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慌忙奔过去?,抱起沈墨一看,沈墨的脸惨白如纸,竟然不见一丝血色。整个人?软绵绵的仿佛断气了般,周景伸出去?探他鼻息的手抖得不成样?子。
虽然微弱,但?确实还有。
“小弟……小弟……去?叫钟郎中!”周景刚吩咐了沈霖,沈霖就飞一般消失在村子中。
周景则狠狠照着沈墨的人?中按下?去?,同时嘴里不断叫着:“小墨,小墨你醒醒……”
周景按一会儿缓一会儿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急得脑门子上的汗珠豆大般,一粒粒砸在沈墨的眼皮上。
似是沈墨薄薄的眼皮承受不住这般沉重的重量终于幽幽醒来。
“小墨……”周景似喜似哭地唤了声,一个铁骨铮铮,死也?不惧的堂堂七尺男儿这一刻竟然泪如雨下?。“小墨,你可算醒了,你可算醒过来了。”
沈墨只觉得倦,特别的疲乏,他想抬起手给周景擦擦眼泪叫他不要哭,可手抬到一半就没?了力?气,在半空中晃晃就要往下?压,被周景眼疾手快一把给握住了。
“我没?事?,真的,别急。”沈墨想着周景是一个汉子,在大庭广众之?下?哭成这样?是要被笑话的。
周景胡乱应着,自己?也?不知道应些什么?东西?,他只单纯地想和沈墨说话,总怕他不说点什么?沈墨就又要晕过去?。
“小墨,我抱你进屋,小弟去?给你找郎中了,马上就回?来。”
周景小心地抱起沈墨转身往卧房走去?,那样?子像是抱着一件极其易碎的琉璃。
纵然恨不得生了翅膀飞进卧房,但?走起路时周景的步子却稳稳地,每一步都似要扎进土里般稳重不敢颠簸。
等到了床边,他更是小心翼翼地将人?轻轻放在床上。
这时沈霖带着钟郎中狂奔进屋,钟郎中一大把年纪了,总是被沈墨一个小辈折腾地连跑带颠气喘吁吁。也?不待他喘匀了气,就被周景一把拽到床边。
钟郎中先给沈墨舌下?含了一片参片,才仔细把了脉,道:“沈娃子这是太着急了,气火攻心导致的昏厥,暂时没?什么?大碍,不过以后可不能总这样?,这是最伤身体的。”
周景连连答应着,接过钟郎中写下?的方子递给沈霖。
“小弟,你去?一趟王大叔那里,和他说一下?咱家的情况,叫他赶着马车陪你去?一趟镇上把方子给抓了。记着,不要叫人?白去?,要给钱。”周景从怀里掏出几两碎银都给了沈霖,
沈霖点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
周景又和沈霖悄悄不知道说了句什么?,沈霖虽然困惑也?没?多问。
“等等。”钟郎中叫住要走的沈霖和他道:“周娃子,你既要叫他去?一趟镇上,家里又不差这几个大钱,所?幸不如直接把医馆里的大夫请一个回?来给沈娃子好好瞧瞧,也?好放心。”
其实,周景正是此意。不然他不会给沈霖那么?多银子,沈霖收了又特意回?答一句‘明白他的意思’是两个人?的暗语,都怕钟郎中有其他的想法。
毕竟钟郎中是村子里唯一一位郎中,医术尚且不论?好坏,总有个头疼脑热紧急的时候需要他,是轻易得罪不得的。
不过钟郎中的医术在村里治些小病救人?完全够用,他也?知道自己?的斤两,并不过分抬高自己?的身价,这才对周景这样?说。
周景马上点头,顺理成章地嘱咐沈霖:“务必去?名医馆里请一个大夫回?来,多少钱都行,和他说一下?你哥的症状,药材方面?让他不必刻意省钱,尽管主要考虑病情。”
“是。”
周家的卧房也?是仿照镇上宅子建造的,分为里外间的格局。大户人?家的外间是用来给守夜的小厮丫鬟住的,可以随时听着里屋主人?的动静,方便立刻起来照顾。
这会外间正好派上用场,钟郎中虽然是郎中,来给沈墨看病的,但?看完了病也?不方便就在卧房坐着,周景这时候又不让他立刻走,他就坐在外间塌上等。
