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 18 章

傅云亭成了祁景安名副其实的贴身女使,整日大半时光皆待在主帐之中,这瞧在众人眼中,更砸实了她宠妾的身份。众人待她的态度越发的恭敬,从前那股似有似无的窥探再消失不见。

傅云亭一直绷紧的神经终于稍稍放松了下来,她一方面态度更加恭敬的在祁景安身旁服侍,另一方面试探性的离主帐稍远的地方走动,主帐周旁的兵将都认得她,一时间倒也无人阻拦。

经过几日的整顿,军营的氛围为之一变,再不见之前的松散混乱,取而代之的是森严、整齐。

成群结队的兵士身佩刀戟来回穿梭,各个面目严肃,身姿挺拔,目之所及连绵的军帐望不到尽头,近处的灶台炊烟了了,远处的瞭望台壁垒森严。兵士各司其职,不远处的演练场上呼声阵阵,引得大批兵将围观,而负责巡逻的兵将目不斜视,兢兢业业的履行职责,丝毫不受外界干扰。

短短数日便将军纪整顿的如此严明,可见祁景安治军的手腕,这样的营地已经堪称铜墙铁壁,妄想凭借一己之力逃出去已然是痴人说梦。

微微叹了口气,傅云亭被演练场的阵阵呼声吸引,正要走过去查看,便被一列兵将拦下。

“女郎止步,前方兵将在排练兵阵,衣冠不整的恐污了女郎的眼,女郎请回吧。”

傅云亭脖颈微垂,点点头表示理解,换了个方向往外走,不过一会又一行人拦她,说辞大同小异。

看来她的活动范围只能是主帐附近,再远是不能够了。

傅云亭脚步沉重的往回走,嘴里阵阵发苦,那晚趁乱奔逃出营果真已经是她能逃脱的绝佳机会,可惜还是功亏一篑,这才致使自己落得如今这般不上不下的境界。

乌基朗达!

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上这个名字,傅云亭不由得心头大恨。因为他致使自家部族凋零,如今又因为他使自己深陷险地,此仇不共戴天,她只恨那晚的飞刃力道不足,没直接把他搞死。

自那日乌基朗达被拖下去,傅云亭再没听到关于他的消息,也不知他如今是生是死。

她虽然在祁景安身旁服侍 ,但是只参与他的日常起居,但凡涉及军纪要密都要回避。祁景安如今把她当成贴身女使,虽对她态度越发和缓,但也只是因为她服侍的得力,自然也不会对她说什么军中要事,因此她还真不知乌基朗达如今是什么情形。

最好是死了!傅云亭心中愤愤。

深吸了几口气,强行将心头的愤懑压了回去,傅云亭面无表情的大步往回走,过路的兵将碰到她皆刻意避开她,再无人用戏谑放肆的眼光睃巡她。

她急促的呼吸逐渐平稳了下来,心头的怒火缓缓平息,眼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坚定。

既已如此,合该向前看,如今的情景已经比当初深陷浣衣营了好千万倍,那时都没有放弃,如今更不该自怨自艾,大胆的往前便是了。

心头的阴霾逐渐消散,傅云亭的脚步都轻快了不少,眼见主帐已印入眼帘,她正要加快步伐赶紧回去,耳边却忽然传来一阵惨叫,她不由得心头一跳。

她的目光朝惨叫声传来的方向看去,却见一个浑身浴血的男子披头散发的趴在长凳上,身旁的兵将举起厚重的军棍,重重的打在男子的脊背上。军棍与□□碰撞的沉闷声此起彼伏,血肉四处迸溅,甚至溅到了傅云亭的脚边。

这等血淋淋的场景径直展现在眼前,傅云亭不由心里一颤。

被打的男子一开始还有力气惨叫,数棍下去已然痛到晕厥,宛如一只死狗一般头颅和四肢耷拉着,任由身后的军棍重重落下,却无任何动静。

身旁行刑的兵士面不改色,径直完成今日的刑罚,这才收回军棍。身后一直等待的军医走上前,快准狠的往男子身上扎了几针,仔细观察了半天,道:“暂无性命之忧。”于是两名军将一左一右架起他,往一旁的军帐走去。

