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法显禅师西行求法,在佛国记中就曾写道:‘一路西行,所经诸国皆如是,惟国国胡语不同,然出家人皆习天竺书、天竺语。’那是大乘佛教统治的时代。”
“那为何又变成了如今的苦行修呢?”
牟尼上师道:“因为久远以前,由西方血族勒森魃与棘秘魑族,组成的魔宴同盟,曾企图通过西域进入中原传教,自然就与彼时的西域三十六佛国起了教会冲突,那一战极为惨烈,三十六佛国几乎被夷为平地,法显禅师在《佛国记》中写道:东入沙碛,行二百余里,至尼壤城,芦草荒茂,无复途径,更不见居民。至覩货逻故国,国久空旷,城皆荒芜,且末国城郭岿然,人烟断绝。”
祁龙轩恍然,悟了好一会儿,说道:“也就是说,当年三十六佛国并没能阻挡住魔宴同盟的入侵,几乎覆灭之后,才被古东方的修真势力打败的?”
“是的。”牟尼上师面露怅然:“当年三十六佛国败亡之后,魔宴同盟与中原修真势力展开了一场旷日持久的大战,同样是在这片黄沙下,掩埋了无数卫道而死的尸骸,才最终将魔宴同盟击败,但魔宴同盟虽败了,其教义却在这片土地植根,形成了今日的局面。”
两人骑着骆驼行走于沙漠之中,灼热的落日余晖洒落,遍目所及,净是疮痍的断壁残垣,风沙呼啸着,似在讲述掩埋在黄沙中的,那段失落的记忆。
茫茫沙海一望无际,可以见到遥远处的几个轻轻蠕动的黑点,那是同样奔波在沙漠中的旅人,与大沙漠深处相比,眼前所见其实并不算荒芜,至少还能见到植被的影子。
毕竟才刚出了玉门关,古栈道的痕迹还在,四周稀疏分布的胡杨与不知名的灌木下,偶尔能见到有沙蜥与蝎子出没。
头顶上黑秃鹰盘旋着,时而高声鸣叫,时而俯冲下来猎食,构成了一副苍茫而辽阔的黄金画卷。
二人骑着骆驼一路西行,渐渐地开始感到燥热难耐,即使有护身罡气抵御着热气与风沙,但长时间在沙漠中行走,也会让人吃不消。
好在他们出关的时候,已经是午后时分,几个时辰后天气渐入黄昏,在牟尼上师的带领下,两人来到了一处灌木丛下稍作休息。
祁龙轩倚坐在树下大口的喝着水,满脸尽是疲态,雷卡丘趴在他肩上,倒是丝毫没有怠色,反而在祁龙轩坐下后,从肩膀上跳下来,在树洞下扒拉着沙土,挖出一条响尾蛇欢快的玩耍起来。
牟尼上师看出了祁龙轩的疲惫,来到树下闭目打坐,提醒道:“再有五十里,就能到达小宛国故址,那里有一片绿洲,我们可以在那里补充水源和住宿,沙漠中毒虫蛇蚁众多,入夜还有胡狼、鬼王蝎群出没,普通修士根本无法抵御成千上万的蝎群与狼群的袭击,需得到城邦才能休息。”
祁龙轩无精打采的哦了声,百无聊赖的看了牟尼上师一眼,不得不说,这些修习苦行为道的僧人,忍耐力当真是恐怖,在烈日爆嗮之下走了这么长时间的路,脸上竟然看不出一丝疲态,连喝水都只是小抿一口,防止嘴唇干裂而已。
短暂休息了一会之后,牟尼上师便重新站起身,催促上路,祁龙轩颇不情愿,却也只能照做,五十里路不算太远,但不能御剑飞行,也得不少时间。
好在牟尼上师似乎怕他无聊,一路上饶有耐心的给他讲解沙漠中的见闻,比如那些长在沙漠中的怪异植物,是他在潮湿多雨的南疆从未见过的。
牟尼上师解释说,这些沙漠植物长期在酷热干燥、风沙肆虐、雨水奇缺的环境中生长,为了减少水分的流失,基本上是看不到什么叶子的,都是光秃秃的样子,有些的叶子甚至完全变成针刺状,名字叫什么仙人掌。
可能是受土壤贫瘠的影响,沙漠植物都较为低矮,许多植物出现枝条硬化,如木旋花、骆驼刺等,而且大部分的树干上都长了一层光滑的白色蜡皮,像沙拐枣,白刺这些。
据牟尼上师说,树上的这种蜡皮能够反射光线,避免水分流失,而生长在沙漠中的动物,也都比较枯燥而苍白,不像中原地区那样姹紫嫣红
祁龙轩好奇的观察周边从未见过的事物,听着牟尼上师的讲解,起初还饶有些兴致,后来听着听着渐渐也乏味了,索性趴在驼背上睡了一觉。
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很快就被异动声响惊醒。
祁龙轩睡眼惺忪的揉了揉眼睛,举目四顾,发现天色已经入夜了,但未及夜深,还能看到周围迷蒙的轮廓,四周有人声马鸣交错,俨然是到了有人烟的地方了。
祁龙轩急忙翻身下‘马’,问牟尼上师道:“师傅,这是到哪了?”
“小宛国故址,绿洲圩零。”牟尼上师一边回答,一边牵着骆驼往城关走去。
城关低矮,也不雄伟,只是屹立在沙漠中的一方土堡,四面长城关拦,残垣破败,六名瘦骨嶙峋,身着破烂僧衣沙弥分立城门两侧,正在校验入城者的身份。
祁龙轩跟在后面,小声问道:“师傅,不是说小宛国被灭了吗?这些把守城门的和尚又是什么人?”
牟尼上师道:“小宛虽灭,但朝代兴替周而复始,自然会有新的聚落产生,小宛国地处天山南麓的交通要冲,是丝绸之路的必经之地,因为喀拉米兰河流经这里,所以形成了这片可供人类栖息的绿洲,如今掌控这片地域的主人,乃是主张‘无因论’的那伽叶派。”
“那伽叶?”祁龙轩大惊,那不是外道六师之一的修行势力吗,不由骇声道:“这是进入了鬼蜮的地界了吗?”
牟尼上师笑而言到:“正如灵修峰在苦境的道脉分坛一样,奉行无因论的那伽叶派,教义也在西域大地开枝散叶,小宛城只是其中之一,出了小宛城后,再沿孔雀河而上,便是大碛道,那边教派众多,可远比中原大地更为复杂。”
“有多复杂?”祁龙轩不由好奇。