周景知道沈墨从醒来就忧心忡忡担心他的事?情,马上握住沈墨的手以示安抚,轻声在他耳边道:“小墨,你不用担心,也?不用怕王老太。没?关系,我已经有应对的办法了,现在我就说给你听。”
“王老太虽然说我不是她的儿子,但?我相信她一定就是嘴上说说,手里绝对没?有证据。至于你说的那道疤,那是后有的,王老太都把他儿子赶出来这么?多年了,也?不曾精心过,绝对不会知道。而其他的王老太就是能指认出来,我也?不怕她。你们这里想要验证两个人?是不是亲生母子是非常难得,几乎等同于没?有确切的办法。唯一的法子就是古书上记载的滴血验亲。”
“我听说过这种法子,村里人?说这是可以验出两个人?是不是亲生的,如果到时候王老太要提出这种法子,咱们可怎么?办啊?”
周景坐在沈墨床头,见他似有着急,马上半趴下?来搂着他,温言软语地安慰着。
“你别急,听我说,这种法子是不准的,我有办法能让王老太也?好王成也?罢,都能和我的血相融。”周景低头在沈墨耳边道:“白矾,只要有了白矾,任何人?的血液都可以两两相融,你一定要相信我,别急。你知道的,我在我们那里是读过书的,这些东西?就是书上记录的,很多人?验证过,万无?一失。”
“那白矾……”
“我刚才已经嘱咐过小弟务必要买白矾回?来了。”
沈墨并没?有松口气的感觉,他又担心道:“那,要是以前那个周景找到了怎么?办?哪怕他真的死了,那么?只要有一具尸体,你就……”
周景打断沈墨道:“不会,绝对不会!你看见他的时候,他就已经被野猪的獠牙顶的满身窟窿了,后来更是被野猪顶着跑远,那就说明那时他伤得就非常重。在那样?重伤的情况下?,别说是这个缺医少药的时代,就是我们那里也?不见得能救得活。只失血过多一条他就必死无?疑!只要他死了,在山上哪怕不被野兽吃了,这么?多个月过去?,天气又已经热起来,肉不放在地窖里几天都要坏的情况下?,早就腐烂了。就算现在被王老太找到也?是一具腐烂的认不出样?子的尸体。你说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和我这个长得和周景一模一样?,又能血液相融的人?比,村里人?会更加认定谁说的才是真话。就是到了县太爷那里,县太爷也?只会相信咱们,认为王老太为了钱说谎,想要谋夺咱们的家业。所?以,你别怕,尽管放心,一切都会顺风顺水的过去?。”
“嗯,我相信你。”沈墨回?握住周景的手,静静躺在他的怀里。
王贵知道周家着急,把骡车赶得简直要飞起,就这来回?趟还用了一个半时辰,沈墨被周景哄了一会,精神不济睡了过去?。
请来的大夫是一家非常有名的医馆里的其中一位也?算比较有名气的大夫,但?并不是最好的那位。最有名望的那位大夫看得都是镇上有威望的人?家,沈霖请不动。只能用银子砸来这个,答应不管药钱怎么?算,出诊费就是五两。
来得大夫姓丛,跟着进了周家才发现周家是一个根他想象中的农家人?完全不一样?的人?家,等进了屋子彻底不敢小觑周家了。
“丛大夫,我夫郎刚睡下?,你看能不能不惊动他,咱们悄悄给他把个脉,至于其他的你可以问我。”
“可以。”丛大夫被周景带的不自觉地跟着压低声音讲话,沈墨的脉虚而弱,搏动得软弱无?力?,典型的气血双亏。“病人?暂时无?大碍,就是身体太虚,以后可不能让他如这般激动。正好,我带来的几味药就是他需要的,现在我就给你抓几副,给他早中晚的服,连续吃上一个月再来医馆找我。”
丛大夫又嘱咐了些服药煎药的注意事?项这才被王贵赶着骡车又给送回?去?。只一个月药钱就十五两银子,钟郎中在一旁看着周景连诊费带药钱就那么?眼也?不眨轻飘飘地掏出二十两银子时都看傻了。
二十两啊!庄稼地里大丰收才能得这么?老些,现在不过片刻就给周景眼睛眨也?不眨地花出去?,这周家到底是多有钱啊!