男子凌乱的头发披散开,露出一张泛着青灰色的面庞,傅云亭立即认出他就是当初带兵姗姗来迟,又反杀了刺史邵利的长史施晁。

当日的种种情形,傅云亭在一旁看的清清楚楚,对口灿莲花颠倒黑白的施晁无甚好感。这等佞臣,对南疆的百姓而言实属灾厄,他们部族深受其苦,更加是深恶痛绝。

因此眼见是施晁受刑,傅云亭除了一开始乍见血腥场景有些不适,随后心头便是一阵快意。

该!鱼肉百姓的奸臣合该千刀万剐,没打死都是便宜的。

傅云亭看着只觉解气,眼见施晁就要被拖进军帐,她目光转了回来,正要转身离去,却蓦然眼神一凝。

施晁所进的军帐皮毡被半掀开,露出一个铁打的囚笼,里面关着一个同样一身血污蓬头垢面的男子,只是这男子的情况瞧着比施晁好的不知多少,此时同样目光如电的看向站在一旁的傅云亭。

乌基朗达!

傅云亭顿时瞳孔微缩,他竟然真的没死,下一刻,原本被压抑在心底的杀意又开始沸腾。

而乌基朗达显然也第一时间认出了她,那日他险些突围成功,正是眼前女子的补刀令他如今身陷囹圄。

他怒目圆睁,猛然暴起,双手抓住铁栅栏,将整个囚笼摇的砰砰作响。

“你到底是何人?!周国竟有女将领?”

傅云亭愣住,随即冷笑,“我不过一介女奴,无甚姓名。”

乌基朗达不敢相信自己竟陷于一个女奴之手,愤怒的咆哮着,污言秽语不间断的袭来。

傅云亭面不改色,冷笑一声,正要上前对这阶下囚放几句嘲讽,却被一旁的兵士拦住。

“此地女郎不该涉足,请回吧。”

与此同时,乌基朗达所在的军帐皮毡被放下,再不见他的身影,只有愤怒的咆哮在耳边隐隐绰绰。

傅云亭深吸一口气,深知这等重要俘虏的处置绝不是自己一个女奴能沾染的,只得强压下心底的怒意,缓缓转身离去。

她要尽快拉近与祁景安的关系,绝不能安于做一个贴心的女使。这不仅为了自己的性命,也为了探知更多消息,了解瞬间万变的局势,以便她日后可以更好的规划自己的所作所为。

在他人面前摇尾乞怜终究只是权宜之计,逃脱此等困局才是最终追求。

调整好心态,她一步步走回主帐,却在还未靠近时便被亲卫拦下,“将军与监军大人有要事相商,女郎止步。”

监军?

傅云亭讶异的抬头,却见主帐周围围满了守卫的亲卫,还有数个衣冠打扮迥异于兵将的男子。想必是京都派人前来处理乌基朗达被俘的后续事宜了。

她虽迫切想知道乌基朗达到底能落个什么下场,也知如今只能静观其变,于是转头又要离去。

谁知还没走几步,身后的主帐中忽然传来一声清脆的破碎声,似乎是茶盏摔在地,随即一道尖利的声音响起。

“陛下旨意未到,你竟敢私杀封疆大吏、凌虐地方高官!祁景安,你竟狂妄至此!”

傅云亭心头一跳,深知这不是自己能听的,赶忙加快步伐,想立马远离此等是非之地。

天不从人愿,还没等她走出几步,身后就响起皮毡被大力掀飞的声音,随即一阵脚步重重袭来。

傅云亭赶忙退到一旁,让出道路,躬身垂头,恭敬行礼,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正待她屏息凝神的时候,一双乌皮六合靴在经过她面前时蓦然停住了,随即耳边响起一道尖利的声音。

“抬起头来。”

傅云亭浑身僵住,双拳握紧,背部的肌肉紧绷,缓缓抬起头,却见面前站着一位面白无须的男子,头戴束发嵌宝紫金冠,身着绯色幞头袍衫,正一脸愠色的看着她。

两人四目相对,男子眼眸中闪过一丝惊艳,随即冷笑出声。

“怪道将军如此狂妄,原是帐中私藏美人。色令智昏,想必是此女狐媚,将军沉溺美色昏了头,这才行此狂悖之事,今日我就帮将军一把,斩除此祸害,好叫将军日后心无旁骛,一心为陛下尽忠!”

“来人,拖下去砍了。”

傅云亭:!!!

人在一旁走,锅从天上来!

作者有话要说:傅云亭:家人们谁懂啊,福是一点没享,锅是没少背啊

七夕快乐,宝子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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