来告诉我的。
只有偷窥这种事,纸片儿永远是自动自发。
不过,当屋檐下多了燕子的呢喃时,就觉得冬天的离开快了许多,不知道他们这—对儿,到了明年冬天的时候,是不是也会像别的燕子那样,去暖和的地方过冬呢?
如果是,我岂不是要派保镖随行?谁都知道,一些无良的捕鸟人无处不在。
但,先不说捕鸟入这一茬,单单在我的不停里,就有个热气腾腾的混蛋!
刚才,我去加水的时候,发现燕巢里居然空了,这个时候绝对不是他们觅食的时间,就算觅食,也总是只有乌衣出去。
我怀疑有猫,可我分明在燕巢周围布下了结界,除了不停里的人,任何生物都不能接近它们的家。
我跟纸片儿满屋子找它们,还是纸片儿利索,很快告诉我,它们俩在后院。
赶过去一看,玩腻了扫地机的敖炽,一只爪子捏着乌衣,另一只爪子拿一个弹弓,对面,是一叠摞起来的纸箱子。
对了,我差点忘了,这厮又乱花我的钱去买了一个Ipad2,时刻沉溺在“愤怒的小鸟”中。
我的扫把狠狠招呼到了敖炽的头上。
“喂,我只是试试看真人版愤怒的小鸟的可行性嘛!而且它们又不是普通的小鸟!”敖炽揉着肿起一个包的头顶,委屈地哼哼。
我竟然忘记了,这家伙曾是个为了洗个高兴澡,不惜水淹城池的混世魔王。这个好吃懒做的大闲人,为了自己给自己找乐子,有什么破事干不出来!
我扭过头,朝厨房方向大喊一声:“赵公子!!”
帮工之二披着一身带帽的黑色斗篷,风驰电掣地从厨房里奔到我面前。
我的帮工之二很高大,虽然他叫赵公子,但他并不是人,斗蓬下,是一副白色的盔甲。关于这副活盗甲的来历,在我的绝密人事档案里也有记录,所以也不多说。总之呢,他告诉我,他是三国猛将赵子龙的战甲,而且,他一直很想念他的主人。至于赵公子这个名字,也是我随口给他取的,他很喜欢很喜欢。我由此推断,他对赵子龙的感情非同一般……
“把这个家伙拖到厨房去,不切完十斤洋葱不许他出来!”我对赵公子淡淡说道。
“是,老板娘。”赵公子比纸片儿听话多了,也老实多了,关键是他从不跟我讨论任何跟薪水有关的事。我十分欣赏。
接下来就很简单了,力大无穷的赵公子领着敖炽的后脖子,大步流星朝厨房而去。
“喂,我是老板年的老公,也就是你的老板!”敖炽在半空里踢着脚,愤愤道。
“对不起,我只有一个老板娘,我只听她的。是她把我捡回来的。”赵公子坚定地回答。
“我很记仇的!”敖炽继续踢腿挣扎,“我非常记仇的!”
“十斤洋葱必须切完!”赵公子坚定地回答。
“等我恢复了原形我绝对要代表东海龙族摧毁你!”
“等你恢复了再说吧。”
“不切洋葱行不行!”
“必须的!”
听着他们两个的亲切交流,我抱着解救下来的乌衣两口子,坏笑着朝外走,上了梯子,将他们好好地放回了巢里。
为了安抚受惊的它们,我很有感情地给它们唱了一首歌——
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
不过唱完之后,我发现它们好像更惊恐了……唉。
下了梯子,我坐在自家的屋檐下,伸了个懒腰。
想起前几天晚上,我神经质地问敖炽:“如果我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丑得像个猪头三,你还会娶我么?”
他一边在他的Ipad2上跟愤怒的小鸟较劲,一边说:“如果你变成像绿猪这么丑的猪头三,但还是敢回敬我一耳光的话,我想还是会娶你吧。”
他居然还记得当年我与他初识时,不畏强权暴力,公然反抗并教训他的往事……
我偷偷笑出了声。
头顶上,乌衣两口子又在聊天了,在冬天的尾巴上,中午的阳光里,听到这样的声音,很难不开心呀。
我一时兴起,找了一截粉笔,在最靠近燕巢的墙上奋笔疾书——
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然后,我看着我丑丑的字跟我家的样子,感慨,诗歌果然来源于生活呀,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