其实周景手里现在还真没?有钟郎中想象中那么?有钱,之?前单做香肠生意,头几日卖的斤数少,赚得少,后来加大量,一日能赚上七百多文,又添了鸭货二百多文利润,才勉强能赚一贯。这才卖了几日,不过七八天的功夫,可以说沈墨这一病是把周景的家底掏空了八分,现在周景手里还有不到五两银子了。但?不管怎样?,沈墨如此严重,几尽鬼门关里走一遭,银钱上就是借抬周景也?得给他看病!
周家这夜折腾了半宿才睡下?,村子里王老太也?翻来覆去?半宿才睡着。第二日一打听沈墨没?死不说,还祸害了二十两银子,听得王老太无?异于在割她的肉,她不心疼她儿夫郎在遭罪,反而恨他怎么?不死利落了,好剩下?这笔钱给她。后来王老太不知道想到什么?,急匆匆去?了沈家村。
周景这日早早爬起来,给沈墨煮了银耳红枣粥,蒸了碗清淡的鸡蛋糕喂着人?吃下?,哄着喝了药,就不让沈墨起来,只让他躺在床上休息。
沈墨道:“景哥,镇上的大夫和钟郎中都瞧过,说我就是气火攻心没?什么?大碍,休养几日就好了,你也?不用不放心,和小弟该出摊子还是出摊子吧。你不告诉我,我也?知道你们给我看病恐怕要花光了家里大多银子,压着的这些货要是不卖,咱们可就损失不起了,总不能因为我病了日子就不过了。再者就当是为了我,摊子也?要出的,不然一月后,咱家连复诊的药费恐怕都拿不起了。”
周景道:“你说的我都考虑过了,摊子还是要出的,不过这几日我不能跟着,那个老婆子昨日看你晕倒她是吓到了才会偷偷溜了。今日听你没?事?,肯定还要作妖。留小弟在家陪你,我怕你们应付不了她,我也?不放心,我必须得在家。”
“那摊子呢?”
“摊子我打算请沈大娘她儿子跟一段日子。咱们和他家签了长期契约,有这层关系在,这忙沈大娘她家一定得忙。咱们不让他们白帮,王大力?在镇上扛麻袋一天三十文,咱们也?给他三十文,这可比别人?家请工高了十文,和扛麻袋比轻松多了,早上晚上的活也?不耽误干,他肯定愿意多赚这钱的。”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这些,请他也?合适,就是小弟一个双儿和王大力?一个汉子单独出去?做买卖恐要遭人?闲话了。”
“这事?也?只能委屈小弟了,我去?和他说,应付过这几日就好了。”
周景把情况和沈霖一讲,沈霖二话不说就应了。
他道:“哥夫,你放心,我不会有其他想法的。你和大哥为我做的,我心里都有数。况且我名声早就没?了,也?不差这一桩事?。家里真得你守着,不然那个老婆子闹来,我和大哥怕是要对付不了她。你就在家尽管全心全意照顾大哥,外面?生意上的事?情交给我,我一定能做好。”
周景拍了拍沈霖的肩膀道:“你大哥没?白疼你!”
周景让沈霖先吃饭,他把香肠煮上,就去?了沈大娘家。
因为周家要做生意,还要赶镇上的早市,起的肯定会比一般农户人?家早许多。所?以他敲了半天门,王大力?才披着衣服出来应门。
一看见是周景,王大力?连忙给让进屋里。
“我今天来是过来请你帮忙吧,你知道昨天王婶子来我家里闹了一通,我夫郎被她推了一下?晕过去?了,我怕他今天难受,不敢走开。但?你也?知道我做的吃食生意这个时候最怕放,就是有地窖也?放不多长时间,这不我想请你做工,去?摊子上给沈霖帮忙。至于工钱,我绝不会亏待你,一天算你三十文。”
王大力?一听三十文吓了一跳,他扛麻袋累得要死要活才三十文大钱而已,现在在镇上出个摊子和扛一天麻袋比,简直就是玩似得。当下?就答应道:“可以。”
“那行,你吃口早饭就来我家,中午晚上不用担心,沈霖会安排你伙食。”
竟然还供饭!王大力?更乐了。
周景走后,沈大娘也?起来了。
“我在里屋听着动静似乎是周景,他这么?早来干什么?,不会是知道沈墨擅自做主和咱俩签了那么?大一笔买卖来反悔的吧!”沈大娘忧心忡忡地问道。
“不是!”王大力?喜气洋洋地回?答:“昨天你走后王家那个老婆子不是去?周家闹了一场,把沈墨给打晕了嘛。这不,周景不放心沈墨自己?在家,又不能让沈霖一个双儿独自出去?做生意,就过来让我帮个忙,一天给三十文的工钱。我寻思着也?不累,更不耽误养鸭子,早上我可以早点起来喂,晚上可以贪黑弄第二天鸭子吃得东西?,你就中午喂一顿,也?完全能弄过来,就答应了。”
沈大娘却深深看了王大力?一眼,把王大力?看得不明所?以,困惑地问道:“娘,你这眼神是什么?意思呀?”
沈大娘笑道:“我的傻儿子呀,你怎么?这么?不开窍!周家的意思已经够明显的,就差他家那个是双儿,不好直接开口和咱家说做亲家罢了。”
“你想想,沈墨是有病,是需要有人?在家照顾,可在家照顾的人?怎么?就偏偏得是他周景,怎么?就不能是沈霖?沈霖是沈墨的亲弟弟,有他照顾沈墨,肯定尽心尽力?。那么?周景就可以出摊子了,要是周景自己?出摊子,一个人?虽然忙乎,但?将就将就也?就挺过去?了。”
“可周家呢,偏不,一定要绕个弯子请你做工,一日竟然还愿意出三十文的高价!这不就是变着法子给你和沈霖单独相处的机会,让你们两培养感情嘛!”
“啊!”王大力?呆呆地张着大嘴,完全没?想到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他娘要是不说,他是完全想不到这层的。现在他娘这么?一说,他便越想越是这么?回?事?。
沈大娘捂着嘴看着她的傻儿子乐。
“大力?,这是好事?,你不用有别的想法,尽管和沈霖好好处着,处好了,过几日娘就托媒人?去?给你说媒!”
可王大力?却皱着眉头道:“但?沈霖毕竟是个双儿啊,双儿一般都生双儿的,这不是让咱家绝后了嘛!”
沈大娘骂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死心眼,娘不是答应你,会再给你抬一房好人?家姑娘的!”
“可咱们家哪有钱再养一张嘴?”
“你知道什么?!你现在在周家做工一天三十文,沈霖也?在周家做工,就算正常价一天也?得二十文,咱家还接着周家养鸭子的生意,四?个月就六两银子,地里还种着庄稼,这么?多进账,还多养不了一张嘴!你怎么?就那么?死脑筋!”
被沈老太指着脑门骂,王大力?才反应过来,现在他家不比以前了,不说旁的,就是养鸭子的生意都够他多养一张嘴的了。当时也?就嘿嘿憨笑了起来,不在纠结。
王大力?匆匆吃过早饭就来周家找沈霖,二人?一道赶着骡车去?了镇上。王大力?一个庄稼汉子,没?那么?多心眼,藏不住事?。他娘和他说周家对他有意要把沈霖嫁给他做夫郎,他便真以为沈霖是知道并且同意这事?的。因此这一天都在或明或暗地打探沈霖,有时候甚至会故意拿出当家的架子给沈霖看,然后偷偷观察着沈霖的反应。
沈霖本就聪慧,况且这段日子和周景在外做生意,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多了,见识也?涨了,轻易就瞧出王大力?的心思。
他前后一联想,就明白王大力?这是误会他们意思了,不过他也?没?有点明。他知道家里的情况,不能让哥夫出来做生意,否则王老太来家里作闹,他和大哥都没?法子应对。可不做生意,吃食放不得,大哥还需要看病。所?以话不能挑明,挑明了万一王大力?恼羞成怒不和他来了,生意怎么?办?左右不过月余,忍忍就过去?了,也?成不了真的,至多不过一些风言风语罢了。
沈霖的隐忍,让王大力?肯定以及确定周家就是这个意思了,心里已经拿沈霖当他的未婚夫郎对待了。
周家,此时如周景所?料,王老太果然又闹了来。
这回?王老太不是单枪匹马来得,而是带来了一个年纪更大的老婆子。那个老婆子约有七十多岁了,人?还很硬朗,精神矍铄,走起路来虎虎生风。
这个时代的人?吃不好穿不好,也?不讲究养生,六十就是大寿,七十多岁就是高寿。
因着这老太太会点神神叨叨的鬼神之?说,又恰好这般高寿,就更加备受左右相邻推崇,简直要把她当成国师尊崇起来。
村里人?都管老太太叫赵神婆。
赵神婆上上下?下?打量着周景,目光并不友善,完全没?有这个年纪该有的慈爱,反而透着一股令人?极其不舒服的锐利。
王老太道:“神婆,你之?前给他看过的,就是说他克我,后来你给出了法子把他分出去?,我果然就好了。可前几天我大孙子又病了,这都一个月了,还是病歪歪的不见好,我就想让你给看看是不是又叫他给克了。”
赵神婆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周景,半晌道:“不是,既然你已经按照我说的把人?分出剔除家谱,自然就不是你王家人?。不是你王家就算再克亲也?克不到你一个外人?头上。”
王老太又道:“那我路上和你说的关于我这个儿子回?来就性情大变,对我这个老子娘不孝顺,甚至要打要杀的事?,你看看会不会是因为他被恶鬼附了身,所?以才会这样?!”
王老太找过来时,周景没?有躲,他知道躲是躲不开的,不把王老太解决了,迟早是个麻烦。又因为想到对策就出来应门了。
他们想过千万种可能,种种可能都是王老太不知道怎么?发现周景不是原来的周景,暴露了身份,唯独没?想到王老太竟然会怀疑他被恶鬼附身这种荒唐的想法。
其实也?不算荒唐,周景不是被附身,而是更荒唐的穿越。
听到这话,周景和沈墨莫名松了一口气。沈墨甚至觉得堵在心口的一块大石头瞬间就被挪开了,整个胸膛都通畅了。
赵神婆神神叨叨地嘀嘀咕咕些听不懂地话,又阴森森凉飕飕地吊了周景几眼终于道:“对,你说的对,这个周景不是你儿子,他是一个恶鬼!”
听见儿子不是儿子,王老太不担心,反而高兴到差点跳起来。
同时闲得无?所?事?事?的凑在一起看热闹的村民们却吓了一跳,本来看得津津有味,一听周景竟然是个恶鬼附身的,当时都吓得退敌三舍。有些人?站得离周景近,登时就跟被蛇咬了似得,一蹦老高,竟然跳了起来。
嗡嗡地议论?声,交头接耳中说什么?的都有,对着周景指指点点,那样?子好像已经看穿周景是个什么?样?子的恶鬼了。
王老太声音的喜悦简直要压制不住,兴奋地问赵神婆,“那咱们该怎么?办?”
赵神婆森森然伸出瘦骨嶙峋的手指,指着周景道:“烧死他,只要把他烧死,你儿子就回?来了!”赵神婆伸出的那只手布满老年斑,再加上她说话时那种阴冷阴冷地调子,一时间真的很吓人?。
“对,烧死他!救回?我儿子,不能让恶鬼祸害了咱们村子!”王老太双眼闪动着诡异的目光,竟比赵神婆还邪乎。
周景看有几个村民已经被说的松动了,知道不能让她们继续忽悠下?去?。不然,煽动了整个村子的情绪,他们双拳难抵四?众,必然真要被他们给捉了。
这种时候就必须来个狠的,要一出手就能震慑住众人?,否则后患无?穷。
周景冷笑一声,上来两步,一手一个提了后脖子竟然把两个老太太给生生提离了地面?。
赵神婆还好,瘦了吧唧的没?多少分量,可王老太可不瘦啊,甚至算得上微胖,竟然也?轻轻松松被提了起来。
“人?生而□□凡胎,怕水怕火,水淹即死,火烧即灭,这是三岁娃娃都懂得道理,可你们两个呢,既然沟壑一气,串通了供词要害我性命。说我是恶鬼,不怕烧,我还说你们两个是恶鬼不怕烧呢,不如先烧你们两个看死不死得了。特别是你这个老神婆子不是说能通鬼神吗,既然这么?厉害,想来有鬼神护着是不怕火烧的,烧也?少烧不死的,不如从你先来。”
看热闹的人?脸色都吓白了,周景那副凶神恶煞的样?子真如修罗恶鬼,似乎说干就能赶出来,好似真要架火烧了两个老婆子。特别是他人?高马大,把两个老婆子拎着后领子提起来,勒得两个老婆子上不来气又踢又蹬的挣扎着也?不放开,完全就是狠了心,要杀人?的样?子。
本来还觉得赵神婆子说话有几分道理的人?被这么?一闹,被周景三言两语这么?一说,在直面?死亡的时候都忽然醒悟过来,烧人?,哪个人?不怕火烧。恶鬼是不怕,可人?怕。要是周景不是恶鬼给烧死了,怎么?办,那可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要是村子里有谁和谁成了死对头,请了这个神婆子指认那人?也?是恶鬼附身是不是也?得烧了。这么?一想瞬间人?人?自危,看着赵神婆的目光变得复杂起来。
沈墨注意道两个老婆子快要给勒死过去?,总不能叫周景真杀了人?,连忙说:“景哥,快放开她们吧,这两个人?要真勒死了。”
周景森然狞笑:“哦,还会死啊,我以为神婆是鬼神使?者死不了呢!否则怎么?会认为我一个活生生的人?被烧了会死不了,还什么?能换回?一个真的来,MD,都化成灰了,还怎么?活,这分明是谋害我的命!我死了,王老太就该以我是他儿子的由头霸占我的家业。反正自从前王老太就看不上我,苛待我,恨不得我死了。她要吃野猪肉,我上山给她猎,九死一生,没?看过我一眼,问过我一声病情,反而在那种情况下?还能抢走我家仅剩的一点野菜。这么?狠心的婆子,当然恨不得我立刻死掉,霸占我的一切,可你竟然敢帮着她谋害我,说,她许了你什么?好处!”
周景不会真在众目睽睽下?杀人?,那样?他自己?也?脱不了干系。边质问边把两个婆子狠狠扔在地上,摔了个四?脚朝天。
两个老婆子一被松开就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吸气过猛,呛得连连咳嗽。哪有机会回?答周景的问话。
周景接着道:“各位相亲,今天所?发生之?事?你们全程目睹,就请给我做个见证,她们敢草芥人?命,串通一气,我周景却不敢真如恶鬼般杀人?如麻,不拿人?性命当回?事?。她们说我是恶鬼,我说自己?不是,她们才是,既然双方对质,谁也?说不通谁,那不如到县太爷那里辩一辩。”
“县太爷是当天天子钦点的官老爷,有真龙护着,什么?恶鬼也?不怕!叫他一瞧定能分辨人?鬼,到时候看看谁才是人?谁才是长着人?面?心中住着恶鬼的恶婆子!也?省着往后村里人?有样?学样?,谁和谁结仇结怨,随随便便使?几个大钱,就有自称鬼神使?者的神婆出来指认那人?被恶鬼附体,需要烧一烧,枉害了人?命!大家说这个法子可好?”
自然好,当然不能开这个先例,否则村里人?人?人?都有危险。就像周景说的县太爷是当今圣上钦点的官老爷,有圣上护着什么?恶鬼邪神也?不怕,由他判最公平。特别是这时候对衙门这种地方,小老百姓都怀着一种莫名地敬畏,这种敬畏使?得他们把衙门当成了一个很神圣了不得的地方。
“好,咱们就去?衙门!”众人?闹吵吵推搡着两个老婆子就要走。这时候王家村里正终于被报信的惊动来,呼啦啦跑来,满脑门子的汗,一上来就指着王老太和那个赵神婆骂。
“胡闹,简直在胡闹!”王福禄气得脸涨到通红,就是看她两个是两个老婆子不能动手,否则非得按在地下?给她们两个一顿胖揍。
王福禄质问道:“我问你们,哪个人?被烧能不死,是你还是你,要不要今个我做主烧了你们两个试试?”
王老太吓得直摇头,“你敢,我告诉你烧了我,你也?得偿命!”
王福禄气道:“你既然知道能烧死。还要烧你儿子,那可是你亲生儿子,你的心是什么?做的,石头吗?怎么?能那么?狠!还有你!你一个沈家村的老婆子,仗着年纪活的大点,怎么?就敢为老不尊,倚老卖老,还如此妖言惑众要烧我王家村的村民,今日有我在,我看你敢碰我王家村村民一根头发丝试试!”
赵神婆依旧死性不改,直勾勾盯着周景,死死咬牙道:“他不是周景,不是!”
“你,你,好你个王家村的村民,上次那事?就试图诬赖我沈家村的村民,今个又说我们王家村出了恶鬼,这分明是看我村里人?日子过得好了,眼红我们,竟然想出这种法子造谣。要是真给你们妖言惑众成了,以后我们王家村怎么?做人?,汉子怎么?说媳妇,姑娘双儿怎么?嫁人?!出去?做工哪个东家敢要,谁不怕无?意中找回?一个恶鬼!这是要断了我们王家村的活路啊!我就要找你们王家村里正好好说道说道,不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我王家村就要和你们沈家村势不两立!”
村民一听,可不是这么?个理。周景要真传出恶鬼的名声,整个王家村被连累。谁敢和王家村的人?结亲,要是娶回?去?个恶鬼怎么?办,嫁给一个恶鬼怎么?办?哪个东家敢让他们去?做工,谁不怕聘个恶鬼回?去?,甚至他们一年辛苦到头,种出的粮食也?没?人?敢收了。都会说恶鬼村里种出来的,吃不得,吃了就成恶鬼了,这还了得。这叫村里人?怎么?活!
有许多定了外村亲的一听,就怕好不容易说成的亲事?被这个空穴来风的传言给搅黄了,竟也?跟着气愤起来。
“走,去?沈家村没?有个说法,可不行,我们王家村的村民可不是怂包,由着人?骑脖颈子上拉屎!上次的账就没?算,这日新仇旧恨一起上,不给个交代就不行!”
众人?说完推搡着两个老婆子浩浩荡荡地往沈家村而去?。
都这时候了赵神婆还不知悔改,依旧斜斜地死死地盯着周景,不肯放过他。
“他不是周景,绝对不是!”
周景这时候反而镇静地走到那神婆子跟前,俯下?身,用非常小的音量,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悄声道:“你这个神婆子有点本事?,我的确不是那个周景。”
赵神婆听他这么?竟然不吵不闹,只道:“我是神婆,能看出你不是的,你还不束手就擒,快快归去?。害人?性命,当坠阿鼻地狱!”
“你既然知道会下?地狱怎敢害人?性命!好,你说我是恶鬼,不当我是人?,我不与你计较这个。那么?我且问你,原来的哪个周景呢?就因为你莫名其妙地一句克亲话,小小的孩子就被赶出家门风餐露宿,那么?小锅盖够不到,就东家西?家的讨饭。冬天那么?冷,没?有柴躲在四?面?透风的外面?下?大雪,屋里下?小雪的草房里,那是怎么?活下?来的,你可知道!那有多凄惨你可曾想过!”
“就是被王老太这般对待,甚至不能管亲生爹娘叫一声爹娘,就这样?那个周景还渴望能得到王家人?一点点温情的施舍,因为王老太一句话要吃野猪肉,他就不顾雨后山滑,上山去?猎,结果被野猪杀死。如果说王老太是主犯你就是从犯,没?有你的撺掇说他克亲,王老太怎么?会那么?恨他,怎么?会逼他上山,怎么?又会害死他,所?以是你害死了那个周景,你身上才真正背了一条人?命!”
赵神婆似乎从没?想过这些,被周景一说,脸都白了。
竟然结巴着道:“可,可他确实克亲,我没?说谎。”
周景一个大老板,手底下?那么?多小员工要管理,多少也?懂点心理学,这时候继续攻陷赵神婆的心理防线。
“他就算克亲不假,为了救人?你可以提供那样?一个方法,可你怎么?就不想想那么?小的孩子被分出去?会吃多少苦,受多少罪,能不能活下?去?。你但?凡想了一点,就可以对王老太随便寻个由头和她说,这孩子虽然克他,却不能对他不好,否则王家也?会跟着不好。那么?纵然那个人?被分出去?也?不会活得那般凄惨,甚至也?不会死了。就因为你一句话,害了一个人?的一生!我告诉你,阎王那里有本账,记录人?生生死死,你做过的坏事?,阎王都记着呢!你说你活着害人?性命,损人?运道,阎王凭什么?还能由着你活这么?大岁数,所?以你是不是也?该到寿了!”
这话把赵神婆说得好好走着竟然凭空一个踉跄摔倒,被人?扶起来后,脸白如纸,毫无?血色。
周景却不放不过她,继续道:“我一个恶鬼,为什么?能在阳间如此高调,又说夫郎,又住高门大院,短短几天,比你一辈子过得都好。阎王不管,黑白无?常不问,那就说明必然有因由。既有因由阎王都管不得,你一个神婆子凭什么?觉得你能管得,谁给你的胆子?”
周景说完对赵神婆阴悷森笑。
“你既然算出我是恶鬼,就应该知道恶鬼向来有仇必报,睚眦必较,回?去?叫你家老老少少都小心点,别哪天叫你想害我的法子不成,反而烧死了他们!”
这时候赵神婆脸上惨白惨白的,一点没?有刚去?周景家那股子嚣张的邪乎劲,反而似乎害怕极了。也?不知道她被周景哪句话说到心底,竟吓得满眼恐惧,甚至不敢和周景目光对视。
沈墨全程一直跟在周景身侧,周景和赵神婆说这些话时,因为刻意压低声音,沈墨听不见,却能看清赵神婆逐渐变得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在沈墨心里多少还是有点敬畏赵神婆的,毕竟农家人?有个大病小情不好,又没?银子便只能寄希望于鬼神。
沈墨左右看了看,身旁的王家村村民每个人?脸都义愤填膺、愤愤不满,谁也?没?有刻意关注他们,他便悄悄把手塞进周景的大手里。像是做了一件坏事?般,耳根悄悄红了。周景低头,正对上小夫郎略显担心的目光,他把大手紧紧攥住,牢牢包裹着沈墨明显小了一号的小手。
“小墨,走了这一趟,保管没?人?再敢欺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